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邀請了艾德和丹尼爾作爲特別嘉賓,最主要還是因爲兩個人最近都有事情需要節目宣傳,但除此之外,一方面是因爲他們和藍禮的年齡相近,另一方面則是因爲一個代表音樂一個代表電影,觸類旁通的共同話題可以讓格拉漢姆自由發揮。
但現在,格拉漢姆卻意外碰壁,他不由微微眯起了眼睛,似乎在質疑藍禮的回答,不過他卻不按常理出牌,沒有持續在“是否邀約”的話題之上兜圈圈,而是單刀直入地切入要點,“那麼,如果倫敦奧組委發出了邀請呢?”
去年夏天,四年一度的奧運盛會在倫敦轟轟烈烈地拉開帷幕,儘管因爲財政和經濟的壓力,奧運會備受英國人民詬病和質疑,但沒有人可以否認,這一屆盛會還是引起了轟動。
在開幕式之上,艾德-希蘭作爲新生代的歌手代表,登上了表演舞臺。
遺憾的是,如此盛大的舞臺,艾德還是太過年輕稚嫩,現場演唱還是出現了不少紕漏。
事實上,在策劃階段,包括了“泰晤士報”、“衛報”在內的主流媒體都曾經報道過,“開幕式表演嘉賓候補名單之中出現了藍禮-霍爾、披頭士、辣妹組合等頂級巨星的名字。”
隨後不久,“堂吉訶德”這張專輯就在格萊美和全英音樂獎之上大獲全勝,而重新覺醒的民謠風潮在英倫三島更是掀起了風暴,和北美大陸比較起來,民謠在歐洲大陸之上的受歡迎程度本來就更高,從來不曾真正的消弭。
這一切都使得藍禮的呼聲節節攀升。
不過,彼時藍禮靜悄悄地回到了倫敦西區,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了大衆視線之內,開始爲“悲慘世界”的演出做準備,慢慢地,相關消息也就不了了之。當倫敦組委會宣佈艾德入選的時候,還是引發了不大不小的爭議,不少人紛紛表示,音樂、人氣、表演等方方面面來說,艾德還是不如藍禮。
後來,“帝國”雜誌獨家爆料出了藍禮的家世背景,業內也傳聞,倫敦組委會其實已經拍板決定了啓用藍禮,但霍爾家卻提前得知了消息,通過人脈關係施加了強大的壓力,迫使組委會不得不改弦更張,最後時刻放棄了邀請藍禮的計劃。
兜兜轉轉,倫敦奧運會已經結束了大半年,當初的傳聞也已經煙消雲散。沒有人能夠證實,也無人持續深究。
現在,格拉漢姆卻在自己的節目之上,再次談及了這個敏/感的禁忌話題,小心翼翼地試探着藍禮的底線。
“不,我不會。”藍禮卻是啞然失笑。
那些傳聞,馬修曾經和他提起過,但這一次,他們冤枉喬治和伊麗莎白了,倫敦奧組委從來沒有向他發出過邀請,甚至沒有致電過安迪-羅傑斯,即使有計劃,那也說明他們沒有真正地執行操作過,至少亞瑟就沒有收到過任何消息,那麼霍爾家的阻止也就不存在了。
儘管如此,格拉漢姆半遮半掩地詢問,藍禮也就沒有捅破窗戶紙,只是坦然地堅持在原來的問題本身上,彷彿根本沒有察覺到問題背後的深意一般。
“我是一名演員,不是一位歌手。”藍禮斬釘截鐵地說道,“我相信,艾德是更加適合的選擇。當然,我不會說,他在開幕式上的表演是完美的,沒有人是完美的。”
那打趣的話語頓時讓艾德窘迫起來。
作爲一名創作者,艾德是毋庸置疑的才子;但作爲一名錶演者,艾德的現場表演卻經常車禍。
面對藍禮的調侃,艾德不由撓了撓頭,卻也沒有反駁;倒是坐在旁邊的丹尼爾插話說道,“老實說,我無法想象站在那樣的舞臺上,到底是什麼感受,現場有將近十萬名觀衆,而電視轉播還有上億的觀衆,僅僅想象一下,頭皮就發麻了。”
藍禮轉過頭,輕輕頜首表示了贊同,“所以說,歌手和演員終究還是不同的。我們在劇院裡,一千名觀衆就已經是大型舞臺了好嗎?”
“就是就是。我之前還在三百人的小劇院裡表演過,簡直要嚇尿了。”丹尼爾也是連連點頭,無比亢奮地說道。
“咳咳。”格拉漢姆用力清了清嗓子,發出了誇張的聲音,“兩位紳士。你們需要單獨開一個房間嗎?”
“開一個房間”。這是一語雙關。
丹尼爾頓時仰頭大笑起來,似乎有些尷尬,還有些害羞;但藍禮卻落落大方地轉過頭來,“你們這裡還提供如此服務?”
表面看來是一個簡單的還擊,坦然地迴應了格拉漢姆的調侃;深入研究起來,“服務”這個詞就顯得意味深長了,就連格拉漢姆都誇張地擡起了雙膝,驚呼一聲,“藍禮-霍爾閣下!”義正言辭地表示了自己的抗議,滿臉都是受傷的表情。
藍禮攤開雙手,看向了觀衆,表示自己的無辜。
在一片笑聲中,格拉漢姆將雙腳放了下來,“按照你的意思來看,短時間之內,我們對於新專輯的期待應該是沒有希望了。”
“是的。我暫時還沒有錄製新專輯的打算。”藍禮實話實說地承認到,“但就我所知,艾德現在已經正在籌備新專輯了,我們可以抱以期待。就我個人而言,我一直都非常期待艾德的作品,絕對不是因爲他的唱片合約裡,我也有分紅的權利。”
所有人都拍掌大笑起來。
艾德自己也是歡笑不已,“不久之前,我和馬庫斯碰面,他提起了和你在電影裡的合作,完全讚不絕口。馬庫斯之前提起過,你和賈斯汀開玩笑地說起召開一場演唱會的可能……”
“不不不,絕對不是我,只是賈斯汀,只是賈斯汀和馬庫斯,沒有我。”藍禮連連擺手,一臉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樣。
艾德愣了愣,眼珠子轉了轉,“……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他們舉辦了演唱會,你不參加,是這樣嗎?”
然後現場觀衆就看到了藍禮微微發愣的表情,這着實太過難得了,而且還是被最爲老實樸素的艾德將了一軍,如此場景就更加喜感了,全場掌聲雷動。
但艾德卻不明所以,依舊滿臉認真的表情,“難道不是嗎?難道我理解錯誤了嗎?”
藍禮輕輕拍了拍艾德的肩膀,面帶微笑地說道,“現在就是閉嘴的時候了。”
艾德一臉無辜地閉上了嘴巴,那小媳婦的模樣讓現場的笑聲更加瘋狂了。
格拉漢姆卻不願意輕易放過藍禮,“那麼艾德說的是正確的嗎?你們的確正在計劃一場演唱會?”
“呼,所以繞了一圈之後,我們還是回到了電影之上。我以爲,我今天過來是專門宣傳阿爾梅達劇院’悲慘世界’上演一週年紀念日的,然後希望觀衆們能夠持續捧場。”藍禮攤開了雙手,表示自己的無奈和不解。
“啊……”
格拉漢姆試圖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只能滿腔無奈地長嘆了一口氣。
脫口秀之上的作品宣傳,主動權往往把握在主持人手中,以一種簡短而利落的方式完成介紹,儘可能地避免佔用節目時間,更多還是通過嘉賓的出席互動,製造曝光率,進而反饋到作品之上。
但現在,藍禮見縫插針地完成了宣傳任務,而且還是不動聲色地融入到了談話之中,宣傳效果自然是成倍上漲。對於阿爾梅達劇院來說,歡天喜地;而對於“諾頓秀”來說,格拉漢姆卻再次感受到了挫敗感,又一次丟失了主動權。
注視着藍禮那從容不迫、雲淡風輕的雙眸,沒有得意洋洋,沒有居高臨下,沒有耀武揚威,但格拉漢姆卻感受到了一股濃濃的挫敗感,那種束手束腳的感覺,完全可以譽爲是“有史以來最難纏的訪談對手”。
在節目錄制結束之後許久,格拉漢姆才真正地明白過來具體原因。
當然,藍禮非常出色,無論是掌控力和反應力,還是幽默感以及敏銳度,在格拉漢姆的所有采訪對象之中,絕對名列前茅;但格拉漢姆還是不至於節節敗退、束手無策。歸根結底,世襲貴族所帶來的疏離感以及日常生活所帶來的神秘感,這還是束縛住了格拉漢姆的手腳。
畢竟,他們可不是能夠經常訪問到皇室貴族成員的。
比起美國來說,英國人民的感受還是更加深刻的,影響自然也就不同。
仔細回想一下,節目錄制之前,藍禮釋放出了煙霧彈,發出警告。表面看來,格拉漢姆毫不在意,並且給予了報復式的還擊;實際來看,影響卻無處不在,直接導致了整個訪談都落於下風。現在的問題就在於,藍禮是有意佈局?還是無心之舉?
如果是前者的話……
藍禮卻似乎沒有察覺到格拉漢姆的挫敗感,持續地說道,“但事實是,我和賈斯汀、馬庫斯合作的這部電影,是一部關於民謠的作品,我們曾經討論過,召開一場演唱會的可能,這的確是真實的。這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但眼底深處閃爍的狡黠光芒,卻似乎正在述說着“計劃得逞”的得意和開懷。
格拉漢姆腦海之中莫名地想起了剛纔的一個談話:一個白羊座,一個天蠍座。然後,突然就打了一個冷顫。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格拉漢姆的鬥志反而是昂揚起來,作爲脫口秀主持人,話語交鋒的快/感和幸福就是生活的動力源泉,他可不願意輕易錯過,於是,他決定主動出擊,再一次地。
“那麼,這就是寫在日曆表上的了,演唱會,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