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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長的城牆軟的象跟麪條似的,起伏晃動不休,一衆人感覺就似踩在棉花堆上一樣,綿軟無力,連站穩都費勁,更遑論走動,才邁的幾步,一個個就覺的天旋地轉,頭昏眼花,人人心裡都充滿了無盡的恐懼。
反應過來的一衆領侍衛內大臣雅爾江阿、阿靈阿、海金、巴渾德、富爾丹,內大臣諾爾布,薩布素、四格以及近身的御前一等侍衛武丹、巴亥立時都踉蹌着一擁而上,將康熙團團圍住,連胤禎也被擠到一邊。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天災,康熙也失去了一慣的鎮靜,臉色有些發白,天津這地方在康熙七年和康熙十八年都曾經發生過大地震,當時的損失有多大,他是很清楚的,沒想到此次天津獻俘竟恰好會遇上地震,而且規模比以前大的多,大清的宗親皇族,大多都在城牆上,難道是天要亡我大清?
康熙此時也不敢多想,飛快的掃了一眼搖搖欲墜,隨時都可能坍塌的城牆,沉聲道:“馬上離開城牆,從兩頭分散走”
一等御前侍衛武丹情急之下,一把將康熙拉起來,而後背轉身,要揹他,卻被康熙拒絕了,“朕還不老。”說着就扶住城牆往前走。
一見這情形,巴渾德、富爾丹、薩布素等人立刻就帶着侍衛斷後,阻止後面一衆王公貝勒、文武大臣跟隨,以免他們慌亂,爭相逃命衝撞了聖駕,甚至是危及康熙性命。
一衆王公貝勒、文武大臣本就驚懼惶恐到了極點,見一衆侍衛攔住了這頭的出路,亦不敢抗爭,情勢危急,多在城牆上呆一刻,危險就大一分,一個個情急之下只得往路途遠的城牆另一端逃命。人在慌亂之中,極少有主見,有人帶頭,立即就紛紛跟隨而行。
胤禎卻是在康熙這一端,望了一眼前面,還有老遠的一段路,他不由打量了一下城牆下的護城河,不知道這河有多深,而且離的也遠了點,怕是跳不進河裡,只得跟在康熙後一步步挪移。
誰都知道繼續留在城牆上是什麼後果,儘管是舉步維艱,卻仍是踉踉蹌蹌往前走,腳步蹣跚的猶如初學走路的嬰孩一樣。
城牆上雖然危險萬分,卻不甚混亂,城下的情形卻是混亂不堪,至少上萬的士子縉紳、殷商富賈、平頭百姓在城下觀看軍演,地震一起,立刻就引發一片混亂,人人爭相逃命,被踐踏者無數,呼喊哭號驚叫之聲響成一片,後面是海河,幾乎所人都下意識的向前衝。
天津城內,大小酒肆飯館、小販都在生火做飯,強烈的地震傾塌了無數的木房,馬上就引起了火災,此時人心慌亂,哪有心思救火,一見四處火起,合城百姓都拼命的往城外逃命,混亂更甚城外幾分。
住在城內豔雪樓養病的皇太子胤礽證實是發生了地震,簡直是心花怒放,康熙跟一衆皇子都在城牆上觀看軍演,發生地震,哪裡最危險?當然是城牆上,一旦城牆坍塌,不摔死也會被壓死
這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在天災面前,部隊再多又有何用?防護再周密亦是枉然,胤礽興奮的直想吼上一嗓子,蒼天有眼他在衆人鏃擁下一邊往外急走,一邊緊張的思慮着,眼下該如何應對這局面,必須先證實康熙的生死
剛剛走出豔雪樓,負責暗中監視胤礽的貝子蘇努就帶着一羣驍騎營兵丁迎了上來,雖是忙亂不堪,他仍不願失了禮節,以免被胤礽抓住把柄,忙就地紮了個千兒道:“蘇努給皇太子。”
此時的城內已經是四處起火,到處皆是如無頭蒼蠅一般慌亂奔跑的百姓,呼救哭號之聲不絕於耳,混亂到了極點,胤礽對這個死心塌地跟他做對的蘇努可謂是恨到了骨子裡,在這種情形下,見他仍是不知死活的想攔截自己,登時就氣不打不處來,擡腿就是一腳,憤憤的罵道:“不開眼的東西?你想把本太子悶死在這裡?”
說着,他環視了一眼周圍兵丁,揚聲道:“城內大火蔓延,不可久留,皇上現在身處危境,大夥兒隨我衝出去,去掙一份擎天保駕的大功。”
城內四處起火,煙霧瀰漫,一衆士卒早就想逃出城去,只苦於蘇努和參領馮小春不發話,他們不敢妄動,此時一聽胤礽這話,立時就轟然響應,一路擁着胤礽席捲而去,蘇努和參領馮小春對望了一眼,心裡都是暗暗叫苦,立刻起身,緊隨於後。
百姓驚慌失措,城外值守的兵丁侍衛也好不到哪裡去,驍騎營、前鋒營的騎兵首先遭殃,受驚的戰馬無論如何也控制不住,馱着士兵一路狂奔,四散而去。
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值守兵丁、侍衛亦是嚇得臉色蒼白,不知所措,正猶豫不決時,看到蜂涌的人潮直衝而來,生怕被衝倒踐踏,立刻四散而去。
突如其來的地震,也使的正在演習的陸戰隊驚恐不安,所有士兵都一臉慌張的無所適從,都眼巴巴的望向大隊長塞羅奔,等待命令。
經過短暫的驚慌,塞羅奔很快就鎮靜下來,偏頭望了城牆一眼,見上面正在有秩序的撤離,而城外原本警戒森嚴的士卒、侍衛也都不見了蹤影,他心頭登時就一陣狂跳,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再次環視了一番,觸目所及,到處都是慌亂奔逃的人羣,驍騎營、前鋒營的騎兵早已無影無蹤,火器營的兵丁同樣不知去向,確實已經沒人再關注他們。
塞羅奔強忍住心頭的狂喜,不動聲色的說道:“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這點地震算什麼?都鎮靜點。”說着,他不緊不慢的下令道:“發射藥減二成,開花彈,射角四十五,開始裝填。”
雖然不明白這時候還裝填炮彈做什麼?但海軍歷來講究服從命令,也沒人敢多問,一衆炮手都開始有條不紊的操作起來,二零七中隊長付安定卻是隱隱感到不對勁,不着聲色的走進了自己中隊的火槍兵隊列中。
城東南角,衍德,裕親王保泰各自率領着海軍和驍騎營騎兵看押着等待舉行獻俘儀式的八千西班牙俘,突如其來的地震,使的所有人都驚恐起來,最先失控的卻是驍騎營騎兵的戰馬,紛紛不受控制的奔逃。
驍騎營騎兵一亂,原本井然有序的西班牙俘虜緊跟着就騷動起來,,措手不及的衍德登時不知如何是好,回頭看了一眼,裕親王保泰早被驚馬帶出了老遠,他不由一陣焦慮,也不清楚這地方有沒有危險,別說俘虜,他手下的士兵人人臉上亦是驚慌之色,對於地震,沒有人不心存畏懼的。
稍一猶豫,衍德才下令,“押解所有俘虜整隊離開。有擅自逃離者,就地槍殺。”翻譯馬上就大聲將命令傳了下去。
雖然人人恐慌驚懼,但在火槍的威逼下,誰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龐大的俘虜羣開始有條不紊的向東南移動。
最緊張的卻是距離陸戰隊不遠的兩支準備上場軍演的火槍隊。
按照計劃,陸戰隊的火炮演習一完,緊接着就是西班牙火槍方陣的演習,因此,在陸戰隊演習接近尾聲的時候,就開始給西班牙火槍隊發放彈藥了,地震時,彈藥還沒發完,不過已經有超過一半的士兵領到了彈藥,每人三發。
地震引發的慌亂一起,德爾克中校等幾名主張冒險的軍官不由大喜過望,這可是天賜良機,若是能夠一舉繳獲對方火槍隊的火槍,兩千支火槍在手,他們足以對抗騎兵,即便不能夠俘虜他們的皇帝,也大可以搶回戰艦,西班牙火槍兵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對火槍熟練之極,不論是裝填彈藥,還是對射的勇氣,都絕隊要勝上清國士兵一籌。
機會難得,德爾克立刻就低聲說道:“士兵們,雖然大地在顫抖,但是我們並沒有危險,這是我們唯一自救的機會,大家馬上裝填彈藥,準備戰鬥,我們要繳獲對方的火槍。”
其他幾名軍官也毫不猶豫的下令裝填彈藥,並且命令將發放彈藥的海軍士兵全部扣留。
由武格帶隊的海軍火槍隊離着西班牙火槍隊不過,三、四十碼距離,地震一起,武格的注意力就被城牆上的危險境況所吸引,正自爲胤禎揪心,卻聽的士兵驚呼,“西班牙人在裝填彈藥。”
武格驀然一驚,回頭一看,立時就驚出一身冷汗,急忙下令:“裝填彈藥,準備戰鬥。”下完命令,他就緊張的注視着雙方裝填彈藥的進度,兩方距離太近了,誰先準備好,誰就佔據絕對的優勢。
見到雙方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氛,安赫爾、卡洛斯二人不由面面相覷,原本以爲軍演不可能有任何機會的,現在竟然突然來了一場地震,這是機會還是災難?安赫爾瞥了一眼離他們不遠的大清海軍的火槍隊,看到他們裝填彈藥的速度飛快,心裡頓時一跳。
發給西班牙火槍隊的是散裝火藥,而海軍裝備的卻是紙殼彈藥,在填裝方面省了不少步驟,因此填裝速度要快上許多,雖然武格是稍後才下令,但海軍速度一點不比西班牙人慢。
“裝填完畢”聽到中隊長肖斌的彙報,武格長鬆了一口氣,立刻命令道:“準備射擊”這邊剛剛舉起槍,前面幾排西班牙火槍兵的槍口也平端了起來,登時就形成了持槍相對的局面。
安赫爾登時就額頭見汗,下意識的望了一眼稍遠處被押解着準備參加獻俘儀式的八千同伴,當看到他們在海軍的押解下開始秩序井然的撤離,他立刻就走到兩支隊伍之間,大聲說道:“士兵們,相信我,不要做無謂的掙扎,你們看看那邊的同伴?我們不能因爲自己的鹵莽而害死所有的同伴。”
卡洛斯知道一旦開槍,後果不堪設想,當下便一聲不發,毅然的走到安赫爾身旁,少校凱爾、薩亞等不贊成冒險的軍官一個接一個緊跟着走了出來。見到這情形,所有西班牙士兵都猶豫起來。
武格也心痛親手訓練出來的海軍學員,如此近的距離開火,純粹就是拼人命,不過,他也清楚此事的後果,哪怕是拼光這一千人,也不能讓西班牙人得逞。
他當下就毫不示弱的對翻譯林可仁道:“告訴他們,他們不可能逃出天津數五下,不放下槍,我們就開槍”
林可仁立即緊張的高聲傳達命令,並且立刻開始計數,“一、二、三。”
安赫爾、卡洛斯、凱爾、薩亞等數名軍官臉色登時就難看起來。
陸戰隊,一門門十二磅山地榴彈炮紛紛報告,“火炮射擊準備完畢。”
塞羅奔淡淡的命令道:“炮口轉向,正對南段城牆”
一聽這命令,所有人都蒙了,炮口對着城牆,什麼意思?那上面可是皇上和院長,一個個炮長登時就楞楞的望着塞羅奔。
“院長在北段城牆。”塞羅奔心裡緊張的砰砰直跳,臉上卻是絲毫沒有流露出來,沉穩的說道:“院長舉行軍演就是爲了篡位殺掉康熙,院長就是皇上,海軍將迎來更輝煌的發展。”說完,他掃了衆炮手一眼,“一切行動聽指揮,你們忘了海軍的紀律?”
一衆炮手不過是大頭兵,哪裡清楚這番話的真假,海軍的紀律倒是清楚的,稍一猶豫,便開始移動炮口。
二零六中隊長扎敏就站在旁邊,聽了這番話心頭慌亂的無以復加,他跟塞羅奔關係極好,明知塞羅奔在撒謊,卻是不敢揭穿他。
城牆上,康熙、胤禎他們根本就沒察覺到危險的到來,二零七中隊長付安定一顆心卻是提了起來,塞羅奔想幹什麼?殺院長和康熙?他有望遠鏡,可是清楚的知道胤禎跟康熙在一起。
一見炮口移動到位,塞羅奔便冷冷的道:“開炮”
一名炮長敬禮報告道:“地面抖動厲害,無法保證炮擊準確。”
“開炮”塞羅奔加重語氣道。
康熙是皇帝,是天子是高不可攀,神聖無比的存在,一衆炮手哪裡敢開炮,一個個都猶豫着,低着頭不敢看塞羅奔。
塞羅奔氣的兩步跨上前,一把搶過火捻子,躬身點着了火炮,立時便聽一聲炮響,旁邊的一個炮手嚇的一哆嗦,也點響了火炮。
開了第一炮,破了心中的恐懼,接下來就好了,塞羅奔直起身來欣慰的想着,正欲催促其他幾個炮手開炮,“砰”的一聲清脆的槍聲響起,正中塞羅奔額頭。
地面抖動的確實厲害,兩炮又都是倉促之下發射的,自然不能指望有多精準,相繼而來的兩炮都射的超前了一點,在前面開路的侍衛立時就倒了黴,倒了一片。
康熙嚇的一個哆嗦,地震再加上炮擊,他就是有九條命也非得玩完不可,他不由詫異的回頭瞅向胤禎。
胤禎此時更是嚇的魂飛魄散,塞羅奔造反了他是誰的人?這幾十門火炮的威力他可是太清楚了,呆在城牆上絕對會死的不能再死,不過,爲什麼只發了兩炮就沒動靜了?胤禎疑惑的探出頭去張望。
塞羅奔的兩炮雖然沒有打中康熙,卻是充當了信號彈的作用。
西班牙與海軍的火槍隊雙方舉槍僵持,林可仁這裡還才數到三,西班牙士兵心裡着實猶豫,司令安赫爾、卡洛斯等軍官還站在中間呢,不過,隨便着林可仁的讀數,雙方士兵的神經都已繃到極限,突然響起的炮聲,無疑成了開火令,西班牙是老兵,心理素質要強的多,可海軍大都是新兵,炮聲一響,三個新兵一緊張就響了槍。
槍聲一起,武格也無法控制,沉悶的槍聲立刻就響成了一片。
這一來,陸戰隊立刻就被驚動了,付安定立刻就命令兩個中隊趕過去支援,而西班牙的八千俘虜一看兩國的火槍隊交上火了,立刻就一鬨而散,衍德見此情形,哪裡還敢猶豫,立刻就下令開槍屠殺。
城外頃刻間就槍聲一片。
城牆上,見只打了兩發炮彈就再沒有動靜,而城下的槍聲又響成一片,康熙不由覺的萬分蹊蹺,怎麼也想不明白究竟是出了什麼事,便推開一衆大臣和侍衛的阻攔,轉到外牆來,劈頭就問道:“怎麼回事?”
胤禎一臉痛苦的道:“西班牙人想乘機偷襲。”
話音才落,城牆猛地一抖,轟的一聲,整面的傾倒了下來。
與此同時,城東南護城河的水閘也隨之倒塌,護城河的水位比海河要高的多,整條護城河的水立刻衝入了海河。
這一下聲勢極大,騰起滿天的塵霧和水花,所有的人回頭看到那段空空如也的城牆,心裡都是冰涼,怔怔的望着那一大段坍塌的城牆,半晌說不出話來。
所有人心裡都只一個念頭,康熙帝龍馭上賓了
八阿哥胤禩一顆心猛烈的跳動了幾下,老十四也死了四哥現在遠離京城,目前有機會搶皇位的,就是他和皇太子胤礽了,胤礽雖然現在沒有實力,可他佔着大義名分,是皇太子,康熙死了,太子登基,乃是天經地義之事。
若是鄂倫岱在就好了,有他的二萬多驍騎營在手,完全可以置皇太子胤礽於死地,可惜了這大好的機會,搖了搖頭,現在想這些太遠了,先能夠活着回到京城纔有機會,有龐大的八黨,不信沒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