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一番溫存後,那女人見張顯凡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她就羞紅了臉,問道:“你這樣看我幹啥!”

張顯凡的喉結蠕動半晌:“我覺得你像一個人。

“像誰呀?”

“我一下子想不起來了。你叫什麼名?”

女人說:“我叫姻紅。”

張顯凡說:“這名兒並不希奇,希奇的是總覺得很面熟似的。”

姻紅見張顯凡這麼說就想起一個人來,問道:“張先生是都樑的通城府,沒有你不知的事,譚小苦你聽說過麼?”

“知道,一個孤兒,現在是朱子湘的徒弟,你問他幹啥?”

“我和他有過一段情緣,他也說我長得像一個人,今夜你說起,我就想起他來。”

“他說你長得像誰?”

“他說我長得像蔣興和女兒蔣玉瑩小姐——唉,人家是千金小姐,我怎麼能和她比呢!”姻紅說着就黯然傷神。

“我也記起來了,你長得正是像她!”張顯凡恍然大悟。

“譚小苦他現在還好嗎?聽人說他的師父已經從牢裡出來了,可是這段時間一直沒有他的消息。”

張顯凡說:“我也想打聽他呢,可能他們已經離開了都樑。”

姻紅說:“他真是個可憐的人,他和我還是第一次……”

張顯凡又來了興致,說:“別說他了,還是說我們吧。”

姻紅把燈吹滅,放下了羅帳……

次日,張顯凡直到日上窗櫺纔起來,姻紅先起,已經坐在梳妝檯前塗脂抹粉,她從鏡上看到了張顯凡,就說:“在這裡吃早點麼?”

張顯凡把衣服穿好了才說:“都上午了還吃什麼早點,你還是跟我去止戈亭吃血漿鴨吧。”

姻紅說:“我們不能出場,媽媽會罰我們的。你若喜歡我,就把我贖了。”

張顯凡見熱水已經預備好,就洗起臉來:“你還別說,我還真想把你贖出去,你去問問老鴇,要多少錢。”

“不要錢,你要是有這個心畫押就可以了——我就知道你是逗我的,男人都一樣,就愛吃新鮮飯,錢掌櫃老婆那樣出色的人物你還厭煩呢。”

張顯凡笑道:“她哪有你漂亮,我也沒說厭煩她了。”

姻紅道:“你就是會哄女人,難怪夏媚那麼喜歡你。有件事我要問你,我這牆上有一首詩,譚小苦見了要我擦掉,我就留了下來,又不肯告訴我是啥意思。我不識字,爲了弄個明白,我就留了下來,凡有識字的客人時,我都問。可是他們都說是好詩,勸我不要擦。”

張顯凡看時,卻是一首譏諷妓女的詩,並念出來給姻紅聽了,羞得姻紅差點哭了。張顯凡問道:“這詩是誰題在上面的?”

姻紅說:“是蔣府管家李施煙,這個天殺的,下次他再來我這我把他轟出去!”

張顯凡說:“不要轟他,我幫你寫一首詩回敬他,下次他來時,就不敢再欺負你了。”

姻紅於是去取筆和硯,張顯凡就在那首《諷妓詩》的旁邊題道——

根源出處號幫泥,水底增光獨顯威。

世隱能知天地勝,安藏偏曉鬼神機。

藏身一縮無頭尾,展足能行快似飛。

文王畫卦曾元卜,常納庭臺伴伏義。

雲龍透出千般俏,號水推波把浪吹。

條條金線穿成甲,點點裝成彩玳瑁。

九宮八卦袍披定,散碎鋪遮綠燦衣。

生前好勇龍王幸,死後好馱佛祖碑。

要知此物名和姓,興風作浪惡烏龜。

張顯凡題完詩就離開了房間去老鴇那裡畫押,然後去了止戈亭。張顯凡在止戈亭吃飯的時候已近中午,這裡正在傳播一重大新聞:“都樑目前最大的官蕭子儒罷官還鄉了,人們繪聲繪色講述着蕭子儒的狼狽——沒有隨從,只僱了二、三個工人挑行李,與上次回家奔喪時前呼後擁的情景截然兩樣……”

食客們說得津津有味,不知是誰說了一句——“蕭子儒倒臺其實是必然的,他父親才下葬就被人掘了,他能活着回來已經是運氣了!”經這一提醒大家就深以爲然——是啊,祖墳實在是太重要了,那些該死的盜墓賊千刀萬剮算是還便宜了。

張顯凡剛剛吃完飯,李施煙就過來了。他挨近張顯凡坐下小聲問道:“昨晚那邊的情況如何!蔣老闆要我來問你。”

張顯凡故意反問:“昨晚什麼情況如何?”

“蕭子玉那邊啊,你沒去盯麼?”

“傻瓜纔去盯呢,那地方蚊子特多。”

“你——如此重大的事你竟吊兒朗當!”

“我這才叫認真,一、二個晚上肯定辦不成事,我先把精力耗盡了,真正需要我出馬的時候我頂不住睡大覺了怎麼辦?”

“最起碼你要了解那裡的進展情況。”李施煙的語氣平緩下來。

“沒必要多此一舉,會有人向我們報告的。”張顯凡成竹在胸地說。

李施煙費解地看着張顯凡。

二人默默坐了一陣,就有一個鄉下人走進止戈亭大廳說:“昨天晚上銅寶山腳下的譚家村鬧鬼了!”

張顯凡得意地瞟了李施煙一眼:“聽到了嗎,彙報的人來了!”

那鄉下人用汗巾抹了一把汗,一屁股坐在條凳上說:“昨晚上譚家村狗叫得厲害,到了後半夜只剩下一條老狗在叫。一條狗叫是村裡要死人的前兆,老人怕輪到自己頭上,就起牀燃香求祖宗保佑。有膽大的見一隻狗叫得煩人,就起牀去窗前看——結果看到有很多黑影來來往往在村後的土包和沒底江之間走動,黑身影輕得不發出任何聲響……原來他們都是鬼,難怪只有一隻狗在叫。”

“後來又怎樣了?”一食客忍不住追問道。

“後來老人嚇得回了屋裡不敢對任何人說。第二天一早,好多人家發現放在屋檐下的扁擔、簸箕不見了,接着在沒底江放牛的孩子發現江水變濁,從江邊到村后土堆的路上掉滿了新鮮的土碴,就有一個大膽的男孩跑去看了,沒想到,事隔沒幾個時辰,這個男孩就淹死在江裡了。”

李施煙忍不住就問道:“會不是有人挑了那個土堆上的土倒進江裡去?”

鄉下人道:“不可能的事,誰吃飽了撐的要那樣幹?再是那個土包完完整整,一剷土都沒丟。關於這個土堆,原來也有人在這止戈亭說過的,譚家村人從四川搬過來後就在那裡立了碑文,說是土堆上的一草一木都動它不得,否則會出禍事。那裡有一個叫譚老瓜的人住得離土堆最近,如今一家人都死絕了。”

“不是說他還有一個兒子麼?”另一食客說。

“你是說譚小苦啊,他已經好幾個月不見人了,屍體爛在哪裡都不曉得。我就是譚家村的族長譚延亮,譚家村的事我最清楚!我這趟進城就是想請法力大的師公去我們那裡做道場驅鬼。我得走了,沒空陪諸位。”

鄉下人走後,張顯凡向李施煙眨眨眼:“怎麼樣,我雖然沒去現場,是不是跟親眼所見一樣?”

李施煙不服氣道:“這叫瞎貓碰死耗子,如果不是死了那個牧童,那些雞上架貓打架的事誰會來止戈亭來傳播!”

“可我瞎貓運氣偏偏就這麼好。”

李施煙認真道:“今晚上你最好還是去一下,掌握他們的動態蔣老闆纔好採取相關的措施。”

張顯凡想起一件事來:“那外國人情況怎樣?他還要找姓蕭的嗎?”

“還是幹你的事吧,什麼事情落到蔣老闆手裡,他還辦砸了不成?”

“哼,不是我及時發現比爾——”張顯凡看着李施煙沒有把話說完。

二人又說了一陣話,李施煙就走了,行前仍不忘叮囑張顯凡去現場監視,張顯凡口裡答應了,當天晚上仍然在**院過夜。起牀後,他不願見李施煙,就在妓院裡用了餐,然後繞道來到柳山路。

張顯凡在蕭家大院大門外等了老半天,進進出出的人雖然不少,但都不是他要找的人。到中午過後,一漢子拿着掃帚出來掃地,張顯凡趕緊過去,在他的肩上擊了一掌:“蕭金平你總算出來了!你小子竟然還能活到今天!”蕭金平一怔,看清是張顯凡,就“咿咿呀呀”比劃手式,張顯凡壓低聲音,“在我面前你不要玩這套,當心老子告訴蕭子玉你在裝啞巴!”

蕭金平大驚失色,四下裡張望見無人注意才把張顯凡拉到一邊,說:“你怎麼知道我這

啞巴是裝的?”

張顯凡說:“你這不是告訴了我嗎?”

“你——”蕭金平憤怒地舉起掃帚,但沒有砸下去,而是慢慢地放下來,“你來找我幹什麼?”

“沒什麼,晚上我來過這裡,見你們的老管家出門去了,他是不是去了你們東家那邊?”

“你都知道了,還問什麼。”

“那邊的進展情況如何?”

“你問這個幹啥,就別再把我往火裡堆了。”蕭金平哀求道。

“你是啞巴誰會懷疑你啊?如果你肯講的話——”張顯凡嘴裡發出一長串的怪笑聲。

“你這人真是太恐怖了,好吧我告訴你,可是你今後不要再來問我什麼了!”

“好好好,我保證不再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