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張啓犀利的質問,呂雉雍容一笑,愈發將那清秀的玉容顯得份外柔和起來,她秀眸微轉,微微笑道:“妾身夫君蒙陛下大恩,原本應當朝見陛下,以謝天恩。只是如今前方戰事正緊,夫君日夜憂心,深恐雁門有失,所以託妾身一盡臣子之心。”
張啓假意點頭笑道:“朕玩笑之語,夫人還是不要放在心上,難得沛公如此盡忠,朕總算所託賢臣,北方的雁門一帶便交託給沛公了!”
呂雉聞言起身盈盈下拜,恭聲道:“沛公能得陛下如此厚愛,感激涕零,如今又恩寵小女魯元,一門榮辱盡託於陛下,劉氏願爲陛下世世爲臣。”
張啓點了點頭,笑道:“魯元甫入宮中便得懷育皇嗣,實在是上天的恩惠,希望沛公亦能不負朕的期望,早日立下功勳,也好封侯賜爵。”
呂雉聞言急忙坐直嬌軀,輕輕肅容道:“魯元得蒙陛下恩寵乃是臣子的榮幸,今日陛下如此看重實在惶恐,恐無法報答陛下如此深恩。”
張啓不露痕跡地掃視了一眼呂雉那依舊玲瓏的體態,大有深意地笑道:“夫人孤身前來咸陽,城中亦無府邸,還是留在宮中居住。如此,夫人可以就近照料魯元,免得上次的悲劇再次發生,如此朕也能放心地法理朝政。宮中雖然並不奢華,但是總比之外面居住,方便一些,夫人還是留在宮中吧!”
說畢,也不待呂雉推辭謙讓,便向侍立在角落裡的韓煥吩咐道:“今日起,夫人便與劉美人同居一殿,以便於悉心照料。”
呂雉聞言目光一閃,恭敬地跪伏在地上格外恭敬地道:“沛公之妻呂雉謝過陛下大恩!”
這時旁邊的魯元看到一切竟比想象中還要順利,不覺驚喜地望着張啓。上前道:“魯元謝過陛下!”
呂雉望着張啓,輕輕嘆道:“劉氏鎮守北方,爲大秦厲兵秣馬,魯元又蒙陛下如此愛重,劉氏一門對陛下的恩德實在無法報答……”
張啓點頭笑道:“夫人無需如此客氣,魯元誕下朕的骨肉之後,朕與劉氏便是骨肉至親,理應共享富貴。
說到這裡,舉目望着滿臉幸福的魯元點頭道:“朕年少登基,皇嗣凋零。後宮之中子嗣單薄,放眼諸宮。美人以上者竟只有魯元一人懷育皇嗣,實在令人愧對歷代先王。”
此言一出,呂雉立刻心領神會地點頭笑道:“劉氏能得近與天子駕前,已是萬分榮寵,如今能爲陛下增添子嗣總算沒有辜負了陛下大恩。”
張啓見呂雉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不覺笑道:“難得夫人遠道而來。朕當爲夫人接風洗塵纔對,不妨先隨元兒下去休息,晚上朕再略被薄酒爲夫人接風。”
呂雉顯然沒有料到,張啓竟如此看重她們,微微一怔才欣然謝恩道:“妾身謝過陛下如此隆恩!”
張啓點頭笑道:“夫人先下去稍事休息,若有什麼需要,儘可向皇后索取,朕還有要事便不能久陪了。”
呂雉感激地望着張啓,起身謝道:“妾身這便告退了,待晚間再謝過陛下的美意。”
說畢。攜着魯元起身告退,神態恭謹地退出了殿外。
看着呂后的身影退出殿外,張啓那緊繃的神經這才微微放鬆了一些。剛剛自己已經暗示了呂雉,將來魯元若能生下皇子便立爲太子,有了這個承諾想來總算可以暫時穩住劉邦蠢蠢欲動的野心了。
看到張啓神色凝重。韓煥小心地從內侍的手中接過遞上來的熱茶,輕輕放在張啓身前的小几上,小心地道:“陛下,若是心情不好,還是到外面散散吧。蒙將軍乃是名震天下的名將,區區匈奴其實並不足懼。
張啓知道韓煥出身貴族。這時入宮爲宦實在是天意弄人。這時聞言。不覺勉強拋開心頭的沉重,點頭笑道:“你怎麼知道蒙恬便一定能夠戰勝匈奴呢?如今匈奴連克兩郡。若是北地郡失守,這咸陽便是危如累卵的局勢了,朕一人生死雖不足慮,但是異族入侵,禍及地便不是一城一地!可嘆匈奴冒頓果然厲害,竟能夠趁着大秦與項羽開戰的時機壯大自己,便可見其絕非想象那般簡單了。”
韓煥輕輕一笑道:“陛下乃是天降神人,乃是天子,這些匈奴不過是荒蠻野獸之流,只要大秦兵強馬壯,又有何可俱?”
張啓聞言苦笑一聲,舉目向殿外望去,只見一輪紅日竟將西沉,天邊晚霞如血,心中陡然想到了那金戈鐵馬的戰場,此刻恐怕正是滿目瘡痍的時候。
天邊的夕陽漸漸沉沒在地平線下,暮色開始緩緩垂下了那厚重的帷幔。冒頓爲了躲避飛行軍那近乎神話一般的作戰方式和那噩夢一樣的殺傷力,一反從前的作戰方式,改在夜間發動進攻。
北地郡,距離郡制所在的寧縣一百餘里的固原,這時早已是一片肅殺之色,城內的居民已經大多遷走,城內餘下的都是駐軍,普通庶民已經屈指可數,來往的都是神色凝重的軍人。
由於九原郡和上郡的相繼失守,雖然蒙恬親領三十萬軍及時趕到,城內的氣氛依舊十分地沉重。畢竟,若是北地郡不保,咸陽便會直接面對匈奴大軍,這是所有人都不願看到的。
面對這種異族的侵略,更容易凝聚人心和士氣。所以,此時的北地郡各城氣氛雖然沉重,士氣卻很是高漲。
王離騎在一匹黑色的戰馬上,舉目向身後望去,只見黃沙滾滾,五萬秦軍在固原殲滅了一萬匈奴軍,丟下數千屍體,匆匆向寧縣撤離。
凜冽的晚風將一盞高高挑起的紅燈吹得搖曳不定,這便是軍中用以傳令的燈號,紅色的燈號在黑暗中指引着匆匆撤退的大軍。
漸漸將臨的黑暗中,匈奴大軍正在小心翼翼地追擊着前方的秦軍,同時只留下了三萬人駐守浩劫之後的固原古城。
這時,匈奴前鋒已經追上了秦軍的殿後的軍隊,王離得到消息,下令大軍繼續撤離,自己則帶着五千人回身向追上來的匈奴軍隊猛撲上去。
獵獵火光中,王離當先而行,身後並沒有任何旗幟,只是帶着五千自己的子弟兵,看準一直萬人左右正在同殿後的秦軍拼殺的匈奴軍隊殺了過去。
這些匈奴軍隊,正是殺得興起,看道王離衝了上來,看也不看,揮起刀劍便砍了過來。王離死死地盯着衝上來的匈奴兵,巋然不動地冷喝道:“弩機準備,放!”
隨着他的話音,無數攜帶在騎兵身上的小型弩機同時齊發,無數弩箭尖嘯着直撲衝在最前面的匈奴士兵。一陣戰馬的狂嘶傳來,無數匈奴騎兵應聲落馬,使得正在與匈奴竭力廝殺的秦軍殿後部隊終於得到了了喘息的機會。藉着匈奴軍在箭雨中的短暫停頓,終於在損失了近五千人後,脫身出來,繼續向寧縣退去。
這時王離的五萬佯撤的秦軍在防守固原時便損失了將近一萬餘人,加上這時的損失,已經接近一萬七千餘人,正好極好地掩護了佯撤的目的,使得冒頓毫無一點察覺。
看到任務已經完成,王離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匈奴騎兵,示意身後的親兵用高高挑在旗杆頂端的紅色燈號傳出急速撤退的信號,三萬多人的秦軍,在王離的帶領下放馬狂奔,丟下一路的輜重物資迷惑敵人後,徑向寧縣城中撤去。
冒頓看了一眼前往正在全速追擊敵人的匈奴騎兵,向身邊的一名將領點頭道:“你派出的奸細,可有寧縣城內的情況?”
那將領急忙策馬上前抱拳道:“渦胡爾派出的奸細今天剛剛送來消息,秦軍三十萬已經於昨天抵達寧縣,而蒙恬則一直沒有看到,根據他的速度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到達,單于儘可放心。”
冒頓望着前方黑壓壓的匈奴軍隊,思忖半晌,神色異常沉重地道:“既然秦軍援軍已到,爲何還要棄城潰逃呢?”
渦胡爾聞言不屑地輕笑道:“據說,北地郡的郡守是個有名的酒徒,當日上郡郡守曾特意勸他戒掉好酒的毛病,他非但不肯,還揚言:只要我不死,這酒便是戒不得的。便是死了,亦要有酒喝!哈哈……這樣的酒櫃只怕連固原是個什麼樣子都不知道,何談什麼派兵支援,便是他想派,只怕那些秦軍也不願受一個酒鬼的指揮,單于放心便是。”
說到這裡,不覺繼續道:“若是蒙恬當真趕到,怎會如此對平、涼固原兩城不聞不問,坐看城池結連失守?”
冒頓聽他說到這裡,臉色陡然一變,猛地一勒馬繮,厲聲喝道:“命令大軍不得追擊匈奴,如有違令一律格殺!”
說畢,不理會渦胡爾驚訝的目光,徑直勒住戰馬,冷冷地站在原地,這一忽然的變化使得正在匈奴大軍的前進速度登時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