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白真子不說,早在之前對敵那天殘子的時候,隨風便已然發現了劍身之上的伏魔之氣。只是他一直覺得奇怪,也分不清其由來,便也沒有太過關注此事。
此刻聽白真子提了起來,心頭一動,暗道:莫非是白長老知道些什麼?又看了看白真子的臉色,平淡之中又有一分自得,心下更是肯定,便順着白真子的話問道:“白長老既有此言,定然已經有了結論纔是。只是不知這伏魔之力又和魚腸純鈞二劍有何關聯?”
白真子撫須微微一笑,道:“粗看之下自然看不出有何聯繫,不過若是細細推敲一番便會發現大不一樣。掌教真人難道不成聽說過這純鈞劍成劍之日有着仙人暗中相助,這纔有了此劍無匹的威力嗎?”。
隨風笑着搖搖頭,大概也猜到了白真子即將要講什麼,“如此傳言自然是聽過的,不過只是江湖中人以訛傳訛罷了。卻是當不得真的,怎麼,難不成白長老竟然相信如此謠言?”
白真子輕笑了兩聲,見隨風並不相信,卻也不着急反駁,反而笑着問道:“那以掌教真人之見,這純鈞劍乃是天地威煞之氣的象徵。劍身有着至威至烈之氣不覺爲奇,可是這伏魔之氣卻是從何而來?莫非是歐冶子大師施法而爲?要知道,這伏魔之氣菲比尋常,絕非一般凡人所能有的。”
白真子話說一半,便不再多說。留待隨風自己思索。
隨風一愣,倒是聽出了白真子話中之意,訝異道:“這麼說竟然真的是有上界之人相助咯?”
白真子撫了撫須,淡淡道:“未必便是上界仙人,但至少也是不可多得的道中高人。而我這魚腸劍便沒有高人如此施法,是以同樣是歐冶子大師所鑄,效力之上便要差了一些。”
隨風一時之間像是明白了什麼,可是卻又有些不解。不知白真子說起此事來到底有何用意,想了想,還是直接問道:“白長老緣何突然和隨風說起這些?而此事又和這裡的通天石究竟有何關係呢?”
白真子一聽隨風的疑問。笑了笑。故作高深地道:“自古如此神劍都各有其靈,較之一般的通靈之物更是不知優勝了多少。如此看來如此靈物更如同良禽一般,擇木而息。掌教真人既能擁有如此靈物,除了掌教真人身有大氣運大機緣外。再無其他解釋。不然也不會成爲我門垂千年之久的天山派的掌教之人了。老夫這一席話說起來似乎顯得有些囉嗦。只是想讓掌教真人知道,掌教真人如此境遇早已註定了是能成大事之人。
而如今這天山之上看似兩強相爭,其實已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變革之前。我觀掌教這幾日似是因爲體內功力遇到瓶頸一事有些躊躇。既然將你領至此處,是想你體會一番天地之靈氣,說這番話,也是想要真人能夠永葆銳利進取之心。體內的瓶頸卻是不用着急,自會有破開的一天。”
隨風聽在心中,白真子這番話可謂是語重心長。想了想,他所說的倒也不無道理。
此刻天山派勢力雖強,氣焰也要強盛於七星盟不少。可是七星盟勢力卻也並不小,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更何況七星盟還有七星劍陣之助。天山派想要將其擊敗卻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隨風自然識得此理,一直都徐徐圖之,今日聽白真子這麼一說,確實自己多了幾分謹慎,少了幾分激進了。
“難不成這白真子的意思是叫我儘快對這七星盟下手?”隨風心裡暗暗一陣嘀咕,卻是有些摸不清這白真子的想法了。
白真子見隨風果然因此就陷入了沉思之中,也不再多說什麼,拍了拍隨風的肩膀,笑道:“掌教真人不妨在此好好領悟一番,想必以真人的資質一定大有收穫纔是。這邊到了夜間更有常人所不能見的奇景,對於真人的修行也大有裨益。門中還有些俗事要老夫去處理,掌教真人在此好好悟道吧。老夫就先失陪了。”
隨風一怔,還未反應過來,白真子已然轉過身向着下方的石階走去了。
隨風渾身一震,一下站了起來追了過去,道:“長老若是走了,等會以我一人之力又如何推得動這石壁?”
遠遠地,就傳來了白真子的笑聲,“到時候掌教真人自然便會知曉了。”說話之聲越來越遠,接着就是一陣沉悶的石塊移動的聲響。白真子已然推開了通天石回到了大殿之中。
隨風苦笑了一聲,倒也不是很在意,即便那道石壁他果真無力也可以憑着御劍之術離開此地,倒也不用擔心會被困在這裡。
想到了這裡,他便又重新安然地坐了下來。白真子所說倒是不錯,此處果真是一處極難尋覓的鐘靈毓秀之地。他不過剛剛坐定,驀地就覺得體內心中一片清氣升騰,頭頂之上彷彿有着取之不盡的天地靈氣。只要他稍稍加以運功,便源源不斷地順着他頭頂的百匯穴涌了下來,直直地輸入到他的丹田之中。
放眼看了看四周,一片天平地闊,心中也隨之生出了幾分淡薄之意。又回想了一番剛剛丹田之內生出的那一分觸動之感,竟隱隱地又有了擴張之勢,只消是他的丹田能夠再進一步拓展一分,其實力便能更上一層樓,有一個質的飛躍。
只是這一次再沒有了高人給他傳功,一切需要他自行領悟出來。
更爲神異的是,每當他打坐即將神遊入定之時,便會感知到天際之上竟然隱隱傳來一陣召喚之力。就像是當初他在無塵派感知到天山試煉之中的召喚之力一樣,不同的是,這一次,這股呼喚之聲一直若隱若現,斷斷續續。每當隨風凝神想要細細諦聽一番之時,便一下消失不見。
隨風反反覆覆這麼許多次,每次都在若有所悟之時便天際的那抹呼喚之聲給生生地打斷了思路。如此一來,他體內的真氣雖然是充盈了,可是對於破開瓶頸卻是絲毫幫助也沒有。
後來隨風索性便也不再打坐,就這麼直接躺了下來。靜靜地看着天上的變化,他這麼一趟,才驀然想起,他已經許久許久沒有像今日這樣看天上的雲彩色澤了。上一次似乎還是他幼時的事情了,那個時候是他的媽媽帶着他給他講天上種種的故事傳說。
日月如梭,光陰似箭。隨風這樣躺在地上,聽着自己的呼吸和空中呼嘯而過的風聲。心中一片地淡然,似乎時間就這樣停止了一般。那些紛繁複雜的思緒都被他一股腦地拋在了腦後,他此刻的眼中只剩下了眼前這方淡然變化的天空。
不知不覺間,火紅的夕陽之光劃破了長天,將眼前所見的大半雲彩盡數染成了血紅之色。看着眼前漫天的霞光,和遠方紅日之下垂下的萬千瑞氣,層層疊疊交錯的紅暈,彷彿九天日神在此巡視一般。
隨風一時之間竟然看得癡了,他生於煙花的揚州之地,竟沒有見過如此絢爛的夕陽。
只是眼前的美景雖然絢爛,卻總有消失的一刻。果不其然,過了不過短短小半個時辰,那垂天的夕陽終於是落了下去,漫天的餘暉也終是散盡。夜色籠罩了當空,逐漸點點的星輝也亮了起來。沒過多久,一輪濛濛的月色也從東際升了起來。
只是這輪月色卻並不能算明亮,是以這方長天之上那一顆顆璀璨的星辰便亮了起來。
隨風靜靜地看着,等着白真子所說的異象到來。
果然,沒過多久,隨風的耳畔突然聽到了一聲極爲細微的“嗡嗡”的響動之聲從耳畔傳來。驚得隨風一個激靈,一下就從地上躍了起來。四下裡看了看,可是卻沒發現一點異變。
忽然他心頭一動,朝着腳下所踩之地的邊緣走了過去。三步兩步邁出,還未到達邊緣,已然看到了不對。
一道山風從縹緲峰下幽幽地吹了上來,伴着這道長風,席捲而上的是一陣閃着淡淡微光的類似於雲煙之物。隨風一怔,卻是停了下來。這是什麼?隨風心頭一動,忽然就想到了當初和樑偷兒兩人大鬧慕容家的觀雲山莊的情景。當時在慕容家禁地之中所見到的地肺之精便有些類似於這道盤旋而上的氣息。
正當隨風分辨個清楚之時,忽然發現從悠悠長天之上,竟然也有着點點細微的光點落了下來。
隨風雖然分辨不清這些光點究竟從何而來,可是卻也能看得出來,這兩者一爲陰一爲陽。彼此之間彷彿有一道不可見的細繩作爲牽引,一道自天上而降,一道此地上而起。彼此之間緩緩交纏,於半空之中相匯。
雖然這陰陽相匯之景隨風不知已然看過了多少遍,只是這一次卻是在這自然之中。而起他心中卻隱隱覺得既是白真子特意所囑咐的,恐怕定然不會這麼簡單。
看着那點點星火彼此相碰,猛地一陣閃亮過後,又一下歸爲了黯淡。隨風心頭一陣的起伏,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可是隱隱地又把握不真切。
“天在上,地在下,人爲中間……此三才之相也。”隨風心頭不知從何處冒出了這麼一道聲音,立時渾身猛地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