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把唐使叫來!讓他跪在王上面前懺悔!
這也就是在大唐,若是用兔子的黑話來說,那崔修業的話就通俗易懂了。
勸告新方不要一意孤行,不要把手臂伸得太長,千萬不要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行越遠。同時更希望新方保持克制和冷靜,及時懸崖勒馬,前人殷鑑不遠,不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不過在新羅人看來,你唐使也太囂張了吧?
竟敢在王宮當中,當着這麼多大臣的面,公然詰難我國女王?
這也太過於目中無人了!
並且最讓他們無法接受的是,詰難女王也就算了,竟敢還指責我們擅啓邊釁?
要知道,剛剛崔修業說話的時候,雖說說了一句‘新羅王’,但眼神掃的卻是新羅羣臣。
本就對大唐頗有意見的新羅羣臣,又怎能忍受大唐使節如此吆三喝四?
其實大唐使臣就是這脾氣,不止是大唐,大漢的使臣脾氣也不小。
漢使說是使節,實際上多少有點碰瓷,寧可殺身成仁也要給大漢造一個出兵的理由。
當然了,最吊的漢使是睡人家太后的,好孩子可千萬不要學……
但話又說回來了,崔修業也不覺得自己說的有什麼過分,他也不是故意想要挑起新羅的怒火。
在崔修業看來,上邦使臣的地位,那在小國就是僅次於小國之主,說穿了我就是你們新羅羣臣的小耶耶。
老子教訓兒子,那不是天經地義?
“天使也太過目中無人了吧!”金庾信冷聲說道,身爲新羅名將,他自然是有一身血氣在。
聽到這話,崔修業的眉頭皺了起來。
“本使只是在勸告爾等,當然爾等也可以不接受。”崔修業的臉拉了下來:“至於後果,無非是行什麼因,種什麼果罷。”
“你……”
金庾信還待要說話,便被金春秋給按了下來。
“天使遠道而來,申飭大唐上邦之命,我等下國之臣,自然無有不從。”金春秋滿臉陪着笑:“請天使放心,我等一定謹遵大唐教誨,一刻也不敢忘記!”
“那是最好。”崔修業滿意地點頭:“看來新羅也並非全是不通人言之輩。”
新羅羣臣聽了這話是真的想發作,奈何女王金勝曼就在上面站着,用威嚇的眼神看着他們,他們就算是着急也無濟於事。
多少沾點臣等正欲死戰,大王爲何先降的滋味兒在其中。
他們也只能屈辱地低着頭,不再擡頭去看崔修業。
崔修業對於他們的表現也很滿意,也沒再說什麼,甚至還和金春秋開了幾句玩笑。
金春秋自然是陪着笑,他是通徹大唐與新羅之間的差距,若是大唐傾全國之力過來剿滅新羅,那他們將死無葬身之地。
他更不明白,爲何有人爲了區區一點蠅頭小利,就想去招惹一個龐然大物。
難道他們不知道,這龐然大物只需要動動手指頭,就可以讓他們的富貴灰飛煙滅嗎?
當天下午,新羅女王金勝曼留下崔修業吃了一頓宴席。
這一次再吃軍隊鍋的時候,崔修業的濾鏡可就沒了。
吃的時候總覺得有些怪怪的,還有些反胃,生怕自己吃的就是從唐軍營地裡弄來的折籮。
不過考慮到這時新羅王宮的宴會,應該是不會整這些東西出來,所以崔修業也就勉爲其難地吃了下去。
“天使,是不合胃口嗎?”金勝曼關切地問道。
“感謝陛下關心,外臣只是途中奔波,有些疲憊所致,故而沒有胃口。”崔修業十分挺拔地回答道,不是宣旨期間,他的禮節也無可挑剔。
金春秋撫須看着崔修業,感嘆着真不愧是上邦使臣,真乃世代簪纓的典範啊。
王宮當中在舉行宴會,金毗曇的家中卻是如喪考妣。
“金上等,千真萬確。”印德痛心疾首地說道:“那大唐使節真的是目中無人,絲毫不顧及王上尊嚴,更在朝會當中,和我等吆五喝六,完全不把我新羅放在眼裡!”
“金上等!”衆貴族一同哭泣:“上等不出,如蒼生何也!”
聽到這話,金毗曇已經是氣喘如牛。
無他,氣的。
他抓起桌子上的茶盞,用力地摜到了地上,發出噼啪一聲脆響。
“他媽的,朝廷養這些軍隊是幹什麼吃的!”金毗曇指着門外,怒聲罵道:“連一個大唐使節都對付不了,讓他在朝堂之上耀武揚威?!”
“去,帶人把他抓過來!讓他跪在王上的面前懺悔!這是我大新羅尊嚴的問題!”
你別說,金毗曇這麼一發泄,所有人都面面相覷,沒人敢去接茬。
總不能真去把大唐使節抓過來吧?這特麼可是極其惡劣的外交事件啊!
就算是當年囂張如倭國,也不敢對待高表仁如何啊。
就算高表仁和倭國天皇爭禮,要求其面朝北跪拜接其大唐皇帝的旨意,倭國還不是得派遣吉士雄麻呂、黑麻呂爲送使,陪送至對馬島嗎?
有些話說出來痛快痛快就得了,要真是當了真,那可就是讓兄弟們都難堪了。
“金上等!”印德伏在地上,痛哭流涕,不能自已。
廉宗忽然說道:“上等,今日在朝堂之時,金庾信將軍因爲不滿唐使的囂張,出言反駁,卻被唐使反脣相譏,我觀他還欲反駁,若不是金春秋那蟲豸強行壓制,恐怕是要與唐使做過一場……”
聽到這話,本來有點下不來臺的金毗曇當即便來了興趣。
金庾信可是新羅的名將,掌控着京畿地區四分之一的兵權。
現如今,金毗曇所掌控的兵力,也就是八分之三,若是能夠取得金庾信的支持,那麼與反對派的兵力對比,立刻就會成爲五比三。
五比三,這可是絕對的優勢啊!
“你是說,金庾信將軍……”他立刻就心動了。
“上等,下官是想,若是能夠將金庾信將軍籠絡……”廉宗伸手這麼一抓。
“嗯……”金毗曇十分心動,而後又搖頭否決:“不可,不可,金庾信將軍的兒子,可是娶了金春秋那蟲豸的女兒,他怎麼會和我們合作呢?此事萬萬不行。”
“上等此言差矣,所謂此一時彼一時也。”廉宗繼續加着溫度:“今日朝會之上,我看金庾信將軍對於金春秋那蟲豸也多有不滿,下官認爲,可以爭取一下。”
“是啊,上等!”衆人紛紛說道。
聽到這話,金毗曇也覺得可以試試。
於是他深吸一口氣,而後對衆人說道:“明日便是承天命誅國賊的時刻,我這便去金庾信將軍府上,爭取他的支持!”
金毗曇一向是個行動派,他當即就啓程,前往金庾信的府上。
說實在的,今天金庾信對於金春秋的態度也很是不滿。
在他看來,大唐使臣目中無人不說,你還偏幫拉偏架,沒這個道理啊。
在金毗曇來到府上之後,金庾信和他拉扯了一番。
在互相確定真意之後,二人一拍即合。
金毗曇給金庾信開出了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那就是擁護金庾信爲攝政。
這個條件真的是充滿誘惑,金庾信當即便答應了下來。
他也不怕金毗曇反悔,畢竟他金毗曇的父母只是真骨,而他金庾信的母親則是聖骨。
要說往下輪的話,也只能在父親爲聖骨的金春秋,和母親爲聖骨的他之間二選一。
現在金毗曇想要除掉金春秋,那剩下的不就只有一個他了嗎?
聽起來很離譜,但在新羅……還真就是這個規矩。
“只是……”金庾信還有些遲疑:“大唐畢竟是新羅的宗主國,若是我新羅發生政變,另立新君,若是大唐以此爲由,干涉我新羅內政,又當如何?”
“害,豈不聞當年田氏代齊之時,周王室不也聽之任之嗎?”精通華夏曆史的金毗曇當下就給出了例子。
“可田氏代齊之時,周王室已經衰弱不堪,就算他有心也是無力啊。”金庾信提出了反對意見。
金毗曇想了一下,再次勸說道:“昔日周昭王時,魯幽公之弟弒兄自立,周王室也是聽之任之,並未出兵征討;且大唐平定高句麗,消耗甚大,又免了國內一年的人頭稅,短期無力對新羅開戰。”
“並且對於大唐使節,我們也不要傷害,只是保護住他,然後禮送出境,全程以禮相待,兵變成功之後,立即向大唐上表請求冊封。”
“如今大唐沒有能力開戰,只能接受,金將軍儘管放心便是。”
既然已經提到周昭王,還擺事實講道理,那金庾信的心就放在了肚子裡。
畢竟周昭王時期,周天子還是很強大的存在,和魯國的實力對比,就像是現在大唐和新羅一樣差距懸殊。
很多人以爲,周武王開始了分封,周王室對地方沒有掌控力,根本就不如秦的大一統。
可實際上他們並不知道,歷史學界定下中央集權之始,便是從周朝開始的。
一眼鑑定爲,不通曆史的飯圈所致。
周王室從周武王元年,一直到周宣王三十九年千畝之戰成周八師精銳盡喪之前,對於地方都是有絕對性的威懾存在。
那時候,周天子手握宗周六師和成周八師,誰露頭就打誰。
宗周六師,因爲駐紮在宗周地區,也就是鎬京所在位置而得名,又因爲鎬京在西,所以又稱西六師。
成周八師,因爲駐紮在成周地區,也就是洛陽所在位置而得名,又因爲洛陽在東,所以又稱東八師;更因爲其初創階段爲周公旦平定三監之亂而後分兵駐紮監視殷地遺民,又稱爲殷八師。
周制,一師爲三千人,十四師在西周那個年代什麼含金量自己算。
就算是在兩千年後的倭國,這都是十分牛批的存在了。
你笑話人家周王室搞分封,周王室說我他媽保持對地方的威壓二百五十七年,你什麼檔次來碰瓷我?
就這份威懾力,有幾個王朝保持過?
而周王室的衰微也是從十幾年後周幽王失國,周平王東遷而開始的。
不過金毗曇卻是忘記了,周天子的王道微缺,就是從放任魯國弒君自立開始的。
王道微缺,指的並不是周王室的實力缺失,而是“王道”的缺失。
所謂王道,便是周天子的權威。
周昭王十四年秋七月,魯國發生政變,魯侯之弟姬沸殺死兄長魯幽公姬宰奪取侯位,自稱魏公。
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昭王竟聽之任之,既不發兵征討,也不興師問罪,致使天下恃強凌弱的現象屢屢發生,朝綱由此偏斜。
就像是李治時期,任由其他國家攻滅藩屬國而不去救援,大唐皇帝“天可汗”的體系,就是從李治時期喪失信譽而開始崩潰的。
現如今李象在朝中,自然是不會任由這種事情公開發生。
大家都是體面人,對嘛,有什麼事情可以談嘛,什麼?伱說你弒君篡位?呸,噁心,我都關着燈!
身爲現如今等同於周天子地位存在的天可汗,自然是不能不管藩屬國之中發生如此惡性政治事件的。
這就是大唐要行的王道,萬不可讓權威受損。
金庾信接受金毗曇“承天命誅國賊”的邀請後,金毗曇的兵力便來到了優勢。
中立騎槍的一派也不復存在,在暗中歸屬到了金毗曇的手下。
崔修業當然不知道新羅都城暗中的動盪,他現在正在新羅的館驛之內,享受新羅婢的按摩。
新羅婢、崑崙奴、菩薩蠻,並稱大唐貴族的三大愛好。
別看他態度囂張,但新羅還真不敢把他怎麼樣。
就算是新羅發生什麼動亂,他也依舊會全須全尾地在新羅境內活蹦亂跳。
在新羅內部“承天命誅國賊”,是亂;但要是殺了大唐使節,是反。
就算是金毗曇得了失心瘋,也得好好地把崔修業禮送出國。
無他,就算是將來要和大唐槓上,可也在名義上是大唐的藩屬國。
想要另立新君,還是要接受大唐的冊封。
啊對,新羅就是這麼擰巴,歷史上也是如此,在把大唐趕出半島後,又規規矩矩去入朝請罪,接受大唐的冊封。
當時李治被西南的吐蕃搞得焦頭爛額,大非川一敗可謂是大傷元氣,根本無暇顧及新羅的事兒。
所以也就順水推舟,面子上過得去就算了,接受了新羅的請求。
(初bug了,下午發的章節算昨天發的……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