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楊國忠興高采烈地扶植着節度使哥舒翰,遠在幽州的范陽節度使安祿山感到了威脅。
對於這個明顯不利於自己的威脅,安祿山束手無策,但他的手下人才濟濟,很快就給他找出了應對的辦法。
實事求是地說,安祿山是歷史上著名的政治家,其政治才能遠遠超過了軍事造詣。但是,我們也不能否認這樣一個事實,安祿山也是歷史上著名的吃貨,‘肥’的流油,因爲體重嚴重超標,血液粘稠,經常聽着彙報就睡着了,因此,日常工作主要依靠信得過的人。
安祿山身邊信得過的人主要有三個,一個是孔目官、太僕丞嚴莊,一個是掌書記、屯田員外郎高尚,將軍阿史那承慶。甚至,他最好的朋友史思明都不能得到他充分的信任。
三人中,比較有故事的是高尚,這是一個不甘於平淡、一心想做大事的人。
高尚是幽州雍奴人,本名高不危。
高尚是戰國時期蘇秦一樣的人物,不甘心碌碌無爲,年輕時離開家鄉出外闖‘蕩’。他的母親在家中無所依靠,最後都到了靠乞討度日的地步,而他依然不歸,繼續在外“上下而求索”。
國人以孝道爲本,連老媽的死活都不顧的人,註定是不顧一切要達到目的的野心家。
高尚在前半生並不順利,寓居河朔縣界,與安祿山的重要將領令狐‘潮’做鄰居。
高尚雖然沒錢,但他的腎上腺素充足,不知怎麼就搞上了令狐‘潮’的婢‘女’,生了一個‘女’兒。
搞大了人家的肚子,高尚沒轍了,“遂收之。”
公平的說,高尚“頗篤學,贍文詞”,確實很有才能,但是,有才能的人未必命好,他的命途多舛,在外打拼多年,遲遲沒有獲得提拔的機會。因此感嘆:“高不危寧可舉大事不成而赴死,終不能咬草根以求活耳!”
不過,是錐子總會捅破口袋,是人才總會冒尖。在高尚貧困之際,恰逢安祿山大力網羅人才,於是,他來到安祿山的軍中投效。
雖然是一介書生,但高尚野心勃勃,夢想着成就大事。然而,他很清楚自己的分量,最多也就是一個漢初四傑張良的角‘色’,只有靠上了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才能實現自己的人生夢想。
安祿山就是高尚的大樹。
安祿山外表愚鈍,實則內心縝密,看人的眼光很毒,很快就發現了高尚不同凡響,於是破格提拔,任命他爲“掌書記”,也就是機要秘書。本小說手機移動端首發地址:
前面說過,安祿山‘肥’胖過人,胖人愛睡覺,經常在聽取彙報時就打起了呼嚕。
在安祿山打呼嚕的同時,高尚充耳不聞,伏在案頭處理軍國大事,等安祿山醒來,該做的事都做了,就差一個簽名了。
任何領導都喜歡能幹而不越權的部下,而高尚恰恰是其中的典範。很快,高尚得到了安祿山的充分信任,可以隨時不用通報就進入安祿山的臥室。
在楊國忠給安祿山下套的同時,幽州流傳着一個神秘的預言,語句似是而非,讓人‘摸’不清頭腦。
安祿山很爲這則莫名其妙的預言發愁,於是找來孔目官,也就是秘書長嚴莊和機要秘書高尚,讓他們給自己揭開謎底。
莊嚴也是一個野心勃勃的人,他早已經和高尚穿了一條‘褲’子,共同商定,將老闆推上高位,自己也有機會成爲開國元勳,實現出將入相的偉大夢想。
基於這樣的理想,高尚和莊嚴一頓神忽悠,解釋安祿山非常符合預言,換言之,安祿山是天命所歸,註定要面南稱孤的。
安祿山被神忽悠得熱血沸騰,起了造反的心思,他被高尚和嚴莊忽悠上了高臺,從此再也下不來了。
實事求是地說,對於安祿山,應該從兩方面看。歷史告訴我們,安祿山在一開始是沒有野心的,他的‘欲’望是被唐玄宗李隆基一點一點的勾起,胃口隨着位置的提升而不斷擴大。
當安祿山剛剛升任平盧節度使時,在第一次到長安面聖時,對長安的繁華充滿了羨慕,因此被人舉報有謀反的心思。但是,這只是一家之言,他的內心應該還是忠誠的。
當安祿山同時兼任范陽、平盧節度使時,他的內心還是忠誠的,兢兢業業的爲這朝廷打江山。對於這一點,世人自有公論,起碼史書不支持他有野心的說法。
而我們現在瞭解歷史人物,只能從史書中得來。除非某一天的考古有了重大的發現,發現了安祿山日記之類的東西當然,這是一個扯,因爲安祿山喜歡豬頭‘肉’而不喜歡寫字。
通過人‘性’的判斷,當安祿山越‘混’越大,同時擁有了范陽、平盧、河東廣大地域管轄權時,實力決定野心,必定與初任節度使時有了很大不同。
不過,促使安祿山有了野心的原因很複雜,有些被‘逼’迫的因素,比如,他得罪了太子李亨。而他也確認,李亨實在不鳥自己,時刻等待着報復。
不要小看“得罪太子”這幾個字,這幾個字是血淋淋的,足以讓個家族落進十八層地獄而不得託生。
一個血淋淋的例子就是商鞅,他在推行改革政策時,變換“祖宗之法”,因此得罪過太子。秦“孝公卒後,太子(秦)惠王立”,商鞅的悲劇就不可避免的到來了:“五馬分屍”。
安祿山雖是胡人,但他是一個游泳技術高超的政治流氓,在險惡的江湖中喝了過多的水,知道一朝君子一朝臣的道理。這就註定,他很難給太子擡轎子,換句話說,就是他老老實實的俯首帖耳,太子也不敢坐他的轎子。
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也是促使安祿山野心膨脹的重要因素:這就是大唐朝廷對於整個王朝的軍事佈置很不平衡。
實事求是的說,大唐朝廷和大漢王朝頗爲類似,富有進取‘精’神,爲子孫後代拓展了生存空間。出於戰爭的需要,大唐帝國的主要‘精’銳都在帝國的邊境,而中原地區防禦鬆懈,府兵的戰鬥力極差。也就是說,大唐帝國外強中乾。
安祿山很善於跑官,經常到長安出差。每次在旅行中,他都會見識到中原防務的鬆懈。深諳軍事的安祿山自然將這一切看在眼裡,蠢蠢‘欲’動的心便油然而生。
當然,這是猜測,不過,這個猜測很有道理,因爲這裡面涉及一個犯罪‘門’檻問題。《犯罪學》告訴我們,當犯罪的難度過低時,犯罪率就會相應提升,因爲犯罪的難度太低,成功率太高了。而人內心的貪婪,總是會受到成功率鼓舞的。
可以說,正是唐玄宗李隆基的養虎爲患,才促使安祿山的野心膨脹。因此,在某些方面,實在沒有理由過多的責備安祿山。因爲這是人的本‘性’決定的,換了你也得這麼幹。
對於宰相楊國忠的暗中使壞,莊嚴和高尚給安祿山出了一個主意,讓他請求唐玄宗李隆基同意“以番易漢”,以此來試探朝廷對於范陽節度使的懷疑程度。
在安祿山的指派下,范陽節度使副將何千年入朝,向唐玄宗李隆基彙報道:“今范陽、平盧、河東三鎮,把守險要關隘的三十二位將領皆爲漢人。因爲漢將多數優柔寡斷,不如胡將驍勇頑強,萬一遇到形勢變故,難保關隘不陷落敵手。懇請陛下敕詔,改由番將代守。”
這就是安祿山的“以番易漢”。
“以番易漢”的背後包藏着安祿山的狼子野心,徹底實現三鎮軍隊“突厥化”,最終目的要將他不信任的漢族將領全部換掉,取而代之的是他信得過的胡人將領。毫無疑問,這是爲將來的反叛作準備。由此可見,安祿山確實有了造反的念頭,而且採取了具體的行動
“以番易漢”是一步險棋,也是一步狠棋,很可能喚起唐玄宗李隆基內心睡着了的警覺。但是,富貴險中求,一旦成功了,安祿山就會完全掌控三個軍鎮的實際權力。而掌控全部軍事資源,是安祿山成功的必須條件。
安祿山太膽大了,因爲這一步險棋實在是險得不能再險,任何皇帝都不可能視而不見。然而,歷史再一次讓人瞠目結舌,這本是安祿山投石問路的‘陰’謀,70歲的李隆基居然沒能看透背後的玄機,想都沒想就同意了,即批覆道:“祿兒很有預見,朕即傳旨……”
李隆基下達了詔令,由新任宰相韋見素髮布文告,撤換漢族將領。
新任宰相韋見素是一個比較平庸的人,但平庸不代表愚蠢,對於安祿山近乎赤‘裸’‘裸’的不正常舉動,他一眼就識破了。
這麼大的事,韋見素不敢擅專,馬上趕到楊府,對楊國忠說道:“安祿山早有野心,今天又提出這樣的要求,這說明他已經下定決心謀反了。明天早朝以後,我將向陛下彙報。如果陛下固執己見,請您一定要幫我據理力爭!”
楊國忠非常誠懇地點了點頭,說道:“放心吧,我一定會幫忙的。”
時間很快過去,新的太陽升起來了,第二天早朝以後,韋見素與楊國忠一起來見唐玄宗李隆基。
在唐玄宗李隆基的御書房,還沒等韋見素開口,李隆基劈頭就問道:“愛卿,今日結伴而來,都是在懷疑安祿山要謀反嗎?”
韋見素是一個實在人,沒有聽明白老闆的憤怒,順勢接過話頭,說道:“安祿山久懷異志,今又派何干年如此啓奏聖上,分明意‘欲’反叛!請陛下明察!”
韋見素進入了忘我狀態,自顧自地說了起來,卻沒有注意到李隆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韋見素不識相,楊國忠可是看人下菜碟的行家裡手。他看到李隆基的臉‘色’變得鐵青,覺得壞了,立刻扮演了唐朝版的徐庶,沉默着不發一言。
唐玄宗李隆基勃然大怒,“卿等又在猜疑祿山了,真是可惡!”
唐玄宗李隆基怒氣沖天,韋見素不敢頂嘴,急得直用眼睛勾搭楊國忠,請求他仗義執言,拉兄弟一把。
然而,楊國忠似乎忘了自給的承諾,眼睛望着天棚,就是不說一句話。
在唐玄宗李隆基的咆哮之中,韋見素和楊國忠灰溜溜的告辭了,狼狽的逃出了大明宮。
韋見素幾乎跌跌撞撞的回到了宰相府,命令吏部發文,發出了同意三鎮節度使安祿山“以番易漢”的文告。
這一次,安祿山又贏了,而且贏得痛快淋漓,沒有任何的懸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