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宋魯這個問題,羅飛羽的迴應是哈哈大笑。
宋師道和宋玉致都是一臉茫然,宋魯也是蹙眉不解地看着羅飛羽。只有宋魯的小妾柳倩嫣然一笑說道:“總管是對杜伏威和江淮軍一點都不擔心哩。在歷陽時,總管就敢對杜伏威拔刀。”
這個倒是實情。
羅飛羽點頭說道:“柳姨說的沒錯。我是真的一點都不擔心江淮軍和杜叔。”
“爲什麼?”宋師道問道。
“因爲江淮軍成不了氣候!”羅飛羽很肯定地說道,“在歷陽與諸位分別之後,我加入守軍,在歷陽城頭與江淮軍血戰三晝夜。然後又在碼頭,被杜叔擊傷墜江。逃到丹陽附近,又與杜叔在墟集酒樓偶遇。那個時候,杜叔邀我加入江淮軍,還答應讓我獨領一軍,我直接拒絕了他。”
宋師道極力思索,說道,“總管是嫌江淮軍軍紀鬆弛?”
羅飛羽點點頭說道:“這是其中一個理由。還有一個原因,杜叔乃是黑道梟雄,心狠手辣,與江湖高手爭勇鬥強,是一把好手。可是爭霸天下,他就缺乏足夠的謀略和耐心。一味地逞強鬥狠,放縱部屬燒殺劫掠,乃是流寇做法,初期能迅速坐大,但是卻走不遠。以此江淮軍去爭霸天下,根本就是不夠的。”
宋魯會心而笑,扶須說道:“嗯,這麼一說,倒是很有幾分道理。”
宋玉致則問道:“總管這些話,也是當面與杜伏威這麼說的?”
羅飛羽點頭道:“是的。”
“哦?那杜伏威什麼反應?”宋魯好奇地問道。
羅飛羽說道:“他說發財方可立品,他如此做,是因爲沒有本錢去收買人心。”
宋魯和宋師道不約而同哈哈大笑。
柳倩掩嘴笑得花枝招展的,喘着氣說道:“所以總管就到江都,做給杜伏威看,什麼才叫做沒錢也可以立品,是嗎?怪不得杜伏威攻佔歷陽後,一直沒敢對江都軍用兵。”
羅飛羽哈哈一笑道:“我倒真沒這麼想過。杜叔沒對丹陽用兵,是因爲我一拿下江都,就派重兵駐守丹陽,杜叔想要攻打丹陽,力所不逮罷了。”
宋魯笑畢,對羅飛羽說道:“聽總管這麼一說,倒的確是我們太過拘泥於幾艘船的得失了。總管的提議,我會稟報給大兄和二兄定奪,如這樣果真能解決問題,也是好事一樁。”
“好,”羅飛羽站起身來,說道,“我在洛陽還會盤桓幾日。三叔在洛陽,如若和氏璧有消息了,萬望告知我一聲,到時說不定我也會來洛陽碰碰運氣。”
“好!”宋魯滿口答應下來。
他一站起身相送,宋師道和宋玉致三人也都站起身來。羅飛羽拱手作別,走到門口,突然又轉過身來,問道:“三叔可知道慈航靜齋和魔門陰葵派的傳人已經在洛陽現身了?”
“什麼?”宋魯大吃一驚,“此話怎講?”
羅飛羽說道:“我是前幾天夜裡,偶然見到兩人在天津橋相約,宛如仙子一般,其中一人揹負長劍,另一人一襲白衣裙,未拿任何武器。可惜我離得遠,未能看清兩人長相。但是即使遠觀,也知道兩人身負高深武功。”
宋魯沉吟道:“慈航靜齋這一代傳人名叫師妃暄,倒的確是用劍,據說武功修爲已臻達劍心通明之境。至於陰葵派傳人,就不甚了了。”
羅飛羽再次拱手作別,出門而去。在樓下,掌櫃早就準備好他要的療傷針具,一套金針,一套銀針,還有一套銅針,每套一百零八枚,足夠使用。
羅飛羽離開宋家的山城客棧,回到落腳的客棧打了個轉,即再次出門,直奔獨孤閥宅邸。
獨孤閥宅邸守衛森嚴,前門那邊,根本就無法靠近,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還有大隊的軍士穿梭往來。
看這個架勢,該當是有大人物來拜訪。
羅飛羽來到後門所在小巷,也是還沒靠近,就被護衛攔了下來。羅飛羽搬出獨孤鳳的名頭,這些護衛不辨真僞,不敢怠慢,立即一邊遣人層層往宅邸裡通報,一邊看着羅飛羽。
過不多時,獨孤鳳親自出來,陪着羅飛羽,徑直穿過後門,來進入後宅。
羅飛羽低聲問道:“前門那裡那麼多軍士,可是有人前來拜見?”
“是王世充。”獨孤鳳悄聲答道。
“原來如此。”羅飛羽恍然大悟,“這個王世充,倒是長袖善舞得很。”
獨孤鳳瞥了羅飛羽一眼,欲言又止。
羅飛羽笑道:“王世充是洛陽留守,閥主是洛陽宮監,按理說秩級相當。他第一時間來這裡拜見閥主,如此放低姿態,足以說明很多事情。”
獨孤鳳輕嘆一口氣,說道:“他剛到不久,看過二叔後,就在前堂與父親說話。”
她帶着羅飛羽直接到二叔獨孤盛所在的療傷之處,這裡的丫鬟婢女,走路都是輕手輕腳,生怕驚擾到臥牀的獨孤盛。
進到屋裡,羅飛羽第一眼就見到滿頭白髮的尤楚紅,正盤腿而坐在蒲團上,睜眼看着他,滿臉笑意道:“原來是神醫到了。”
羅飛羽說道:“是,我去辦事耽誤了些時候。在下現在就去看看獨孤大人的傷勢。”
“好。”尤楚紅扶着獨孤鳳的手,站起身來,伸手請羅飛羽往裡走。
羅飛羽解下針具,交待婢女放到沸水中煮上半盞茶的工夫,纔跟着尤楚紅和獨孤鳳進到房間裡頭。
獨孤盛躺在牀榻上,蓋着厚厚的錦被,臉如金紙,呼吸倒算是平穩,但是比較短促。
更爲顯眼的,是他的臉上帶着幾分寒氣。
尤楚紅和獨孤鳳什麼都沒有說。
羅飛羽從錦被中拿出獨孤盛的手,三根手指搭上他的手腕關口穴位,不是把脈,而是輸入一道真氣,在他體內經脈中游走查探。
這種方式,可比把脈準確全面多了。
過不多時,羅飛羽收回手,爲獨孤盛蓋好錦被,在尤楚紅期待的眼神中,來到外間坐下,說道:“宇文化及的玄冰勁果然是霸道詭秘。”
“神醫可有解決辦法?”尤楚紅殷切問道。
她的臉上,帶着幾分緊張和擔憂。
哪怕尤楚紅已經年近百歲,對自個兒這個兒子的關切,是真真切切毫無作假的。而獨孤盛的傷勢,她心裡更是清楚。反正以她所見,她是束手無策的。
現在唯一的期盼,就是羅飛羽能再次創造出奇蹟。一如爲她拔除困擾三十年的舊疾一般。
羅飛羽很坦率地說道:“我現在還不能說完全有把握,只能說有可能,需得走一步看一步。並且還會有一定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