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瓦崗軍的伏兵在後,隨時可能出擊,以秦叔寶之能力,很快就能擬訂出相應的策略。
這個事點到即止就最好,羅飛羽再強行說下去,反而就過猶不及。
出了大營,羅飛羽跟來的時候一樣,展開身法,身形融入到夜色之中。
回到山坡上,雲玉真從隱身處飄出來,問道:“搞定了?”
羅飛羽答道:“哪有那麼簡單。不急,今晚先看戲,然後再去找他聊聊就好了。”
山坡底下,瓦崗軍那邊,黑燈瞎火的,顯得神秘莫測。隋軍這邊,山坳兩頭出入口,則是火光映照。山坳這一側,就是空的村子,也沒有任何動靜。
過不多時,隋軍大營兩頭的燈火,也逐一熄滅。整個大營,也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
“咦?”雲玉真輕聲驚呼,“這是什麼情況。”
羅飛羽讚道:“秦叔寶的確是個大將之才!這一招,就讓沈落雁有些疑神疑鬼了。”
“那要是瓦崗軍今晚不展開行動呢?”
“不會的。”羅飛羽解釋道,“沈落雁又不是神仙,臨時改變策略,如何能及時通知到潛伏的伏兵?再說了,如果她今晚上不行動,天色一亮,隋軍就可以派出兵力,把這些伏兵各個擊破,逐一清剿,這個損失就更大了。”
雲玉真輕聲說道:“瓦崗軍的伏兵,沒有這麼容易被清剿的吧。”
羅飛羽轉頭看了她一樣,淡然答道:“恰恰相反,一點都不難。”
“爲什麼?”雲玉真問道,旋即沉默下來,沉聲接着說道,“難道是放火?”
羅飛羽答道:“你能想到這一點,就說明有些上道了。”
雲玉真沉默着,羅飛羽接着說道:“慈不掌兵,這個慈,可不只是說不能對己方士兵仁慈,仁慈的統帥,麾下士兵就得在戰場上付出血的代價。更是說不能對敵人講仁慈。能一把火解決的事,何須派人去拿命來搏?”
“可是這些老百姓何其無辜?好端端的房子,被一把火燒個精光。”
“所以這就是沈落雁的陰險狠毒之處。”羅飛羽說道,“爲了取勝,沈落雁是不擇手段,卻又能把髒水潑到對方的身上。這個女人不簡單,今後對上她,千萬得多留個心眼!”
“是。那這把火,秦叔寶會不會放?”雲玉真繼續問道。
羅飛羽搖頭答道:“秦叔寶還是不敢輕易冒險。如果我是他,就會趁夜糾結高手,分頭行動,把這些村莊一把火給燒了。然後趁沈落雁不明就裡疑神疑鬼時,揮軍主動出擊。這個時候,沈落雁自知陰謀已經敗露,多半不願拼個魚死網破的,而是會退軍。這樣秦叔寶就能衝破攔截,與魯郡隋軍會合。”
雲玉真輕嘆一聲,“只是苦了這些老百姓。”
“亂世之中,苦是可不就是老百姓。”羅飛羽曬然道,“打下個地盤,讓老百姓能安居樂業,纔是真正的王道。但是在這樣的交戰區域,雙方都顧不了那麼多,就沒辦法了。”
兩人低聲討論着,等着一場大戲開場。
月牙兒升上中天,灑下淡淡的輝光。山坡底下,一片朦朧。驀然之間,瓦崗軍大營燈火亮起,鑼鼓喧天,喊殺聲震天動地。
好戲上演了。
隋軍大營,卻仍然是一片黑暗,什麼動靜都沒有。
瓦崗軍如一條火龍,開始發動攻擊,氣勢洶洶。可是隋軍大營卻像是空無一人那樣,仍舊黑燈瞎火的。
山坳這頭的出入口,黑暗之中,也響起喊殺聲,瓦崗軍的伏兵竟然摸到隋軍大營附近,突起爆發。
羅飛羽在山坡頂上,看得嘿嘿直笑:“沈落雁這次要吃癟了。”
“隋軍這是打的什麼算盤?”雲玉真猜不到隋軍有哪些應對手段,她到底還是沒有軍旅經驗,只有行走江湖的經驗。
“調集弓弩,設置陷阱,就等着瓦崗軍來攻。集中兵力,先幹掉伏兵,然後再等待沈落雁撤軍的時機,主動出擊,尋找戰機,擴大戰果。”羅飛羽如數家珍,信手拈來。
山坡底下的戰鬥,的確就如跟着羅飛羽的步調在走。隋軍大營裡,仍舊是黑燈瞎火的,顯得胸有成竹,早有準備。
這本身就是一種心理攻勢。
靜夜之中,一片火箭自隋軍大營射出,落地就燃起大火,這裡一堆,那裡一簇,火勢甚是迅猛。
秦叔寶在倉促之間,做了不少準備。在山坳這頭的大營外,佈下乾草枯枝,在火箭覆蓋之下,一點就着。
火光之中,人影綽綽。瓦崗軍這支伏兵,都是精銳中的精銳。可是此刻,卻連大營都沒能攻進去,就掉進火海陷阱之中。
頭天晚上被江淮軍高手摸進大營,造成混亂,讓隋軍吸取教訓,加強防禦。這對沈落雁來說,也正是有所得也就有所失。
不過片刻工夫,山坳這頭就火光沖天而起,困在火海之中的人,逃無可逃,硬生生被大火點燃,化作一個個火人,在其中慘叫跳躍着。
能夠逃脫的人,只怕十不存一。
隋軍大營裡,爆發出一陣歡呼,聲勢震天。
“今晚的大戲到此結束了。”羅飛羽說道。
雲玉真一驚,“啊”了一聲,問道:“難道沈落雁會撤軍?”
“她再不撤軍,損失就會更大。”羅飛羽解釋道,“現在伏兵未能起到出其不意的功效,而她又多少被昨日的勝利所影響,吃着碗裡看着鍋裡,想要一舉解決秦叔寶這支隋軍,有些操之過急了。”
“她恐怕是急着想要騰出手來,去追捕寇仲和徐子陵兩人。”雲玉真提出另外的看法,“對瓦崗軍來說,寇仲和徐子陵兩人顯然比秦叔寶要更爲重要些。”
羅飛羽有些意外,扭頭看着雲玉真,讚道:“你能跳出眼前,看到更廣更高的地方,殊爲不易。”
雲玉真嬌笑着謝過,當然是半認真,半調笑性質的。
瓦崗軍果然雷聲大雨點小,悄然撤軍,沒有真大舉進攻。等到瓦崗軍大營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隋軍大營這邊,也再次平靜下來。
羅飛羽再次來到隋軍大營。這一次,他在門口讓把門軍士通報,不過片刻工夫,就被人帶到中軍大賬。
秦叔寶一身戎裝,尚未卸甲,他揮手屏退左右,這才拱手肅然道:“秦某在此謝過羅將軍。”
羅飛羽答道:“小事一樁,無足掛齒。我再次前來,是想跟秦將軍說完剩下的話。不知秦將軍可有興致一聽?”
秦叔寶謂然長嘆一聲,說道:“秦某知道羅將軍想說什麼,只是秦某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恐怕要讓羅將軍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