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風看着一旁的風無一,微笑着,神色裡沒有一絲不情不願的神采。四周人在驚訝之餘便是深深的好奇,要知道這可是中原盟主花久龔。雖不一定是天地第一的高手,但絕對是一方大俠,他步入老年所收的關門弟子定是一身絕學傾囊相授,這是多少人可與可不可求的機緣,隨風到底有什麼依仗竟然就這麼輕易地讓給了別人呢?
其實隨風的想法很簡單,倒不是他不想學回天功。他已然身懷有析天訣,可謂已是絕學在手,若是再去學別人的不傳之秘總覺得有點過意不去。特別是眼見的風無一如此情況,更是不忍心與他爭。
他只想在天下間四處走一走,好好地感悟這天地自然,儘快找到屬於自己的道。若是析天訣能練到當年隨天那個層次,這樣即便不學這回天功也一定能家仇得報。之前無塵也說,貪多嚼不爛,他也知武功貴精不貴多,所以纔有這剛纔那番話。
花久龔當即心裡便是一驚:“此子氣度胸懷當真難以度量,看來我沒有看錯人。”
離日上人也是感嘆道:“少俠小小年紀如此氣度風骨,實在是令人佩服,貧道深感汗顏。不過貧道還是要奉勸一句,‘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如此良機值得三思啊。”
隨風躬身抱拳道:“承蒙前輩厚愛,原是不該推辭,可是隨風已有內功在身,深知貪多嚼不爛的道理,不敢再貪圖花伯伯絕學。前輩說的很有道理,隨風也有家仇在身,昌明叔也曾與我說過,不能只爲了報仇活着。”
離日上人還是覺得有些惋惜,雖然以他看來風無一的資質也是不差,但比起隨風來,無論是哪個方面都有很大的差距。剛想說些什麼,突然聽到。
“爹爹,你在猶豫什麼,你就收下他吧。”一聲清脆的女聲傳來,幾人同時一愣,紛紛轉頭看去,一位身着淡黃色紗襖的女孩從殿門口一路走了進來,到了花久龔身邊,用手指着風無一道。
到了面前隨風這纔看清楚,來的這位姑娘和碧涵差不多大,瓜子臉蛋,柳葉細眉,玉脂般的瓊鼻,看得隨風當即心裡就是一驚,怎麼會有這麼漂亮的姑娘!
花久龔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悅道:“跟你說了多少遍了,還是這麼不懂禮貌!”
女孩臉色一下變得沮喪起來,衝着離日上人行了一禮,道:“見過離日叔叔。”
花久龔這才恢復了正常,道:“這位是我一位故人之子,年歲也比你大,你應喊聲哥哥。小風啊,這位是小女花怡。”
花久龔剛說完,花怡又是衝着隨風施了一禮道:“花怡見過哥哥。”
隨風有些受寵若驚,剛忙回禮道:“隨風見過姑娘。”
花久龔看了隨風一眼,又看了一眼靠在無塵身上的風無一一眼。淡淡道:“從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弟子了。下午好好休息吧,把身上的傷好好養一養。”
風無一大驚失色,花久龔竟然真的收了他做弟子,夢寐以求的事情竟然成了現實,簡直興奮地有些懵了。之前那般瘋狂的舉動,與其說是吸引花久龔的注意,不如說是爲了給自己一個藉口。他從未想過花久龔會真的答應他,當即就愣在了當場。
過了片刻卻又突然反應過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他的兩個膝蓋本來早已磨破,這一下猛地一跪,頓時又是鮮血淋漓,他雖然疼得齜牙咧嘴可是全然不顧。趕忙道:“徒兒風無一見過師父。”邊說着,邊連連磕頭。
花久龔還未開口,花怡卻走了過去,道:“你還是快些起來吧,你的膝蓋不能再跪了。”
風無一看看花怡,完全不嫌自己衣衫襤褸,伸出了雪白的玉手想要扶起自己,又看到花久龔緩緩點了點頭。本想自己起來,可是他膝蓋此刻傷可見骨,如何能發力?起身到一半,便一晃,虧得花怡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
花久龔淡淡道:“怡兒,你帶你師弟去包紮下傷口,順便換一身乾淨的衣服。小風,你到書房來,我有要事要與你說。”說完,與離日上人道了聲別,緩步走了出去。
隨風聽他說有事要跟自己說,心裡也有些奇怪。來不及多想,便也跟了出去。
出了正殿右拐便到了書房,隨風跟着花久龔,心裡隱隱有些緊張,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從何開口。只好默默地看着花久龔推開房門,跟着他一起走到了屋內,又順手關上了門。
書房內很是簡約,一張香案擺在兩大書櫃前。香案上陳着文房四寶,除此之外倒也沒了其他什麼擺設。花久龔走到了書櫃旁,邊翻動着書櫃裡的藏書,邊道:“你修習了你爹的析天訣了吧?”
隨風稍稍一愣,還是道:“花伯伯果然法眼如炬,確實如此。”雖然有些驚訝,但想想也正常,先天高手的靈覺本就不是他可以想象的。
花久龔嘆道:“我還一度以爲析天訣失傳了,爲此惋惜了很久。你是從小開始修習的嗎?”
隨風搖頭答道:“我也剛得到此訣沒有多久。”說完,將他在揚州城裡遇到王昌明之後發生的種種事情盡數與花久龔講了一遍,只隱去了昌明傳了他神秘劍訣的事。
花久龔大驚失色,手中的書掉了一地,道:“你是說你從修行至今不過一月而已?”
隨風默默點頭,道:“我從覺得我的內功出了岔子,好像和書上所寫不太一樣。”花久龔聽了之後神色一變,靠近了過來,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沉吟不語。
許久花久龔滿目驚訝,鬍鬚都快飄了起來。嘆道:“果然非同一般。”
隨風聽得不明就裡,道:“還請花伯伯明示,是隨風的內功出了什麼問題了嗎?”
花久龔沉吟道:“之前聽你說你一月修到瞭如此境界,比之一般的後天高手也已不差,實是令我深深的震驚。我以內息探查你經脈才知這其中緣由,原先聽你爹提起過,之前的前輩修行時都是先修出後天之內力,再於體內逐漸將其盡數化成先天。如此一來,雖然穩妥,可是進境極慢,尤其是後天至先天這道門檻,更是不知攔住了多少人。而析天訣之所以神奇,很重要的一點便是它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可以先在體內修出先天之氣,再一步一步地鞏固根基。如此一來,這之間的瓶頸便要小上許多許多。只是這樣一來,進境便要慢上很多,一旦走火入魔先天之氣擴散開來必死無疑。古往今來也只有你爹這一個成功的例子。”
隨風這才恍然大悟,“難怪父親可以那麼年輕便步入先天境界……”
花久龔應了一聲,接着道:“他當時告訴我此事時我也是震驚不已,而你機緣巧合之下竟然做出了和你爹一樣的選擇。更爲難得的是你還在慕容世家喝了那許多地乳與龍涎,這些都是世間罕見的大補之物,你喝下它們之後能利用它們的精氣在體內化成陰陽圖,更是千古以來罕見之機緣。也正因爲這樣,所以你體內一直處於陰陽相濟,相生而行的狀態,你的內功纔會進境如此之快。”
隨風知道此次機會難得,忙追問道:“請問花伯伯,我的修煉哪裡還有不足呢?”
花久龔道:“其實並沒有什麼不足,依照此法下去,當你步入先天之後,足以傲視羣雄。只是……”說着,好像想起了什麼的樣子,突然一頓,接着道:“你丹田內的陰陽圖雖然神妙,但卻還遠未到極致。雖有陰陽相濟之形,但還欠缺其神。當陰陽轉化爲太極之時,當可再上一層樓。”
“陰陽化太極……”隨風一陣沉思,他之前早有過想法,只是具體如何實施卻毫無頭緒。
花久龔知他年紀還小,閱歷不足可能想不通透,接着提點他道:“你如今陰陽圖已具備魚身,只欠缺魚眼。不過這魚眼雖小,乃是整個陰陽能否化太極的關鍵,是整個陰陽相濟的精髓所在,極爲關鍵。以你如今的情形來看,若是想要其自己孕出這點神韻來怕是需要很久,不知何時纔能有所成。”
隨風聽他的話一愣,道:“花伯伯的意思是,你有辦法幫我?”
花久龔點點頭,道:“你且在此盤膝坐下,我傳你一篇口訣。”他手指了指書房內的空地,道。
隨風心中一喜,如此前輩願意幫忙,雖是舉手之勞對於自己的幫助簡直不可估計。當時也沒多想,便照着他的話盤膝坐了下來。剛運氣析天訣調息,果然就聽到耳朵裡傳來了花久龔的傳音。
聽着這口訣也是一秘術,名曰“聚凡成仙”,大概意思是說匯聚全身功力于丹田處,以類似於世間以凡鐵鍊鋼的手段,反覆地壓縮以內火鍛造,從而從中孕出神韻來。道理雖是簡單,若是沒有相應的口訣與術法配合,而盲目地嘗試定是一個身隕功廢的下場。
可是這只是一般人的方法,對於隨風卻又有些不一樣。當他運氣于丹田時,其中的陰陽圖便賺了起來,一邊吸納着內息,一邊又吞吐出先天之氣來。
總有一個出一個進,隨風無法只好加快了輸入的速度,逐漸地陰陽圖吐出先天之氣的速度越來越慢,而進入其中的內息越來越多,陰陽圖也越來越凝實。
接着,他又遵從這秘術緩緩收縮丹田,一點一點地擠壓着陰陽圖。陰陽圖一被擠壓,立時產生了激烈的反應,源源不斷地從中涌出先天精氣來。外縮內放雙重作用之下,整個丹田的壓力劇增,震得隨風生疼,好像隨時都會爆開一樣,而其中的陰陽圖也變得不再穩固,不停地顫動好像隨時都會崩潰。
受此影響,隨風的身軀也隨着在不停地顫抖。在外護法的花久龔一見此情況,大驚失色,這是陰陽圖要崩潰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