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姑娘那你帶我來這裡又是爲了什麼?”隨風突然想到了這麼一個問題,對着百合問道。
百合卻不答話,久久盯着眼前這道劍鞘,許久,纔開口,“將這劍鞘拔起來。”
隨風吃了一驚,幾乎以爲自己聽錯,訝道:“什麼?”
百合擡起頭來,靜靜看着隨風,眼底閃過一分堅定,“將它從石中拔出來!”
“我?”隨風終於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可卻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劍鞘在此如此之久了,若是真的這麼容易就從中拔了出來,這劍鞘又豈會留到今日?若是那般多的前輩高人都辦不到這個,自己又怎麼可能辦成呢?
可是看着百合如此堅定的眼神,卻並不像有假。有些忐忑地彎下了腰來,緩緩伸手向着這劍鞘靠了過去。
“若是你能將此物從石中拔出來,它便是你的了。”百合又淡淡開了口,隨風剛剛平靜下來的心,又是猛地一顫。連手上都是一個哆嗦,滿是驚訝地看向了百合,斷斷續續地道:“百合姑娘,你不是開玩笑吧?”
百合臉上盡是平淡,微微搖頭,道:“三山無量的規矩,這上古劍鞘誰人能從石縫之中拔出,便是誰人之物。這其中的神劍雖然失落了,可是這劍鞘此前日日夜夜受神劍劍氣孕養,也是極爲銳利之物。”
“那我勉力一試吧。”隨風聽她這麼一說,心裡的疑惑非但沒減。反而增添了幾分。
若是此劍鞘誰人拔出便歸誰所有,那麼這裡這些層層疊疊的禁制結界,難道都是布着玩的麼?就算這其中有着不爲人知的隱情,可是自己之前連這三山無量之名都從未聽說過。她又何必帶着自己來此試一試這劍鞘呢?這百合到底是什麼人?這些疑問串聯起來一想,卻是越想越沒有頭緒。
他剛剛準備收斂心神的時候,自己的雙手卻已經和這劍鞘觸及到了一起。一陣冰冰涼涼的氣息涌上心頭,激得隨風腦中一陣清明。之前盤旋在心頭的雜念不知什麼時候已然消退了下去,隨風神色一正,雙手慢慢收緊,牢牢地握在了這劍鞘之上。
“起!”隨風一聲大喝。脖頸上青筋畢露。心念一動,這空間四周之中的靈氣立時聚集向着他的身軀涌了過來。胸中一股豪氣吞吐,竟起了一種不要說是這區區一個劍鞘了,便是泰山也能從地上拔起來之感。
可是他用力一掙之下。這劍鞘竟然紋絲不動。而隨風的臉龐早已漲得通紅。余光中。百合正怔怔地盯着自己,心頭更加覺得尷尬。一咬牙,正想着一鼓作氣再試上一次的時候。卻聽百合開口道:“你不要光使蠻力,將心神沉入劍鞘之中試試。”
隨風一愣,便也反應過來這是她這是在提醒自己。立時鬆開了手中的力道,從丹田的金丹之中抽調出了一絲金色的神念,向着這劍鞘之中便輸了過去。
只是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劍鞘之中竟然自成一方空間,他剛剛將心神沉入了其中,立時便被吸了進去。不過片刻的功夫,便已然和那道心神斷了聯繫,就像是石沉大海一般。
隨風驟然間便反應了過來,雖然有些可惜這絕世劍鞘就這麼和自己無緣了。可是卻也知道此物恐怕不是自己所能駕馭的,剛剛想鬆手放棄的時候。突然一股莫名的氣息突然從這手中的劍鞘之中涌了上來,眼前驀地一黑,全身一陣顫動,恍然間就像是到了另一個時空。
“如果你真的是那個人的……”百合看着這陷入了恍惚之中的隨風輕聲地說道,她話還未說完,突然猛地回過了頭來。平靜的臉上猛地一變,不知什麼時候,她的身後竟然多了一道人影。
“你這又是何苦呢?”那道人影向着百合緩緩走了過來,其身影慢慢地走入了這劍鞘所散發的光暈之中。卻是一個身姿嫋娜的女子,看起來大約二八年華,其容顏竟不必百合遜色,甚至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只不過百合的面龐略顯清冷,而她的臉上便要緩和不少,更添了幾分親和之感。
看到這女子的出現,百合臉上也現出了一分驚訝,雖沒有花容失色,但也明顯看出大吃了一驚。
半晌,才聽她道:“姐姐?”
那女子看了看這手握着劍鞘的隨風,又看了看面前的百合,長長地嘆了一聲,道:“你這又是何苦呢?難道不知道他已經去了,再也回不來了麼?”
百合眉頭一下皺起,眉眼低垂,險些便要落下淚來。若是隨風在此定然要大吃一驚,他眼中一向淡然無比,似乎已經摒除了這些私情的百合,竟然露出瞭如此傷感的神情來。
悠悠地嗟嘆了一聲,似乎連話中都帶上了哭腔,“姐姐,你說的這些我又何嘗不知?當時我還是一朵百合的時候,就被他親手從花枝上摘了下來。還賦予了我道行,助我化成人身,從那個時候起我便知道我與他註定是不可能的了。可是,姐姐,你也聽說了,仙人也是有輪迴的不是麼?”
那女子聽她這麼一說,也同樣極不好受,許久才道:“雲裳,所以你拋棄了上界的仙籍,會到三山無量來,便是看重了這裡無盡的壽元?你至今都不曾放下那人麼?”
百合看着面前的隨風,堅定道:“若不是因爲那人,也許我當年早已凋零在了枝頭。此刻也不知落入了哪一重輪迴之中去了,如此情意,又豈是輕輕鬆鬆便能放下的?又豈是時間推移便能磨滅的?當年我對他怎樣,如今我對他也是怎樣。”
這百合說着說着,她面前的這女子便掉下了淚來,抽泣道:“傻姑娘,你這又是何苦呢?”
百合擦了擦有些泛紅的眼眶,擡起頭來,怔怔地與她對視,“姐姐,你何嘗又不是如此?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又放下那個人了麼?”
她搖了搖頭,“哪裡談得上放下不放下,情之一字就如同跗骨之蛆,沾上了便放不下了。你自己說說,這已經是你帶過來的第幾個人了?可有一個人將這道之劍鞘起出來的?”
百合搖了搖頭,神情一轉,道:“姐姐,也許這一次的不太一樣。”
她又是連連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你哪一次不是這麼說?”
百合也不答話,玉手捏起,指尖輕輕一彈,彈出了一道精光來。這道光芒一閃,便沒入了隨風體內。那靜靜站立的隨風身上,忽的閃出了一道黑白色的印記來。
她一見這印記,臉色登時便是一變,訝道:“這這這!”
百合又道:“姐姐,想必你也看了清楚。這是那人的印記,難道姐姐忘了那人之前在仙界的身份了麼?”
她眉宇間微微跳動了幾下,似是想起了什麼,喃喃道:“他們兩人雖然名義上乃是上下之分,可實際卻是莫逆之交……難道他真的是……”
百合重重點了點頭,道:“此時剛好時值道門三百年的盛會,這道境之中開啓。我卻是推算過,這少年乃是前不久剛剛進入到這道境之中來的。而且他身上便恰恰好就有了那人的印記,不過這是不是天意,我都沒得選擇,只得試上一試了!”
她凝眉沉吟,許久,嘆道:“罷了罷了,你愛怎樣怎樣吧。”
百合應了一聲,道:“姐姐,我已經將百花心經傳給他了。”
“什麼!”她大吃一驚,急切道:“你怎麼可以如此草率!這百花心經原本乃是瑤池之物,出於對我三山無量的尊敬,才特意將此功法贈給了我們。之前便有言在先,決不可傳給外人,你這樣,若是一旦風聲走漏讓我如何和王母交代呀!?”
百合搖頭道:“若是真的出了事情,不必姐姐出面。這是雲裳一人犯下的過錯,一人犯錯一人當。瑤池真的追究起來,姐姐直接將雲裳交出去便是。我倒要進入那輪迴之地看上一看,究竟有沒有他的身影。”
“唉……”面對百合的倔強與堅持,她也只能長嘆一聲,道:“你好自爲之吧,真是冤孽。三山無量好容易纔有了今日的規模,只希望不要出了差錯纔是……”
她邊說着,邊轉身向着身後走了過去。不過區區幾步,就像是跨過了數層空間一樣,直接消失在了百合的視野之中。
看着她走遠,百合臉上也是一陣複雜,轉過頭又朝着隨風看了過去。
此刻的隨風就像是中了邪一樣,靜靜立在原地,雙目緊閉,兩隻手死死地握在面前的這道劍鞘上。
“你可不要令我失望纔好。”百合走上了前去,仔仔細細地端詳起了隨風的臉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