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世驃在衆人的鏃擁下,沿着港灣視察了一圈,他每月都來,每次的變化都讓他驚訝,相比於大灣,這裡地理位置更爲優越,而且無淤填之慮,實乃天然良港。
因爲青壯勞力衆多,港口、碼頭、道路、房舍等修建工程,同時全面鋪開,整個打狗港處處皆是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沿着海灣,一溜五十餘個大小泊位都已初具雛形,道路與庫房也在緊張的建設之中。
不過半年時間,就能有這個規模,施世驃不由大爲感慨,十四爺不僅有錢,而且也會做人,福建招撫,他將福建的大員都保了下來,奏摺一上去,一衆大員都是官復原級,如此大的饑民暴亂,福建一應大員無一遭牽連,已是堪稱官場奇蹟。
一衆官員心裡都清楚是拜十四阿哥所賜,一個個自然是投桃報李,對十四爺主導的移臺饑民格外的關照,簡直可說是無微不至,一應救災、安置的物質都是源源不斷的運送過來,如此大規模的移民,歷時半年,便順利完成,實在是罕見的高效。
也正因爲如此,打狗港的建設纔能有這般成就,預計再有半年時間,打狗港便可初步投入使用,想到這裡,施世驃不由讚歎不已,建成了港口,臺灣的穩定便不用再愁,饑民也得到穩妥的安置,等到明年夏天,這些饑民便都足以自給自足了,實在是一舉數得。
而且,經過福建招撫,移民入臺,建設港口,十四爺在福建、在臺灣可說是深得人心,閩南一帶,臺灣的饑民,幾乎家家都供着十四爺的長生牌位。
從福建招撫開始,施世驃就跟着胤禎,一步步走來,不過大半年的時間,便形成了這種局面,他當初可是連做夢也想不到,也虧的是十四爺前來招撫,否則哪來移民臺灣、開發臺灣的這種興盛局面,朝中一衆大員,因循守舊者多,敢於創新者少,更無人有十四爺這種眼光和魄力,財力就更是不濟了,僅僅這次三十萬饑民移臺,耗銀就在百萬兩上下,指望朝廷出這筆錢,那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了。
對於臺灣,施世驃有着深厚的感情,這是他施家一族的豐功偉績,他自然是希望看到臺灣繁榮興盛,移民入臺、打狗港的建設,不論是於國於民,還是於公於私,都是影響深遠之舉,他和福建水師上下自然要盡力支持。
徐世楨陪着一路轉下來,心裡卻是興奮異常,這港口的規模足以媲美上海港,有如此大的港口,繁華就只是時間問題,這可比他心中所想的要好上百倍。
看到這個港口,他心裡也有點明白過來,十四爺爲何要讓他這裡做知縣了,這裡,很可能便是十四爺的遠洋艦隊的又一個基地,只是不知道,十四爺在這荒山野島建個基地有什麼用?
一行人視察完畢,便回到縣城,宋永清有心巴結,酒宴自然是豐盛到了極點,不過,施世驃卻是飲了幾杯酒,便放下了杯子,因品級差的太遠,一衆人等亦不敢相勸,酒宴草草收場。
酒宴之後,施世驃也未回軍營,直接就住在了縣衙,徐世楨估摸着他有事交代,安頓下來之後,便趕了過去求見。
進屋略微寒暄之後,施世驃就直接問道:“你赴任前,十四爺對你可有交代?”
徐世楨恭謹的欠身回道:“彼時,十四爺仍在京師,下官一接到任命便即啓程,並未接到十四爺書信。”
施世驃點了點頭,方沉吟着道:“十四爺既讓你來鳳山,自然對你甚爲看重,日後自有書信於你,我這裡簡單說幾句,你心裡也好有底,打狗港建設,關係到臺灣的穩定,十四爺也甚爲重視,欲將其作爲遠洋艦隊在臺灣的一個基地,打狗港的建設乃是首務,你要抓緊,不得有絲毫懈怠。
十四爺既是有心把此地作爲遠洋艦隊的一個基地,那麼一應後勤補給自然就要着重考慮,鳳山地勢平坦,氣候適宜,土地肥沃,宜種稻谷,你不要只顧眼前利益種甘蔗。
再有,鳳山新遷移民,皆是十四爺招撫福建的暴動饑民,可是花了無數的銀子和心血,你要善加體恤,不要讓十四爺的一片心血白費。”
“下官明白。”徐世楨起身一揖道:“下官謹謝施軍門指點。”
次日一早,施世驃便趕回廈門,自碼頭送別回到縣衙,宋永清便笑道:“徐大人雷厲風行,真是我輩楷模,鳳山縣事務繁雜,咱們今日便行辦理交割事宜,徐大人意下如何?”
徐世楨知道他急於脫身,當下便道:“如此甚好。”
“一應帳目、名冊,皆已整理、封好。徐大人譴師爺去接收、查驗便可。”宋永清收斂了笑容,緩緩正容說道:“有一點,要鄭重提醒徐大人,臺灣乃半開化之地,境內尚有許多‘生番’(高山族)、‘熟番’(平埔族)。
對‘熟番’的管理,皆是沿襲舊時習俗,採取自治原則,在熟番聚集地設番社,頭人由他們自行推舉,官府任命即可,一般在番社都另行設置商社,以方便收稅管理,目前,鳳山共有十二番社。
對於‘生番’,因語言、風俗迥異,歷來便是採取立碑、劃界等隔離措施,以避免接觸而產生衝突。
去年一舉遷移了三萬餘戶入境,開荒種地,越境自是在所難免,雖然截止目前還未起衝突,但衝突遲早會來,徐大人還宜及早想好應對之策,新遷移民,根基未穩,民心未定,一旦衝突,有釀成大變之慮。”
難道還要請兵征剿不成?徐世楨聽的暗暗叫苦,對他來說,這可是新問題,他起身一揖,很是恭謹的道:“還望宋大人不吝指教。”
宋永清還了一禮,含笑道:“無非是剿、撫二字,以撫爲上,生番、熟番都是人,尊重其風俗,派人攜帶藥材、布帛等物與之交流,重新劃界,若行不通,則剿,剿了再撫,再行劃界,平日小衝突,則能忍則忍,時日一長,便可相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