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說說笑笑之間,那陽關的城門已然在眼前了。和之前的那輪臺縣城不同,這陽關畢竟是邊境重地,守衛要森嚴上許多。
不過說起來森嚴,卻也沒有想象之中劍拔弩張那般誇張。幾個守衛的邊將看到隨風幾人個個一身中原特有的錦衣,裝扮也全都是中原的樣式。再加上一口標準無比的大唐官話,也就稍稍詢問了一番,便放他們進入了城內。
“此刻大唐邊境穩定,並無兵患。是以守衛要比之前鬆上許多,若是再早個數十上百年,這裡恐怕就不是什麼人都能過的了。”樑偷兒打量了四周這高聳無比的城牆一眼,輕聲笑道。
隨風也很是贊同地點了點頭,此刻大唐國力強盛,鼎立一方。通過這邊關之地的安寧就可見一斑,再加上終於走出了這西域之地,那所謂的不周神教也再沒有出現過。想到這裡,隨風的臉上不禁也多了幾分輕鬆之色。
一行人陸陸續續地進了城,這陽關臨近安西都護府。無論是城內的規模或是人口來說都要遠勝於輪臺不少,而且這畢竟長久以來屬於中原統轄,其中所見大多都是漢族之人,少有胡民往來。熙熙攘攘,也算得上是繁華。長年以來,邊境之地能有如此景象實是殊爲不易了。
“難得我們到了這等熱鬧之地,不如尋個酒樓喝點小酒,好好放鬆一番吧。”樑偷兒環顧了一下四周,臉上也掛上了幾分笑意。
“如此也好。我們風餐露宿了好幾日,確實應該好好吃上一頓了。”隨風看了看衆人,臉上都多少有着一絲疲倦之色。看來這幾日衆人這般奔波確實有些辛苦了,反正時日尚早,卻是不在乎這麼幾日,不如在此好好休整一番。
“咦,風哥哥,你看,那邊有一處酒樓。我正好有些餓了呢。”一旁的月夕拉了隨風的一角一把,指了指遠方那在風中大大飄揚的“酒”字旌旗說道。
“你眼光倒是尖。你這麼說。我也有些餓了。大家一道過去看看吧,之前在那西域之地中吃的都是乾糧,想必大家也都膩味了吧。正好好好地祭一祭五臟廟,我們這就過去吧。”隨風笑着用手指點了點月夕的臉頰。很是寵愛地說道。
看得衆人不禁又是一陣燦笑。
這陽關看起來雖然威嚴。內部屯兵足有十萬之衆。可是城內並不是很大。不過也就縱橫幾條街道罷了,隨風幾人不過走了幾步就到了酒樓所在。和之前所見不同的是,這酒樓之中並不似之前的客店那般空曠。其中許多都是江湖弟子。看樣子也都是四海爲家之人。
隨風幾人進去一看,才發現這邊關之地和中原還是多有不同。邊關塞外之人大多狂放不羈,樓上所謂的雅座竟然比樓下大堂內的人還要多上一些。而且那些江湖人士言行大多粗放,很是吵雜,隨風幾人無奈之下也只好在樓下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小二,來幾碟小菜,切兩斤牛肉。”隨風招呼了一下小二,便也坐了下來。
“風哥哥……”月夕低聲叫了隨風一聲,拉了拉他的衣襟向着他靠過來了幾分。隨風心頭一愣,順着她的眼光看過去,這才發現原來這店中所坐之人大多五大三粗,**着臂膀,一臉的兇相,也難怪月夕會有些不大喜歡了。
樑偷兒也看到了月夕神色之中閃過的不適,也笑着寬慰道:“這陽關之地雖然自古以來便隸屬於中原統轄,只是由於久與胡人互通有無的緣故。使得這裡的人物多少都沾染上了塞外之人的狂放之氣,如此並不足爲奇。月夕妹子不必擔心,這些人雖然粗魯了些,可是卻極爲率直,並不似中原之人一般婉約。也別有一番風味,而且你們看這家店……”
樑偷兒還想說些什麼,卻一下被一旁的無極真人給硬生生地打斷,做了個噤聲地動作。低聲喝道:“仔細聽,不要說話。”
隨風之前本來也沒在意,聽無極真人這麼一說,立時也靜了下來仔細聽了起來。
“聽說了嗎,在西域之地的天山之中的諸多門派現在都已經化爲雲煙了,一夜之間盡數消失了個乾淨。”
“什麼!這怎麼可能?不是先前還有上百個門派一齊爭雄的麼?怎麼可能一夜之間消失不見?你這消息是從哪裡來的?道聽途說來的消息也在這裡亂說,怕是空穴來風吧?”
隨風幾人順着這說話的聲音悄然用餘光看了過去,只見另一旁的長桌之中坐着七八個漢子。光着臂膀,背上彆着把長刀。其中一人似是喝得有些高了,粗着舌頭,和衆人說着這些。
他這下聲音不小,一下便吸引過了這場中大半人的注意。
看到衆人紛紛向着自己看了過來,這大漢的聲音非但沒有減小,反而還增大了一分。
接着又道:“怎麼可能是空穴來風!這消息現如今早已傳遍了中原大地了,只有你們幾個耳目閉塞之人還不知道!聽說那早已銷聲匿跡了不知多少年的天山派突然崛起,一夜之間四周諸多門派紛紛臣服,直接被其吞併。此刻的天山之中只剩下了天山派一門了,實力可謂是空前絕後的強大。便是比之中原地區的少林、蓬萊都毫不遜色。”
他這麼一說,四周也有幾人附和了兩句,似乎都多多少少聽說過此傳聞。
這壯漢見到有人附和,臉上得意之色更添了幾分。又喝了一碗酒,打了聲酒嗝,“而且近日江湖之中早就有傳言,說是三年之後的武林盟主大會便要再次邀請這天山派參加。足以可見這天山派如今的威勢,想必中原之中的那些個門派世家都心裡存着些懼意,這纔會如此拉攏。”
說罷,四周更是議論紛紛。
“我還是有些不信,要知道先前那七星門氣焰是何等的囂張?還沒有將這天山派壓下去,便上書給中原之中各門各派,拜了山門。這纔是前幾年的事情罷了,如此大派又怎麼可能這麼輕鬆就被吞併了?”旁邊立馬有人質疑。
之前那大漢聽這麼一問,非但沒有被問住,反而更添了幾分笑意。擺了擺手道:“要說起來,這其中的原委就很是複雜了。聽說天山派原本一直按部就班,雖然不比全盛之時,卻也算不上衰敗。可就在不久之前,聽說也不知怎麼,這天山派更換了派中的掌教,使得門派的實力突飛猛進。更是一舉創下了如此霸業,諸位也是明白人,嘿嘿……”
這大漢話說一半,卻是停了下來,不再多說了。
隨風幾人聽到這裡,不禁是一陣搖頭苦笑。
隨風反而是一陣疑惑,低聲問道:“本門的名聲真的像那大漢所說傳入了中原之中了麼?”
樑偷兒輕輕一笑,“這江湖之中的事情,本來就傳播得甚快。再說並派距今也有這麼多時日了,天山在這西域之地如此大的名望。又怎麼可能瞞得住呢?便是傳到中原去也再正常不過了。”
說罷,輕輕端起了酒盞抿了一口,也不再多說。
隨風心頭一嘆,也不再多問。而一旁,衆人見那大漢停了下來,接着又起鬨起來,道:“這位兄臺卻是太不夠義氣了,故意說這半截話,莫非是在戲弄大家不成?”
大漢見衆人的神情變得有些激烈,也不敢再賣關子,趕忙又道:“諸位請想,爲何之前天山派如此強盛之時,都沒能吞併下這些個門派。爲何這新任的掌教一來就完成了如此壯舉呢?哼哼,說不定便有些見不得人的……”
“啪”的一聲輕響,還不等他把話說完,突然不知從何處飛來一隻筷子一下抽在了他的臉上。不過片刻的功夫,這大漢的臉上便一下腫起了一道紅色的印記。這根筷子來得又快又急,一時之間所有人竟然都沒反應過來。
“媽的巴子,是何方小人膽敢暗算爺爺?”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被人抽了嘴巴,卻叫他如何能夠咽得下這口氣?一聲爆吼,站了起來。冷冷地掃視了一下四周,可是卻什麼都沒有發現。半晌,這大漢被衆人盯着很是不好意思,這才又重新坐了下來。
只是經過了這麼一番變故,他酒一下醒了不少,便也收斂了起來,再也不高談闊論什麼了。
隨風和樑偷兒幾人神色一動,一眼就看準了這大堂角落裡一道着綠色衣衫的背影,剛剛那隻筷子正是從那個方向飛出來的。
不知爲何,隨風總覺得這襲身影看起來很是熟悉,總覺得之前在什麼地方見過。片刻之後,眼見的這店中又重新恢復了熱鬧,那綠衣男子站起了身來,付了錢,快步走了出去。
中途,隨風看到了他一個側臉,心頭猛地一顫,更是肯定,此人自己定然認識,不然剛剛也不會替自己教訓那出言不遜的大漢了。只是那一個側臉閃得太快,他卻還未將人想起,便已然走了出去。
“你們先在此吃着,我出去看看。”隨風低聲交代了一句,也站了起來,匆匆就想要向外走去。
“小子,你給我站住!”
那大漢正愁被掃了面子難以挽回,突然看見隨風站了起來,眼見他是一方少年。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想要拿他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