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壇爲陣亡將士建立祭壇!武格登時一呆,天壇是什麼地方?那是皇帝祭天、祈谷的地方,貞武是不是弄錯了?阜成門的歷代帝王廟是專爲祭祀歷代帝皇將相的地方,即便是要祭祀陣亡將士,那也應該是在帝王廟,何以將要將祭壇設在天壇?朝中的一衆大臣豈能同意?
略微沉吟,他才疑惑的問道:“是在天壇建祭壇?你沒聽錯?”
衍德苦笑了下,道:“我當時聽到這撫卹的方案,心情有些激盪,隱約聽見好象是天壇,或者是聽錯了亦未可知。”
聽錯?武格狐疑的瞅了他一眼,陛見的時候走神?開什麼玩笑?不過,貞武對海軍的撫卹規格定的確實是高,不是高,而是高的離譜,高的超出了想象,心情激盪也是在所難免。
朝廷的撫卹制度實際上對八旗和綠營是區別對待的,對綠營的撫卹要低的多,綠營陣亡士兵的撫卹,步兵是五十兩,馬兵是七十兩,從五品的衛千總撫卹銀纔有二百兩。而八旗則要優越的多,步兵的撫卹是一百三十兩、馬兵的撫卹則是一百五十兩,就連滿州、蒙古隨役的郎中、書吏等陣亡,撫卹也是一百兩。
他原本以爲海軍最好也就是循八旗的撫卹例,萬萬沒想到海軍的撫卹竟然還要高出八旗的數倍,普通士兵的撫卹竟然就高達二百兩,這還不算,還免五十畝田地的正賦,每年還有二十兩撫卹,而且是發二十年,僅僅是撫卹銀加起來就足有七百兩,再加上免去的賦稅,一千兩都打不住,這還只是普通的士兵,軍官自然也就更高了,天爺,這海軍當的還真是值了,活着軍餉高,就算戰死了,那也是富足了一家人。
想到這裡,武格不由輕笑道:“如今士氣不振,我正發愁不知如何提振士氣,這撫卹的標準一公開,那羣猴崽子立時又會變成一羣嗷嗷叫的餓狼。”
衍德卻是沒笑,悶悶的說道:“如此高的撫卹,固然是好,不過,我卻擔心能否兌現,別宣佈了以後又出現變動,那這兵可就沒法帶了。”
“你可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武格輕笑着道:“皇上金口玉言,豈會出爾反爾?”
“不是我瞎擔心,實是這撫卹高的叫人難以置信,”衍德輕嘆了口氣,才說道:“八旗、綠營的撫卹差別大,綠營早就不滿了,如今海軍的撫卹又超過了八旗,這還讓不讓綠營兵活了?海軍中大部分可都是漢人,跟綠營的一樣,憑什麼差別如此大?再說,八旗亦不會善罷甘休,這事一捅出去,絕對是一發不可收拾,我還真是覺的玄。”
“放心宣佈吧。”武格微微笑道:“海軍不過是走在前面而已,禁衛新軍肯定也是這個標準,八旗和綠營的撫卹可能也會跟着上調,綠營更可能受益菲淺,軍餉和撫卹都可能同八旗一個標準,即便不是同一標準,也差不了多大,另外,這兵額我估計也會大加削減,兵制這一塊,有大動作呢,不過,那不管咱們的事,你安心把海軍帶好就行。”
八旗和綠營會同等待遇?衍德有些震驚的看着他問道:“這風聲你從何處聽來的?”
“這裡可是天津,南方進出京城的水陸通道。”武格不以爲意的說道:“海軍如今是名聲在外,外省的將軍、提督、總兵經過天津都會來海軍學院觀摩,這事早有風聲傳出來了。”
衍德聽的一喜,暢快的笑道:“既是如此,那我可就放心宣佈了,原本我還打算觀幾天動靜呢。”
“趕緊的宣佈吧。”武格笑道:“別等到京報都公佈了,你再來宣佈,那可就變成雨後送傘了。”
“我豈會做雨後送傘的事?”衍德輕笑道,微微一頓,他才接着道:“還有件大事,我給忘了。此次覲見,皇上刻意提到海軍士兵的分級問題。”
說着,他用手摸了一下肩膀上的肩章,道:“士兵也要佩發肩章領章,分三級,列兵、上等兵、士官,兵餉待遇也要細分,定級考覈的事,可得勞你費神了。”
分三級?武格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八旗、綠營都是分的兩級,也就是步兵、馬兵,皇上何以要分個三級?略一沉吟,他才問道:“士官一級,皇上可有解說?”
“有。”衍德點頭道:“皇上說士官就是準軍官,要比士兵高,海軍學員考覈優異者可直接授予士官,不過,名額不得超過一成。”
這倒是個好法子,武格眉頭微微一揚,這個消息一公佈,海軍學員們還不得拼命?起點高一步,日後的成就差的可就不是一星半點,在伍的士兵也有了晉級的空間,相互之間也會暗暗較勁,只是這一分級,升遷的難度也就大了,要升官,得一級一級晉級了,不過,如此一來,海軍的軍制也就更爲完善了。
海軍的撫卹數額一經公佈,立時就引起了轟動,如此優厚的撫卹制度,是海軍官兵們做夢也不敢想象的事情,不是衍德親口宣佈,根本沒人敢相信,一個士兵的陣亡撫卹竟然可以高達上千兩白銀,而且家中子弟入學、從軍、入仕還另有照顧,相比於綠營的撫卹,真可謂是天壤之別,這兵當的值,活着揚眉吐氣,死也死的值,死的安心!
更令他們放心的是,海軍的撫卹一視同仁,不分滿漢旗民,只分品銜的高低,這也讓心裡一直隱隱擔心的一衆民人身份的漢籍士兵徹底放下心來,海軍不分滿漢旗民的規矩算是得到徹底貫徹執行了。
四月的江南,正是陽光燦爛、春光明媚,草長鶯飛之時。
隨着京報的抵達,美洲淘金熱很快在江南又掀起了一波高潮,西班牙人在美洲百餘年時間掠奪了四十億白銀的消息更是刺激的江南大小商人眼紅無比,他們現在總算是明白了呂宋西班牙人的白銀來自何處。
最先受刺激的是大清遠洋貿易船隊的股份價格,一夜就暴漲了一成!緊接着是上海、蘇州、杭州等地的造船作坊,千五料、二千料以上的大海船訂單源源不斷,而船價亦跟着一日數漲,再接着就是有着豐富的航海經驗的船員水手,不少海商皆是不惜屈身親自登門招攬,開出的價錢也是一個比一個高。
不要說嗅覺靈敏的海商了,便是尋常的百姓也知道美洲航線的開通意味着大清又將多出一塊盛產白銀,黃金的海外領土,想到西班牙人那一船船白花花的銀子,所有實力雄厚的海商皆沉不住氣,一窩蜂似的趕往上海。
上海長青園立時便門庭若市,所有的海商鉅富都想在美洲貿易中分一杯羹,人人心裡都明白,入行要乘早,若是等到美洲貿易紅火起來,再想插足,可就難如登天了。
大清遠洋貿易船隊的東家張元隆,實則不過是貞武的代言人,他如今可是正經八百的皇親國戚,女兒封了嬪妃,二小子張德才在南洋噶羅巴也是實授的正五品千戶,就連他本人,貞武也賞了四品的虛銜,在上海這一畝三分地上,他可是身份尊貴,地位尊崇。
不過,張元隆並未因此而張揚,而是謹記女兒張夢嬌的叮囑,謹守商人本分,募集輸捐,鋪路架橋、賑濟孤寡等慈善之事,他事事帶頭,博得了極好的名聲,提起長青園張家,不論官紳百姓,無不交口稱讚。
對於上門求見的一衆海商富賈,張元隆是來者不拒,一一親自接見,倒不是刻意放低姿態,而是貞武有密旨,着他加快擴大遠洋貿易船隊的規模,不僅是美洲航線,還有非洲航線、歐洲航線的船隊都必須儘快的組建起來,六月美洲航線、九月非洲航線都必須有不低於五十艘的船隊隨海軍啓航。
船,遠洋貿易船隊並不缺,這二年新船下水就跟下餃子似的,一批接一批,他應承的百艘千五料和二千料的大海船去年便已完工,不過,遠洋貿易船隊的生意也多,馬尼拉、噶羅巴、歐洲又各自分走了一批,剩在手中能夠調度的連四十艘都不到,他正爲這巨大的缺口犯愁,對這些個送上門來的海商,他自然不會怠慢。
很快,大清遠洋貿易船隊擴股,僅接受千五料以上的大海船入股的消息便不脛而走,閩浙粵一帶的海商登時就聞風而來,常年在海上跑的這些個海商不僅消息靈通,而且都是見多識廣之輩,大清海軍迅猛發展的勢頭,一個個都看在眼裡。
能靠上遠洋貿易船隊,絕對是好處多多,最起碼有遠洋貿易的機會,而且有資格在船上裝備自衛的火器,大清的海船,也就遠洋貿易船隊可以明目張膽的裝備火器,這年頭,商船跟海盜船沒多大的區別,大清的海域是沒問題,但外洋可就不同了,一般的小規模船隊,遠洋航行貿易,純粹是自找死路,除非備有大量火器。
平日裡,別說是入股,就是花銀子在遠洋貿易船隊掛個名,都沒有絲毫的機會,這次遠洋貿易船隊公開擴股,一衆海商自然不願意錯過這個機會,手頭有船的,或者是船還在造船作坊建造的,甚至是新船才下訂單的,都紛紛趕往上海,企圖先將份額搶到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