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見愁老淚縱橫,他沒想到,在有生之年還能親眼看到自己的親人,如今,這對他來說也算得上是最大的安慰了。
“哦,對了,叔父,這位就是燕國吳王,當今皇上的五皇叔慕容垂,侄女當年便是被他所救。”
“哦?幸會幸會,老夫早就聽聞吳王的名號,今日一見果然氣度不凡,老夫在此要深深感激吳王的救命之恩。”說着話,就要跪下去。
“老人家不必如此,以後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何必如此客套。”慕容垂連忙將老人扶起,眼睛卻望着嵐禎,笑吟吟的說道。
鬼見愁眼中有片刻之間的遲愣,但即刻便明白過來,“哦,對對,四王爺乃是吾家寶兒的夫婿,老夫與你自然也算不得外人了。”
嵐禎與慕容垂聽了這話,臉上突然一僵。
此時,嵐禎不想過多解釋給叔父這其中的來龍去脈,來日方長,叔父慢慢會自己明白的。
“叔父,我們上官家都懂這用毒解毒之道嗎?我可聽說人送你綽號鬼見愁啊。”嵐禎問道。在她記憶中,並不記得家中有人深諳此道。
“非也,老夫來燕國之前,在代國就已師從鬼谷子門下,我的師傅乃是代國叱吒風雲的用毒高手,你父皇與他私交甚好,平日更是將他奉爲座上賓,兩人經常在一起引經據典,談古論今,還推薦我做了他的關門弟子,只是這些年來我學藝不精,有辱師門,枉費了師傅對我的良苦用心。”
“鬼谷子?”慕容垂聞言怔了一怔。那時嵐禎還小,並不知道這鬼谷子其人,可是慕容垂卻從父皇的嘴裡聽說過此人的名號,那可是殺人不見血,片刻之間便會令人死於無形的魔王。
“老人家過謙了,您的名號也早已在江湖上響噹噹,不然今日我二人也不會千里跋涉慕名前來了。”慕容垂言道。
“哦,我倒是忘記問你二人,你們前來找我究竟何事?”
“是這樣的叔父,我有一個過命的朋友,不幸身中劇毒,眼看命不保夕,這才慕名前來,找到了這裡。”嵐禎如此說道。有些事,她現在還不想跟叔父解釋太多。
“哦,既如此,老夫自然責無旁貸,但今日已晚,容我收拾一下身子,待家裡的一切都安置妥當,明日一早我便跟隨你們前去救治你那位朋友,老夫不敢打百分百的包票,但凡經過老夫手的,十之八九成功的把握還是有的。如今老夫已是孑然一身,今日既見到了親人,但願從此後以身相隨,跟隨照顧寶兒,叔父絕對不會讓你再受半點委屈,只是寶兒莫要嫌棄我這個糟老頭子便好。”
“叔父哪裡話,有親人在身邊陪伴,寶兒高興還來不及呢,叔父不說,我也正有此意。”
當晚二人便歇息在上官宏的家中。一路上雖經歷了無數艱險,但終於能夠找到鬼見愁其人,慕容恪身上的毒性想來便能夠解除,總算是去了一塊心病。更令人高興的是,茫茫人海中,自己竟然還有親人活在這個世界上,而且從此以後,叔父將會跟隨陪伴自己左右,在這之前,她幾乎已經忘記了自己真正的姓氏,而從今以後,她終於可以名正言順的大聲說出,自己從此不再是孤兒,她的名字,叫上官嵐禎。
其實,另嵐禎心中最最高興的,也是最甜蜜的事情,便是她與慕容垂的感情終於守得
雲開霧散,有了結果,有情人終成眷屬。她苦苦祈盼苦苦等待,終於等的春暖花開。從此天涯海角,她都決定義無反顧跟定了他,無怨亦無悔。
翌日一早,三個人三匹快馬,朝着京城的方向策馬奔馳而去,沿途無話,三人終於趕在慕容恪病發前到達龍城。而那鬼見愁本就是用毒解毒的行家,在仔細觀看了慕容恪的脈象,又查看了他的舌苔、詢問了相關問題之後,便開始研製了專門破解此毒的解藥,如此三日下來,慕容恪在服用了藥方之後,臉色竟一日、比一日紅潤,就連昔日毫無神采的眼神中也有了許多生氣。
而經過這幾日的觀察和接觸,上官宏已經發覺嵐禎和慕容垂之間的關係是不同尋常的,而且,他還看出慕容恪看嵐禎的眼神也很特別,說心裡話,他兄弟二人都是大燕國數一數二的頂級人物,他們能喜歡自己的侄女那是嵐禎的榮幸,可是,他心中又不免有些擔憂,兄弟兩人裡她只能擇其一,不知道寶兒心中究竟是怎樣的想法。按道理來講,嵐禎與四王爺纔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況且四王爺宅心仁厚,溫文爾雅,若侄女能嫁給他定然是穩穩當當一輩子了,女人一輩子圖什麼,不就是圖個安逸富貴嗎?。
要說慕容垂,鬼見愁在心裡犯起了嘀咕。四王爺這人的確有能力,有風度,更有指揮千軍萬馬的曠世奇才,在他解救自己的那一刻,也是他看到慕容垂第一眼的時候,便知道他絕不是普通官宦人家的公子哥,他的眼神他的氣度他的言行,無一不暴露出一種與生俱來的霸氣兼王者之氣。他與慕容恪是完全截然相反的兩種性格,相比慕容恪而言,慕容垂更加鋒芒畢露,並且眼神中時時刻刻透出一股殺氣,讓人望而生畏。
“叔父大人,請允許恪這樣稱呼您,您是嵐禎的叔父,自然也就是恪的叔父。”慕容恪在庭外走廊散步,瞧見鬼見愁正坐在涼亭內研磨藥粉,於是連忙上前說話。
“大人客氣了,小老兒實在愧不敢當。哦,對了,大人覺得這幾日身體狀況如何?”鬼見愁連忙站起身來施禮。
“已經好多了,我正要去謝叔父,不想在這裡遇見。若不是你替我解了這毒藥,恐怕這個月的毒性發作我便熬不過去了,可是昨天喝完解藥後,一整天我體內的毒性都不曾顯現出來,莫非我的身體已經好了嗎?”慕容恪高興的說道。
“恭喜大人,大人的確已經康復,但是還不能掉以輕心,還應在繼續服用兩三日,將體內毒素全部排淨,才永無後患。”鬼見愁恭恭敬敬的回答。
“既是如此,那就有勞叔父再辛苦幾日了,哦,對了,您看到寶兒了嗎?”看的出來,慕容恪的心情此時非常愉悅。
“她……,她現在正與吳王在一起。”鬼見愁遲疑了一下說道。
慕容恪剛剛還笑容滿面的臉上突然變得陰雲密佈,嵐禎不在的這幾日,慕容恪的心裡滿滿的裝的都是她的影子,她的一顰一笑,她的每一個動作眼神,甚至她身上的味道無一不在時刻撩撥着他那顆傷痕累累的心。如今,她人儘管已經回來了,可是她的心卻丟了,這三日來,她與五弟整日黏在一起,甚至自己連單獨與她談話的機會都成了奢望,她將心徹底交給了別人。
“大人,我這當叔父的本不應該插言,可是,這幾日裡我看得清楚,知
道大人心中也是裝着我家寶兒的,可是,寶兒那丫頭似乎與吳王更親近一些,人生有些事是不能強求的,希望大人能夠看開些方好。”
“我是不會輕易放棄的!寶兒心中是有我的,她甚至可以爲了我連性命都不要,她是因爲愛我所以纔會這樣做的,她在逃避!對,一定是這樣的。”慕容恪的情緒突然變得激動起來。
鬼見愁不再說什麼,只是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叔父,請原諒我剛纔的失禮,我心裡是在意寶兒的,所以纔會如此。不管寶兒心中如何想我,也不管今後我二人緣深緣淺,天地爲證,我對她的情,永遠不會更改。”慕容恪語氣堅定,說完,便告辭而去。
鬼見愁望着慕容恪漸漸遠去的背影,再次無奈的搖了搖頭。
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即使褪盡風華,我依然在彼岸守護你,哪怕我終生的等候,換不來你剎那的凝眸,此情矢志不渝,無怨亦無悔。
由於太宰慕容恪一直抱病在身,許久未曾入朝,慕容垂又被可足渾太后罷免,皇上年紀又小,許多事情自己拿不定主意,便只得求助太后與衆位大臣,而朝中許多正直的元老根本無法在朝中立足,爲了免受慕容評的迫害,紛紛告老還鄉。如此一來,朝中政權實際已經落入太后與慕容評的手中。
朝政在可足渾氏與慕容評的治理下日益腐敗,太和四年,東晉大司馬桓溫認爲燕國的氣數已盡,親率步騎五萬,水陸並進,發起了東晉歷史上最有力的一次北伐。
桓溫從姑孰出發,攻入燕國境內。一路上勢如破竹,擊退燕軍的兩次抵抗,一直打到枋頭,大有恢復中原之勢。燕國滿朝震動,一時謠言四起,人心惶惶。把持朝政的太傅慕容評和皇太后可足渾氏毫無對策,情急之下便密議準備棄城逃跑一事。
此時,慕容恪的身體已經漸漸康復,他聽說了東晉北伐之事後,整日爲國憂心忡忡。
這一日,慕容恪正在廳堂內議事,忽然下人來稟報,言朝中孫大人求見。
慕容恪不敢怠慢,連忙親自出門迎接。誰知,當他走到門口,剛要將他迎進來,孫書同竟然眼眶通紅,雙膝跪地。
“今日老臣前來,是想請太宰大人出山,救我大燕與危難。如若太宰不肯應允,老臣今日便不起來。”
慕容恪深感孫大人的一片愛國之情,心中對他更加敬重,連忙上前將他攙扶起來,“大人哪裡話,拯救我大燕乃是恪義不容辭的責任,非是恪不欲出兵,怎奈皇上太后並不曾降旨,恪也正在爲此事而犯愁。”
“哼!若等到降旨,恐怕你我早已是身首異處了,難道太宰大人不知,太后皇上與那慕容評正在計議棄城逃走一事?”
“什麼?此事當真?”慕容恪聞言吃了一驚,想我堂堂大燕國人才濟濟,此時面對一個小小的桓溫卻無計可施,竟然要棄城逃走,在慕容恪看來,這簡直就是燕國有史以來的奇恥大辱。
慕容恪恨恨的一拳砸在牆上,恨不得將一口鋼牙咬碎,都說紅顏是禍水,今日的一切便都是拜可足渾所賜,恨只恨自己處理事情太過極端,當日,若自己沒有幫助太后,恐怕也不會至此,如此看來,若大燕亡國,自己便是頭等罪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