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竹屋,段正淳才知道阮星竹是從阿紫身上的金鎖片發現那是他們失散多年的女兒,然後……那美婦扭住了那段正淳衣衫,哭道:“是你自己的女兒啊,你竟親害死了她,你不撫養女兒,還害死了她……你……你這狠心的爹爹……”
知非道人知道阿紫乃是裝死,饒有興致的看着這一出苦情戲沒有插手。蕭峰上前一搭脈搏,卻道:“好個頑皮的姑娘。”確是發現了阿紫的惡作劇,當下一指頭戳在阿紫腰間的京門穴。這本是人體笑穴之一,便是常人碰到此處也會麻癢難當,更何況蕭峰還運施了內氣?阿紫忍耐不住,從牀上一躍而起,格格嬌笑,伸出左手扶向蕭峰肩頭。
那段正淳和阮星竹自然是喜不自勝,叫道:“我苦命的孩兒!”
然而一直冷眼旁觀的知非道人卻猛地前踏一步,口中叫道:“當心!”便要有雷霆萬鈞的動作。與此同時,蕭峰面色微沉,將阿紫甩將出去,“啪嗒”一聲,給摔了個四仰八叉。蕭峰如影隨形,跟着上前,抓住阿紫手腕。
瞧見蕭峰動了,知非道人才鬆了口氣,悄悄後退回去。
阮星竹見蕭峰救了阿紫,本是高興,又見蕭峰把阿紫甩了出去,不由情切道:““你怎麼可以打我孩兒?”便要上前,解救阿紫。
蕭峰一使勁,將阿紫手腕擡起,掰開她的手,說道:“請看。”卻是阿紫手上握着枚綠油油的細針,一看便知塗了劇毒。阮星竹頓時無話,知道是自家女兒不是,她不忍心責備女兒,只是不停地與蕭峰道歉。
段正淳見了,也自後怕,一來這蕭峰過來報信,又救活自家女兒,對自家算是有恩,自家女兒卻反向他出手暗算,道義上的便是大大的不該。二來阮星竹關心則亂,沒注意蕭峰和知非道人的動作,段正淳確實留意到了。以他的眼力,見微知著,自然看出而兩人武藝非凡,絕不在自己之下。一個不好弄成仇敵,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萬幸這蕭峰仁義,並不追究,眼下蕭峰只是小小教訓一下阿紫,那已是對方寬宏大量了。
偏生處於叛逆期,而且在星宿海長歪了的阿紫並不領情,一個勁兒的說道:“你欺侮我,你欺侮我……”段正淳上前教訓,阿紫卻還是任性如故。一番鬧騰,卻在不經意間又牽扯出阿朱的身世,雙喜臨門,衆人各自歡喜,知非道人卻是頗覺無聊。便出了竹屋,一個人在外面看着粼粼湖光,享受片刻的安寧。
然而這份安寧也並不能享受多久,微風吹過,耳邊便響起了嘈嘈雜音,有段正淳的四大家臣叫着“惡人來了”、“早回大理”“社稷爲重”之類的,也有四大惡人在吵着讓段正淳出來受死的……凡此種種,不一而足,只讓人心生煩躁。
竹屋裡的衆人自然是都聞聲出來了,蕭峰還在根據聽到的對白沉思着段正淳的身份,四大惡人已然來到了衆人面前。當然,雲中鶴已經死了,四大惡人只剩其三,不過“三大惡人”叫起來總不如原來的“四大惡人”威風,是以剩下三人用的還是原來名號。
知非道人本來對這四大惡人很是看不過眼,有兩個人更是他必殺之後快的,雲中鶴上回在聚賢莊已經除掉,還有個葉二孃,卻是恰好送上門了。只是這四大惡人畢竟是來找段正淳麻煩的,他自然不好上來就喧賓奪主,且先在旁邊看着,只要不走脫了葉二孃就好。
四大惡人之首的段延慶跟段正淳一陣扯皮,旁邊阿朱聽出剛剛相認的親生父親竟是蕭峰要找的帶頭大哥,一時間心裡惶然不知所措,臉色慘白,就要暈倒。
原來,一切果如原來劇情一樣,馬伕人當日被揭穿後,和全冠清驚慌逃離,後來卻不知使了個什麼法子,竟然把兩人的污名都洗刷了乾淨,是以馬伕人仍然以馬家遺孀的身份住在信陽馬宅,被蕭峰阿朱找上門來,順便就給段正淳栽了個贓,讓蕭峰誤以爲段正淳便是當年的帶頭大哥,又冒他之名殺害養父養母恩師以及衆多江湖名宿遮掩罪行。
此刻蕭峰固然對段正淳深惡痛疾,滿腔怨毒,恨不能立刻便將他打殺,剁成碎塊喂狗,偏偏這段正淳又是對他情深義重的阿朱的生父。阿朱自幼淪爲孤兒,這纔剛剛與父親相認,教自己如何下手?更何況他深切知道夾在他和段正淳之間的阿朱纔是最爲難的。此刻見阿朱憂急交加,險些兒暈倒,自是大驚,連忙將阿朱扶住:“阿朱,阿朱?你沒事吧?”
阿朱虛弱地搖着頭,帶着顫聲地說道“蕭大哥,我沒事。你要……從旁夾攻,乘人之危嗎?”
蕭峰鋼牙緊咬,好半天才說道:“我與他仇深似海,怎能不報?可是她又是你的父親,你帶我情深義重,我又怎能不顧你的感受!”此刻,他心裡矛盾極了,卻聽阿朱虛弱的說道:“蕭大哥,你要答應我,永遠不要拋下……”話未說完,便暈了過去。
知非道人此刻正瞧着段正淳和段延慶打着嘴仗,旁邊阿紫不時插言攪和,看的正有勁,卻忽聽得蕭峰叫他:“兄弟,快來幫我看看阿朱這是怎麼了。”
知非道人過去瞧了瞧,又把了下脈,道:“她這是憂急交加,傷了心神,好生休養便不礙事的。大哥,你們剛纔在聊了什麼?怎麼會突然這樣?”見蕭峰不答,知非道人卻忽的恍然明白過來,說道:“你們該不會以爲段正淳段王爺便是那個帶頭大哥吧?”
蕭峰道:“我們是從馬伕人那裡得到的消息,可以肯定就是他了。兄弟,我該怎麼做?”
知非道人道:“大哥莫要着急妄下定論。還是等會兒先問清楚的好,我不覺得三十年前段王爺有那個資格領袖中原衆豪傑去做那帶頭大哥。此時不便細聊,回頭大哥把你查到的消息跟我說說,咱麼合計合計,說不定就中了別人的圈套。”
蕭峰臉色好了些,道:“多謝兄弟了。我先帶阿朱回房讓她休息。”
說來也諷刺,段正淳注意力都在段延慶身上,阮星竹目光就沒離過段正淳。蕭峰抱着阿朱進屋,反倒是那個被衆人不喜,認爲心腸不善的阿紫留意到了,跟着進去照顧姐姐。看到此處,知非道人也莫名爲阿朱悲哀:“我這個準大嫂啊,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