安祿山在磨刀霍霍,尋找着幹掉安祿山的藉口,然而,這個任務註定很難完成,因爲唐玄宗李隆基依然還在眷顧着安祿山。
有一天,李隆基和高力士嘮家常,忽然說道:“朕今老矣,打算將管理國家的大事付之宰相處理,邊境上的事讓安祿山統帥諸將把持,你這個老東西還擔憂什麼!”
高力士聽到李隆基得心裡話,有如晴天霹靂,唐玄宗李隆基瘋了!他選這兩個都不是好鳥,一個比一個不是東西。但是,比較起來,楊國忠就是貪,還沒有危害朝廷的野心。如果將邊境上的兵力都‘交’給安祿山,那麼,這是鼓勵安祿山造反啊!
想到這裡,高力士顧不得給李隆基捶‘腿’了,急忙跪稟道:“老奴聽說,雲南邊境屢次折兵,朝廷兵源緊張。現在,安祿山手握重兵,一旦謀反,聖上將何以制之?老奴恐怕萬一有變,天下的大勢不可挽救!”
高力士的話揭開了李隆基長久刻意迴避的問題,因此,讓他的思想變得惡劣,因爲不知道如何去應對,於是未置可否,喃喃地說道:“愛卿別說了,朕頭痛得厲害,且容朕好好想想。”
想來想去,唐玄宗李隆基依然認爲安祿山忠誠可靠,值得信任。不過,中國的人世間有句俗語,就是“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
對於這句熟的不能再熟的俗語,中國人是很瞭解的。然而,對於這句話的體會,相信是因人而異的,安祿山一定會深有感觸,雖然他很沒文化。
公平的說,唐玄宗李隆基是十分相信安祿山的忠誠的,而且一直相信了好多年,這一點,對於安祿山來說,是十分幸福的事,因而保證了他的飛黃騰達。然而,楊國忠的晝夜不停地勸說,讓李隆基的內心多少有了一些懷疑。
人是很奇怪的動物,一旦有了疑心,那麼,很容易找出懷疑的地方。這些天以來,得到了安祿山身體多病的報告,唐玄宗李隆基的內心就犯了覈計。
安祿山胖是不假,這些年來,就沒看到他苗條過,特別是當了平盧節度使以後。正因爲他心寬體胖,李隆基才認爲他就知道吃,沒有別的心思。但現在就不一樣了,所謂父子情深,兒子成婚,父親卻不到場,這是有悖於常理的。從理論上說,而有悖於常理的東西,是極容易讓人產生聯想的。
唐玄宗李隆基手端着茶杯,心裡慢慢琢磨着,安祿山不敢到長安,是因爲身體不好,還是怕見到我?
忽然,唐玄宗李隆基想起來一件事,在安祿山上次離開長安時,地方官來報:“安祿山乘坐大船,晝夜不停,過郡縣不下船,日夜數百里。”當時,自己心裡還暗笑,這個土包子,這麼想家都是媳‘婦’勾的。現在看來,不是這麼回事兒,安祿山或許是害怕我。
心底無‘私’天地寬,坦‘蕩’的人沒有畏懼,有了畏懼,就是有了‘私’心!安祿山如果心裡沒鬼,爲什麼要害怕?想到這裡,唐玄宗李隆基渾身一‘激’靈,幾乎冒出了冷汗。本小說手機移動端首發地址:
人一旦懷疑上誰,那麼,曾經的種種好處都變成了別有用心。這不是空‘穴’來風,而是符合人類的本‘性’的,相信大部分人都有如此的‘陰’暗心態,唐玄宗李隆基也是如此。
唐玄宗李隆基的疑慮無法化解,因此心事重重,思來想去,這麼懷疑不是辦法,於是準備進行火力偵察。
唐玄宗李隆基的炮彈就是派出特使,反正他是老大,派人看望遠在千里之外的小弟不犯‘毛’病。
唐玄宗李隆基的特使是朝廷的給事中裴士淹。
給事中是一個古老的官職,大唐朝廷延續下來,爲‘門’下省之屬官,掌駁正政令之事。
當時,按照年初的計劃,給事中裴士淹恰巧要前往河北考察幹部,順便慰問當地駐軍。而河北正是安祿山范陽軍鎮的中心地帶,順便看望安祿山名正言順,不惹人懷疑。
裴士淹得到了唐玄宗李隆基的秘密授意,馬上出發,稀裡糊塗的考察了幹部,然後如期抵達幽州。
裴士淹是中央領導,按理說,京官出城長三級,各地的大佬不管是級別高低,一定會熱情接待,因爲打狗看主人,不給京官面子,就是不給皇帝面子。但是,讓他無比意外的是,他受到了結結實實的冷落。
以前,每逢朝廷使節前往范陽,不管職務高低,節度使安祿山都會熱情地出城迎接,然後攜手進城,及盡地主之誼。然而,自從長安勝利大逃亡後,安祿山改了規矩,對於朝廷的使節,一般不再出城迎接,而只是在城中的節度使衙‘門’接見了事。
任何事情的改變都有一個理由,安祿山也不例外,他的理由很簡單,有病,胖得走不動道。
裴士淹‘性’格寬厚,雖然有些不爽,也沒有太在意,畢竟,安祿山是郡王,郡王有點架子也正常。然而,讓他頗感意外的是,安祿山不僅不迎接,而且閉‘門’不見,一直冷落了他20多天。
裴士淹被曬在了館驛,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幾乎都要瘋了。他無數次的詢問了陪同人員,得到的答覆符合標準答案:郡王身體欠佳,正在休養。
不僅如此,裴士淹的行動受到了限制,到哪裡都有當地官員陪同,僅限於小範圍活動,不能出幽州內城一步,到城外走一走就更不可能了。
時光在等待中消失,焦慮萬分的裴士淹終於等到了“郡王召見”的消息。
裴士淹興沖沖的來到了范陽節度使府衙,不過,他的心情很快變得灰暗。他驚訝的發現,安祿山的神情落寞,有些漫不經心,‘肥’大的胖臉上帶着揮之不去的傲慢。
裴士淹早就聽聞了安祿山用心不軌的故事,當即心中一冷,這廝不會真的有反心吧?
安祿山心不在焉,簡單的詢問了唐玄宗李隆基的起居,誇獎裴士淹要好好幹,然後藉口身體尚未復原,接見草草收場。
安祿山一反常態,這是有原因的,因爲裴士淹不是宦官,不是唐玄宗李隆基身邊的人,而是楊國忠的屬下。對於楊國忠,他沒有什麼好客氣的,如果不是高尚等人的規勸,他甚至懶得走這個過場,這也是他把裴士淹仍在角落裡冷藏的原因了。
然而,安祿山錯了,他可不知道,這個裴士淹具有雙重身份,既是唐玄宗李隆基的人,也是楊國忠的人。
裴士淹忐忑不安的回京覆命,關起‘門’來打了一份報告,一式兩份,分別呈送了唐玄宗李隆基和宰相楊國忠。
唐玄宗李隆基接到報告以後,似乎不太相信,但也不得不相信,長嘆了一聲就扔到了一旁。
而楊國忠的態度卻和唐玄宗李隆基得態度截然相反,甚至大喜過望,對左相韋見素誇耀道:“你看,我看得真沒錯,這個胡人真要謀反!”
正因爲有了這一份報告,楊國忠更加堅定了整倒安祿山的決心。不客氣的說,此時的楊國忠已經把扳倒安祿山上升爲人生第一要務,別的工作完全‘交’給韋見素去處理。
正在楊國忠準備安祿山的黑材料時,恰在此時,安祿山爲了麻痹朝廷,給自己更多的準備時間,卻相繼上奏報捷,說是自己數次打敗奚、契丹部落,俘獲士卒3000餘人。這讓唐玄宗李隆基十分高興,在朝堂上大大誇獎了幾句。
楊國忠沒轍了,準備好的材料不敢上報,但是,讓他就這麼算了可不成,於是,加緊蒐集安祿山的證據。然而,安祿山勢力龐大,朝裡朝外都有人,捧臭腳的很多,扳倒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必須有謀反的證據,而且是鐵的證據。
楊國忠伸出了獵犬的鼻子,到處嗅着安祿山謀反的味道,先派‘門’客賽昂與何盈潛伏臥底,嚴密監視安祿山在京城的宅邸。但是,讓他失望的是,安祿山的尾巴夾得很緊,他找不出下嘴的地方。
楊國忠雖然是一個政客,但他具有流氓的底子。而流氓和政客的區別是,政客暗地裡黑人,動了手也是笑眯眯的,流氓卻可以公開的叫板,光着膀子赤膊上陣,拎着菜刀砍人。
楊國忠使出了流氓手段,公然採取了行動,趁着安祿山的世子安慶宗在岐王府流連忘返之際,假傳聖旨,派京兆尹章仇兼瓊包圍其住宅,搜查了安祿山在長安的府邸。
安祿山是有錢人,而且是有錢有權的那一類。有錢人會擺譜,特別是窮人乍富的,炫耀的心態更濃。安祿山打小兒受窮,因此對享受的追求是沒有止境的,沒有最好,只有更好。他在長安的府邸很豪華,完全按照大唐親王府的標準建設,府邸佔地寬廣,‘門’樓巍峨,庭院小橋流水,鮮‘花’盛開,室內珍玩陳列,極爲富麗堂皇。
楊國忠派出的手下都是京城的辦案高手,他們把安祿山的住宅仔仔細細地搜查了一遍,甚至耗子窩都沒有放過。然而,搜查的結果令人失望,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安祿山要謀反。
安祿山早就防着楊國忠耍流氓,他和京城的來往信件,都是由暗樁劉洛谷保存,沒有一個字兒放在了府邸。
證據沒找到,那就找證人吧,反正人證物證都是證!恰巧,安祿山的幾個‘門’客李起、安岱、李方來等候世子回家,暫時居住在安祿山的府邸,都被當作證人抓進了御史臺監獄。
楊國忠渴望從他們的口中得到安祿山謀反的線索,因此,下令動真格的,嚴刑拷打。然而,他又一次失敗了,儘管這些人被打得奄奄一息,一個一個的胡說八道,甚至將安祿山專‘門’搞兒媳‘婦’的破事兒都說了,卻沒有人提供他希望的得到的口供。
安祿山爲人機警,他雖然有了謀反意圖,但控制的很嚴,只有高尚和嚴莊等幾個心腹知道,甚至史思明都不清楚安祿山的真正意圖。李超等人是一般的幕僚,自然不能得到更多的機密。
楊國忠碰了一個燙手的山芋,因爲他知道,安祿山不是普通人,而是天字號的大老虎。自己沒有抓住人家的小辮子,卻給人家一個把柄,安祿山絕不可能善罷甘休的。
楊國忠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無賴得徹底,下達了命令:一個都不放過,全部秘密處死!
這就是流氓和一般人的區別,一般人講究規矩,流氓不講究規矩,一般人按套路出牌,而流氓沒有套路,不按常理出牌。
李起等人最爲倒黴,本意是到長安城吃一杯喜酒,順便遊覽市容,誰想到,喜酒是喝到了,卻一不留神喝進了監獄。在監獄裡捱了一頓胖揍,以爲坦白從寬吧,又讓人家在脖子上拴上一根繩子,吊到房樑上成了臘‘肉’。
最可憐的是,死了也不能入土爲安。屍體讓獄卒半夜扔進了終南山,便宜了餓得眼睛發藍的豺狼虎豹。
楊國忠再一次敗在了安祿山的手下,但是,嚴格說起來,楊國忠這次突擊逮捕並非一無所獲,還是取得了一個成果,一個驚人的成果打草驚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