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以後,當張啓的車駕漸漸出現在渭水河畔的時候,聞訊而來的朝臣們已經等候多時了。無數百姓更是跪在大路兩邊爭相目睹張啓的天子車駕,歡呼雀躍之聲不絕於耳,比之上次剷除趙高之後那種興奮的歡呼更多了一種真心擁戴,發自內心的由衷的歡呼聲。此起彼伏的“萬歲”聲中,亦不時可以聽到一陣隱隱的“蒙將軍”的呼聲。
這呼聲將騎在一匹黑色戰馬上,當先而行的蒙恬駭得臉色陡變,下意識地回頭向車駕望去時,卻只看到黑色的車簾靜靜地低垂着,絲毫看不到張啓此刻的模樣。心中不覺暗自警覺,急忙吩咐自己的隨身親衛盡力阻止這種盲目而令人擔憂的呼聲。
看到張啓的車駕遠遠駛來,一羣朝臣在御史大夫左林的率領下,同時躬身下跪道:“臣等迎接聖駕!”
張啓這才發覺竟是左林親自前來接駕,正要吩咐韓煥命左林不必行禮,韓煥已經上前,輕輕扶起左林笑道:“衆位大人,陛下命衆位進宮見駕便是。”
左林因是皇后的生父,在剷除趙高時極盡支持張啓,加上升任御史大夫之後行事公正,剛直不阿,在朝臣中頗得聲望。由於丞相馮去疾已經前往函谷關迎駕,朝中羣臣接駕的事情便由他來擔當了。
張啓左林微微佝僂的身形,不覺點頭嘆道:“難得御史大人不顧年事已高親來迎接,快些隨朕一同回咸陽吧!”
看到張啓看重,不覺感激地道:“陛下聖駕返回,微臣理當迎接纔對!”
張啓點了點頭,舉目四望,看到沿途無數百姓和官員,不覺點頭道:“劉邦可是派人來見朕?”
左林沒想到張啓剛回咸陽便問及此事。不覺意外地道:“皇上可是要立刻召見此人?”
張啓聞言,點頭道:“御史大人辛苦了,大家不必行禮,所有人員不必接駕,朕立刻回宮,在大正殿召見他!”
說畢,放下車簾命令車駕立刻進城,不再多做停留。
這意外的決定,令不少興沖沖前來接駕的官員都大感失望,他們原想在皇帝面前竭力表現一番。施展一下他們在始皇帝面前用慣了的那套伎倆,卻沒想到張啓竟如此匆忙地便回宮去了。深感張啓心思難定無法捉摸。
回到咸陽宮,張啓便換乘軟輿,只在韓煥和成泰的的陪伴下,穿過水德門,向咸陽宮的大正殿走去。
甫一進入殿前廣場,迎面便看到皇后身穿黑色金鳳深衣。
頭戴鳳冠,在一羣宮女和內侍的簇擁下,神采飛揚地緩步而出,一雙懾人的鳳目閃動着期盼和激動的目光,秀眸中隱隱可見淚光閃閃。
看到久別的皇后,和那眼中深深的情意,張啓急忙起身走下軟輿,將皇后輕輕攬在懷中,柔聲道:“皇后,這些日子。難爲你了。朕當真該好好感謝你纔對!”
皇后看到旁邊尚有成泰在場,不覺大感羞窘,掙扎着離開張啓的懷抱,低聲道:“聽說皇上還要召見外臣,臣妾不便多留。陛下沒忘記臣妾,臣妾便滿意了!”
話音一落,後退兩步,向張啓盈盈下拜道:“臣妾恭賀陛下大捷歸來,臣妾已在西鳳殿備下酒宴慶賀陛下大捷而歸,陛下還有要事。臣妾先行告退。”
說畢。望着張啓淺淺一笑,這才轉身嫋嫋而去。
望着她那窈窕的背影。張啓這才驀地想起,接駕時還沒有看到趙嫣和麗姬,尤其是懷孕在身的柔兒,心中疑竇大生,正要派人去將皇后叫回來仔細詢問。
只聽旁邊的韓煥低聲道:“陛下一路征塵,理應先回內殿沐浴更衣,拜祭諸位先王。小說整理髮佈於ωωω.ㄧб”
張啓聞言,苦笑一聲,見面只是遲早的事,亦不必如此小心翼翼,若當真有事,諒必無人膽敢欺瞞。想到這裡,只好隨着韓煥登上軟輿向齋宮走去。
回到大正殿時,張啓已經換上了一件黑色金繡龍紋深衣,外穿一件寶藍繡金龍袍,腰間綴着一串以玉環、玉璜、玉塊組成佩玉,走起路來玉鳴清脆,宛若龍吟。頭上的垂旒冠,換成了一頂小小的白玉束髮冠。愈發將他那日漸壯碩的身形襯托的偉岸挺拔,濃密的黑髮整齊地綰在玉冠中,將他那越來越懾人的凜然之氣襯托的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沐浴之後神清氣爽,加上經歷了這場大捷之後更多了一分凜凜生威的王者霸氣。
將旁邊的韓煥等一衆宮女內侍看得都紛紛心跳不已,或恐懼,或崇敬,一時殿中衆人都被張啓那種與衆不同的氣質所折服。
看着自己腰間那串白玉,張啓忍不住連連皺眉。這時代極爲講究什麼天子佩玉,無玉不以行。平時自己不願配戴,倒還好說,只是今天祭奠歷代秦王,禮儀如此,只好勉強戴上。走起路來一陣玉器的碰撞聲,就讓他倒吸涼氣!
這串玉佩,若是拿到自己那時去,不用說,價格必定是個天文數字。想到這價值天文數字的寶貝在自己身上碰來碰去,就讓他極是心驚肉跳,這要是放到自己那時,還不被弄個損壞文物的罪名?
轉念又爲自己的胡思亂想感到好笑,這時代的東西,在後世看來莫不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連那後來在漢末失蹤的傳國玉璽更是歷代皇帝念念不忘無價至寶,是正統皇權的象徵。如今俱都在自己手中把玩,不覺大嘆人生若夢。
正要吩咐韓煥幫忙把這些玉佩取下來,只聽殿外忽然傳來一陣內侍的傳報聲:“庶民,張良,求見陛下!”
張啓聞言只好打消了對那玉佩的打算,定了定神,向韓煥道:“命他進來吧!”
話音剛落,便見一名二十七八歲的年輕人,身形修長,身穿白色深衣棉袍,外罩一件天青色長袍,頭戴嵌玉束髮冠,面色白皙,濃密的雙眉下一雙鳳目炯炯有神,挺拔鼻子下,端正的雙脣掩在濃密的鬍鬚下,頜下三縷長髯,隨風飄拂。而菱角分明的臉形,更給人一種凜然正氣之感,使人見之難忘。
張啓情不禁地想到了那天冒名楚宣的張耳,心中不覺暗自感嘆,這兩人看起來果然令人感覺不凡,只是可惜,不能收爲己用!
大概是被張啓那懾人的氣勢所動,張良看到張啓時的目光竟微微一凜,動容地上前一步拱手道:“漢王帳下張良,見過陛下!”
張啓舉目上下打量了一眼張良,緩緩點頭道:“你便是張良?”
張良看張啓面無表情,不動聲色,一時摸不準張啓的想法,只好點頭道:“草民正是潁川張良。”
張啓冷喝道:“你身犯重罪竟然直上秦都,公然將朕不放在眼中!來人!拿下!”
靜候在殿外的禁衛聽到張啓的命令,一擁而入,將張良死死按在地上,絲毫動彈不得,只等張啓開口,便推出殿外。
張良被禁衛們鉗在地上,雖然不能動彈,卻屹然無懼地大聲道:“陛下南方雖定,北方卻依舊危如累卵,稍有不慎咸陽便無法保全,陛下空有南方諸不毛之地,卻將北方繁華富庶盡付與北方異族,那時陛下後悔便遲了!”
對於北方的匈奴張啓怎會不知?想到孫子兵法中所說十二詭道中有“強而弱之”,不禁冷笑道:“劉邦使你見朕,怕是不準備向朕說這些沒用的廢話吧?”
說畢,衆禁衛將他放開。禁衛們剛鬆手,張良便冷哼一聲起身向張啓拱手道:“張良在秦境身犯重罪,不過是些傳言罷了,陛下若是當真相信,自然可將張良下入獄中。只是張良一死並不會對漢王有任何損失,漢王麾下大將軍韓信熟知兵法,帳下謀士更是多如牛毛,張良不過是最不起眼的一個,陛下就是當真殺了張良,只怕也動不了漢王,反到斷絕了彼此之間的情誼,圖令小人得意!”
其實漢王劉邦這時除了兵力上與歷史有些出入之外,手下的謀士不過蕭何與張良,如今蕭何已經被自己收入帳中,若是當真殺了張良劉邦還當真沒什麼人才了。
想到這裡,不覺暗下決心,冷笑一聲道:“來人,將張良給朕拿下,先關入咸陽獄,由太尉親自審理清楚後依律而辦!”
旁邊侍立的成泰,大手一揮,禁衛們拖着張良便向殿外走去,張良掙扎着嘶聲道:“若張良一死,漢王驚覺,必定往投匈奴,陛下難道不怕漢匈聯手?陛下莫忘了,東邊的趙王亦是虎視眈眈,若是三家聯合反秦,陛下只怕連關中的根本都守不住!”
張啓聞言勃然大怒,厲聲冷笑道“張子房朕念你還算個人才,想不到竟敢用這種卑劣的方法來如此威脅朕!朕告訴你,管你一個區區漢王,還是百萬匈奴,朕都還沒有放在眼裡!”
張良聽了張啓的這番話,反而冷靜了下來,只是定定地看着張啓,不再掙扎。正當禁衛們將他拖出大殿,拖到月臺上的時候,忽然掙扎着高呼道“你們放開我,我要見皇上,你們放開我!”
成泰見狀,急忙回到殿內,向張啓小心地道:“陛下,張良要再見陛下一面!”
張啓這時聽着張良在殿外的高呼,正在思忖着處置他的辦法。聞言看了一眼成泰,頷首道:“把他帶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