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氣氛融洽,胤禎亦是頗感欣慰,能將八哥三兄弟拉過來相助,他日後行事不僅少了許多的掣肘,還平添不少助力,至少在京城是實務,基本都可以扔給八哥他們仨。
隆科多腳步輕快的走過來躬身道:“稟十四爺,五城巡城御史,兵馬司指揮,順天府府尹,治中,通判都已到齊,在外恭候。”
“着他們在議事廳侯着。”胤禎隨口吩咐道,而後輕咳了一聲,待衆人都齊齊望來,他才道:“奉皇阿瑪旨意,與八哥,九哥,十哥整治京師治安,處理私徵雜稅一案以及短火銃外流一案,實則,三件事完全可以合而爲一。
我方纔查閱了步軍營轄下巡捕五營平日的統計彙總,三年時間不到,涉案的記錄的宗室子弟就高達二百四十餘人,着實令人觸目驚心,這份差事,皇阿瑪要求嚴懲,而且務必迅捷。有鑑於此,我欲令步軍統領衙門、順天府、五城兵馬司的兵士、衙役、捕快全體出動,將京城涉及私徵雜稅案,短火銃外流案,以及平日裡遊手好閒,打架鬥毆,聚衆賭博,欺民殘民等劣跡的宗室勳貴子弟盡數拘了,先在宗人府空房圈禁。
京城內外一衆市井無賴,潑皮混混,各府惡僕豪奴以及撈偏門,做見不的人的勾當的,平日有劣跡有惡名的,不分滿漢蒙回,一併捕了,暫時關押在京城各個監獄,然後再抽調人手從容甄別。諸位兄長,可有異議?”
八阿哥幾人聽的都是面面相覷,這不是典型的拿着雞毛當令箭嘛,按這種搞法,京城各大小監獄,不消一天就會人滿爲患,如此一來,京城還不得大亂?
默然半晌,九阿哥胤禟纔開口道:“十四弟,如此一來,京師只怕會人心惶惶,人人自危,以致京師動盪,民心不穩,眼下已是年關,如此,只怕不甚妥當。”
“九哥慮得是。”胤禎微微頜首道:“不過,我們可以一邊抓捕,一邊令順天府、步軍統領衙門、五城兵馬司張貼告示進行宣傳,讓百姓清楚明白,咱們在?做什麼,抓的是些什麼人,整個大規模抓捕行動,暫時就定爲三天時間,絕不影響京師百姓過年。”
八阿哥胤禩卻是看向老十、老十三兩人,問道:“昨人您二人打發那些個宗室,效果如何?”
“效果很不錯。”十阿哥一臉微笑的點頭說道:“一聽說是幫他們管束子弟,他們一個個都沒話說,乖乖的告辭。”
胤禩暗忖,那些個來撞木鐘的宗室,家中子弟都是涉及到私徵雜稅的,見老十四不出面,自然是心知肚明,當然好打發了,可老十四如今卻是連遊手好閒、打架鬥毆、聚賭抽成、欺壓百姓的都要抓,可就有點太過了,這些個事情對宗室子弟來說,根本就不值一提,如此做,不引起衆怒纔怪。
不過,老十四如今聖眷正濃,又掌管着海軍,眼下又是海外分封在即,一衆宗室即便是有怒氣,也不敢發作,到康熙那裡告御狀,估計他們更沒那個膽子,私徵雜稅可不是小事,馭下不嚴,管束不力都是可大可小的罪名。
沉吟一陣,胤禩才道:“十四弟,這樣肆意牽連,一衆皇族宗親或許眼下不敢有怨言,但難保他們不懷恨在心,應景的時候,可能就會在皇阿瑪那裡給您埋刺。”
聽的老八這番話,胤禎含笑點了點頭,八哥如今已經開始設身處地的爲他着想了,看來確實是斷了爭儲的念頭,略微沉吟,他才道:“八哥放心,對這些宗室子弟,咱們也並非一棒子打死,不過是加以約束、引導罷了,他們如今不敢言,日後,則更不敢言了。皇阿瑪那裡,我會詳細稟報,最後的懲處方案,亦是由皇阿瑪來定。”
“十四弟既是思慮周詳,八哥謹尊十四弟吩咐。”胤禩說着,微微欠了欠身。
一見八哥沒有了意見,十阿哥胤誐不由大爲興奮,暢快的笑道:“十四弟,讓我做什麼?我閒得都快發黴了。”
胤禎出宮不久,康熙諭旨,令十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整治京師治安,負責私徵雜稅一案、火銃流失一案的消息就傳揚開來。
雍親王府,四阿哥胤禛滿臉通紅的臥在牀上,聽聞這消息後,不由露出一絲苦笑,老十四總是能讓人出乎意料,可憐自己昨日在後院白凍了一夜,現在還渾身滾燙,略微沉吟,他便吩咐道:“吩咐下去,本王生病,高熱不退之事,不得外傳。”
後花園,南院小屋,鄔思道亦是苦笑不已,十四爺果然是不能以常情度之,他接手這個燙手山芋,意圖何在?難道真是一心爲國,毫無私意,這可能嗎?別說他如今連儲君都不是,即便是他是儲君,折騰出那麼大的動靜,也不可能是毫無私心,這位十四爺歷來喜歡將他的意圖隱藏在利國利民的舉措之中,這次,他圖謀的又是什麼?
一等輔國公阿布蘭的府邸。
輔國公阿布蘭的嫡子富爾珊鬱郁的坐在自個西院的書房裡,從昨日晚到今兒早上,一幫子平日裡玩的好的宗室子弟走馬燈一般的上門埋怨,讓他悔得連腸子都青了,不就是借一把報廢的短火銃充門面,誰想到會如此倒黴,被微服私訪的康熙給撞個正着。
更未想到的是,就爲這點子破事,竟然會將私徵雜稅的事情給牽扯了出來,這一來,無異於斷了大夥的財路,招致埋怨也就算了,只怕還的到宗人府的空房子去蹲個一年半載的,真是倒黴透頂了。
阿布蘭此時亦是滿面愁容的悶在北院的正房裡,對富爾珊這個嫡子,他素來寵溺,沒想?到這次惹下那麼大的禍事,昨日到恂親王府想撞撞木鐘,不成想竟然連十四爺的面都未見着,就被十阿哥、十三阿哥給打發了回來,他由此感到事情很是不妙。
昨晚一衆宗親以給克勤平郡王納爾蘇庶福晉祝生的名義聚在一起商議了一番,卻是誰也沒能拿出一個象樣的主意來。也沒幾人特別上心,私徵雜稅的事情雖然不小,但是對宗室子弟來說,也不是多大的事兒,對閒散宗室來說,最多也就是罰俸、打板子,了不起再空房圈禁個幾年。
不過,阿布蘭卻總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一晚上都不曾睡安穩,一大早又被黃臉婆給吵醒了,正自煩悶,大管家高生平匆匆走了進來,躬身道:“公爺,聽聞皇上已經下旨,着十四爺,八、九、十爺整治京師治安,並負責私徵雜稅案和火銃流失案。”
阿布蘭一聽是由十四爺負責這兩起案子,頓覺有些驚恐,想想昨日十阿哥、十三阿哥的話,他就有些不安,不由問道:“就這消息?”
高生平躬身道:“聽聞,十四爺建議嚴懲。”
這可如何是好?阿布蘭的眉頭登時就擰成了一個川字,如今滿城的皇族宗親,誰不對十四爺逢迎有加?他來負責這起案子,根本就沒人敢鬧事,這次珊兒只怕是在劫難逃,想到昨日在恂親王府遇上的康修親王崇安,顯謹親王、信郡王幾人,他?不由眼睛一亮,連聲道:“備二人擡小轎,去康親王府。”
出得公府,才轉上大街,阿布蘭便感覺不對,大街上一片混亂,掀開轎簾一看,但見大街上往來人羣皆是神情驚慌,步履匆匆,稍遠處,不少兵丁、衙役、捕快正在封鎖各衚衕巷口,大街上的茶樓酒肆也有兵丁衙役進出。
不用再看,他便清楚,十四爺已經開始動手整治京城治安了,好快的動作,稍一沉吟,他便命令道:“回府。”
從上午開始,步軍統領衙門、順天府、五城兵馬司的兵士、衙役、捕快便全體出動,開始全城大索,所有的潑皮無賴,街霸坊霸,偷蒙拐騙賭之流,甚至是名聲不好的不孝之子都成了捕索的對象。滿城的大街小巷,茶樓酒肆,戲園會館,處處都能看到兵士、衙役、捕快匆忙的身影。不時可見一隊隊被繩索串着的各色人等經過鬧市,也不知道被押往何處。
京城內外,各色人等,不分滿漢立時都驚恐萬分,不知道發生了何等大事,紛紛相互打探緣由,很快,各城各坊,大街小巷都張貼出了告示,一衆百姓這出知道原委——十四爺整治京師治安。
不過,卻沒人顧得上拍手稱快叫好,不論是閒散的八旗子弟,縉紳富豪還是士子商賈,平頭百姓,都是第一時間趕往自己家中,生怕在大街上被那些個如狼似虎的兵士衙役給抓了充數。
對宗室勳貴子弟,就輕鬆多了?,宗人府調集了數百緹騎,一張張傳票接連不斷的傳送出去,但凡被傳喚的宗室子弟,限兩個時辰內必須趕到宗人府報道,過時不到,杖擊二十。
不到一個時辰,整個京師大街小巷,茶樓酒肆,戲園會館立時就人影稀疏,滿街的商鋪亦紛紛關門打烊,大街小巷上只剩下往來穿梭的兵丁衙役和快馬疾馳的緹騎,整個京師瞬間就失去了平日的繁華和喧囂,一片肅殺景象。
整個京師內九外七,十六座城門亦都加派兵丁,層層把守盤查,典型的進程容易出城難,一衆潑皮無賴,惡僕豪奴,街霸坊霸,偷蒙拐騙賭之流,誰也沒料想到整治來得如此突然、迅猛,猝不及防之下紛紛落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