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尾的清流之柱們是不敢招惹西尾朱溫心腹的,不過他們對於其中的叛徒裴樞和孔林就毫不客氣了。
這些人無不對裴樞與孔林低聲怒罵,罵其軟骨頭,奸小之人。
裴樞與孔林二人也只能搖頭苦笑,他倆太瞭解這些人了,因爲自己以前也是和他們一樣。
李柷早早便坐在含元殿龍榻之上了,說實話,這龍榻榻米並不舒服。
太硬不說,設計也不合理,坐久了容易累,有爲狗仗人勢的站在一旁。
他現在正研究御案上的玉璽,傳說中的帝王玉璽。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正式詔書需經中書省、尚書省、門下省各道流程。
唐朝,哪怕是李世民事情,皇帝權利也會受到很多制約的。
軍國政要,先要中書省預先定策,起草爲詔敇。然後交給門下省復奏,若是門下省認爲詔敇有問題,可以發回重擬,最後才能交給尚書省頒發。
所以說並不是皇帝想幹什麼就能幹什麼,在盛世,這種對權利制約確實能夠避免一些錯誤的詔書發出去。
可若果是亂世,皇權的制約會出現諸多弊端。亂世需要的是皇權的絕對集中,而現在李柷屁都沒有,只能一步一步慢慢來。
大唐已經四分五裂了,地方範鎮對皇帝頒佈的詔書也只是一紙空文,根本沒人搭理你。
再者,現在頒佈的詔令都是朱溫打着皇帝的旗號發出去的,跟你李柷沒啥關係。
不過今日的早朝應該與這些無關,朱溫最關心的應該是整死某個人。
“樑王到!”終於朱溫來了。
大唐的朝議臣子是坐着的,朱溫一到,所有文武大臣都站了起來紛紛稽首行禮。
朱溫冷這個臉,身後跟着張歸厚張歸霸兄弟倆,還有大將葛從周。
“恭喜樑王大敗叛賊凱旋而歸!”一衆大臣們齊聲道。
朱溫徑直走到李柷御案下方左側一把椅子上,說是椅子其實並不準確。唐朝沒有椅子,那東西叫榻。
朱溫往榻上大大咧咧的一坐,下面是蔣玄暉等西尾的人,張歸厚他們就站在了蔣玄暉身邊。朱溫一來,氣勢立刻將李柷壓下半個頭。
“蔣玄暉,出來!”聲音威嚴,讓人畏懼。
蔣玄暉慌忙站起身走出來:“臣蔣玄暉,見過樑王殿下。”
“本王問你,本王不在這一個月裡你都幹了些什麼!”朱溫冷冷的問道。
蔣玄暉並沒有聽出有何不妥,只是稽首道:“樑王殿下,臣不敢懈怠,每日與柳大人李大人等處理各地朝政奏疏,商量朝政。”
樞密使把軍政大權握於一己之手以便宜從事,職掌範圍擴大到了極限,地位迅速上升,“權侔於宰相”。
朱溫強壓着怒氣:“商量朝政?你是怎麼商量的,是不是商量着本王什麼時候死。”
蔣玄暉只嚇得魂飛魄散,慌忙跪下說道:“臣萬萬不敢有此念頭,臣只知效忠樑王輔佐陛下,還請樑王明察。”
朱溫冷笑一聲:“本王當然會明察,本王在外浴血征戰各路逆賊,你在這王宮之中詛咒辱罵本王,是何道理!”
“臣絕無辱罵樑王之意,臣對樑王之心天日可鑑!”
“你這賊廝當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本王來問你,你整日與陛下都說些什麼了!”朱溫怒指着身後的李柷。
昏君嘛,總得裝出昏君的樣子。李柷翹着二郎腿,橫躺在龍榻上,兩眼擡頭看着橫樑:“蔣愛卿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老是跟朕說什麼樑王早該死了,這個老東西一死,這大唐就倚仗你了。朕年齡還小,又能做的了什麼主了。不過樑王爲我大唐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你在背後罵他老人家,是不是過分了。”
“你,你!”蔣玄暉猛地站起來指着李柷:“污衊!你竟敢污衊臣!”
“放肆!”李柷身邊的有爲喊了一聲,然後躬身對朱溫道:“樑王殿下,蔣大人對陛下都如此不敬,對您背後更是囂張跋扈,小的們都是敢怒不敢言。”
“陰謀,污衊!”蔣玄暉氣的渾身發抖指着李柷:“好啊,原來這一切都是你們計算好的,臣從未對樑王殿下有過任何不敬!”
朱溫回過頭看了一眼李柷,只見李柷鼻孔朝天,雙眼上翻的晃盪着二郎腿,一副潑皮無賴模樣。指望這樣一個小昏君去污衊蔣玄暉?再者那些侍衛們都是親眼所見,不可能每個侍衛都背叛了自己。
“你看看這是什麼!”朱溫憤怒的將懷裡的小本本掏出來扔在地上。
蔣玄暉慌忙撿起,他顫抖着雙手打開一看,只嚇得魂飛魄散。額頭上汗水涔涔而下,吧嗒吧嗒的滴在地板上。
小本子上記得時間地點,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清清楚楚。要命的是這些話自己真的說過,是皇帝陷害自己。
蔣玄暉猛然明白了,眼前這個小昏君纔是最陰險的敵人。所有事實都擺在面前,蔣玄暉是辯無可辯了。
他只感到天旋地轉,朱溫有多殘暴他心知肚明,他擡起頭看着朱溫佈滿殺氣的臉,雙腿一軟跪倒在朱溫面前。
“樑王殿下饒命,饒命啊。臣跟着殿下南征北戰,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臣一時口不擇言,豬油蒙了心,還請樑王殿下饒了臣吧。”說到最後心膽欲裂,渾身顫抖不已。
羣臣都驚的目瞪口呆,這蔣玄暉不是樑王的鐵桿狗腿子麼,怎麼竟然想背叛樑王?
棒打落水狗的事怎能錯過,裴樞走過去一把將蔣玄暉手裡的小本子搶過來,他只看了一眼就扔了:“蔣玄暉,你好大的膽!竟然如此喪盡天良,惡毒咒罵樑王,你是何居心?”
添油加醋的事怎麼能少了孔林,孔林看着裴樞道:“這,這簿子上記着的是什麼?”
裴樞激動了起來:“呸!這簿子上的字臣一個都不想看,也不想說。噁心,呸!”
他越是這麼說,衆人越是好奇,孔林忍不住撿起來看了幾頁然後臉色大變:“這,這,怎能說出如此惡毒的語言,這人其心可誅!”
其他大臣你看了一眼交給我,我交給他。看完以後無不竊竊私語,就連東尾那些清流們也都說蔣玄暉太不成話。
讓朱溫欣慰的是,這次難得的西尾和東尾的臣子們衆口一詞,紛紛指責蔣玄暉用詞惡毒,一時朝堂成了菜市場。
“夠了!”隨着朱溫的怒喝,衆人都靜了下來:“蔣玄暉,你還有何話說!”
“樑王殿下,臣跟您不是一天兩天了。臣是什麼樣的人您還不清楚麼,這是有人想陷害臣啊。”蔣玄暉痛哭流涕。
朱溫有些動搖,按理說蔣玄暉不會如此沒腦子,難道真的是有人陷害?不可能,那些侍衛不可能都背叛自己。
李柷趁人不注意踢了一下旁邊的有爲。
有爲湊過去:“樑王殿下,蔣大人還說什麼視樑王爲父。據奴婢聽說,蔣大人先父早殤,這不是詛咒樑王殿下麼。”
視樑王爲父,這句話蔣玄暉不止跟一人說起過。包括下面的臣子們,很多人都聽蔣玄暉說過這話。
蔣玄暉倒下去,就少了一個競爭對手,自己就有機會往上爬。很多人都抱着這個心理。
於是李振站出來:“樑王殿下,視樑王爲父,蔣玄暉這話也跟臣說起過。”
柳璨也跟着道:“臣也聽到過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