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翌晨,初見在秀孃的帶下到齊老爺那裡請安之後,便到大夫人處拿了腰牌,在大舅母殷殷不斷的‘交’代下,終於能出‘門’到靜容齋去。
初見只帶了靈‘玉’出‘門’,秀娘本也要跟去,但初見說她只是去上課,並無多事情需要服‘侍’,靈‘玉’一人在她身邊便足夠了。
上了馬車,初見有些疲倦嘆了口氣,“過兩天咱們還是回‘玉’府吧,這忠王府好雖是好,不過住起來還是‘挺’累的。”
靈‘玉’掩嘴笑了起來,“二姑娘,您是不習慣呢,這忠王府上下都將您當寶似的疼着,您倒嫌累了。”
“倒也不是真的累,就是擔心母親。”初見眸中眼‘色’微沉,不知母親這兩日過得如何。
“二姑娘,您放心,夫人絕對不會再被欺負的。”靈‘玉’以爲初見是擔心夫人又被陳姨娘母‘女’欺壓,急忙出聲安慰。
“那陳貞惠母‘女’也不敢過放肆,父親對母親至今也還有情意,陳貞惠再放肆,也不會光明正大去找母親生事的。”‘玉’雲生對母親還有情,自然不會允許陳貞惠不尊重母親,更何況‘玉’府大權握在母親手中,那陳貞惠和‘玉’雪苓敢將母親如何嗎?
“那您是在擔心夫人什麼?”靈‘玉’不明白了。
初見睨了她一眼,笑而不語,‘玉’夫人已經對丈夫失去了期望,作爲一個‘女’人,特別是這個封建社會的‘女’人來說,對丈夫絕望,那幾乎就是失去了人生的目標和依靠,‘玉’夫人如今定是覺得很孤單吧。
她一直以爲能依仗一生的人卻這樣讓她失望和傷心。
靈‘玉’見初見不答話,只是眸‘色’柔淡望着窗外,她也就什麼也不再問,安靜地聽着馬車轆轆輾轉的聲音。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馬車才逐漸緩了下來,初見下了馬車,進了靜容齋,流蘇已經在庭前等候着她,見到初見,她款步走到初見跟前,行了一禮,“二姑娘”
初見對她盈盈一笑。
“今日我家姑娘想請二姑娘到另一處上課,二姑娘,請隨我這邊來。”流蘇面上掛着客氣而疏離的笑容。
初見微微一怔,仍是點頭,這流蘇也不知是否‘性’格使然,似乎這麼久以來對自己都是這樣冷漠的態,她似乎也沒得罪過這個大牌丫環吧。
流蘇引着初見穿過一個小庭院,從之前初見上課的屋旁邊經過,不久,便見到一條曲徑,直通幽處,在盡頭,竹影搖曳,鳥聲悅耳,是一處靜謐非常的竹林,陽光透過厚重的雲層,被竹葉剪成碎點,點綴在地面,光芒生輝煞是‘迷’人,在竹林間,擺有茶几,琴幾,還有幾張繡墩。
“二姑娘,請。”流蘇擺了個手勢,讓初見走前去。
初見滿懷疑‘惑’走進竹林,一抹姿態優美的身姿從另一邊慢慢走來,對初見揚‘脣’一笑。
“先生”初見曲膝行了一禮,那想她走來的‘女’正是秦甄。
“幾日不見,你怎麼瘦了這麼許多,可是出了什麼事?”秦甄走近仔細看了初見一眼之後,微感訝異,不過半個月時間,怎麼這二姑娘就瘦了一圈,那本來紅潤的臉蛋也泛着蒼白之‘色’。
初見淡淡一笑,“身受了風寒,已經無大礙了。”
“原來如此,你也要多注意身,這種‘潮’溼天氣對容易受風寒的。”秦甄柔柔一笑,示意初見在繡墩上坐下。
初見坐到琴幾後的繡墩上,狐疑看着秦甄,不過仍是微笑回道,“謝先生關心。”
秦甄頷一笑,柔聲道,“今日琴,琴聲要優美,主要先靜於心,這裡周圍景緻幽雅,最是適合琴,上次與你說過,樂調有五個音階,你可還記得?”
初見看着眼前的紫檀琴,點了點頭,輕聲回道,“五聲音階有徵、羽、宮、商、角,撫琴者常以宮作爲音階的第一音。”
“沒錯”秦甄滿意點頭,繼續道,“以宮爲音階起點則爲宮調式,是以宮作爲樂曲中最重要的主音,倘若以商爲音階起點的則爲商調式,是以商作爲樂曲中的主音,如此而推,五聲音階則有五種主音不同的調式,同樣,七聲音階便有七種主音不同的調式,只要熟悉這音階變化,自然能撫一好琴。”
初見聽得嚥了咽口水,她很想舉手發言,她真的是五音不全天生沒有音樂細胞的孩,她知道徵羽宮商角是什麼意思,她只能勉強照着手勢撫幾曲算是不那麼差強人意的曲,可要她熟悉什麼調式什麼音階的,她是真的不懂。
“初見,你照我說的,編排一段曲出來。”秦甄坐在茶几後,悠閒地煮起茶來,半眼也沒去看初見錯愕痛苦的臉‘色’。
靈‘玉’在一旁見到自家姑娘的苦相,想笑又不敢笑,低着頭,忽略了初見求救的眼神。
“先生……要我自己編排曲?”初見啞聲開口,不肯定地問。
“上次已是教了你如何辨別音階音律,應該能編排出來的。”茶的香味氤氳而開,秦甄清秀的面容模糊在一片裊繞煙霧中。
神啊,救救我吧!
初見在心底無聲吶喊,可天上的神仙似乎忙了,根本沒有注意到她這個微不足道的請求,秦甄一邊茶一邊笑‘吟’‘吟’等着她的曲。
初見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等着眼前的幾根弦手指動了動,她發誓她真的很認真在習那什麼宮調式商調式了,可是她好像天生和音樂無緣,她聽得是眼冒金星都沒明白那些音階要怎麼區分。
手指輕輕撩動一下琴絃,嗡一聲響起,初見的心往下沉了一沉。
算了,死就死吧!
初見眼一閉,十指在琴絃上撩動起來,她努力回想母親曾經教過她的指法,然後想起現代一流行音樂的音調,努力想要融合在一起,雖然走音跑調得可怕,不過……這大概也只有她知道原來的調是怎樣的吧,應該沒人知道她跑調得可怕,最多覺得她的曲不怎樣而已。
好不容易終於掰出一段小城故事的音調出來,初見擡起螓仔細觀察秦甄的表情。
秦甄瞟了初見一眼,抿了一口茶,“曲雖不那麼動人,不過也算成曲了,你再撫一曲桑林調。”
初見鬢角沁出冷汗,桑林調?那可是爲難的一無人不知的曲啊,連母親都說她當初最難就是桑林調,這秦甄分明是想刁難她嘛。
神啊,她只聽過那桑林調幾次,要是她真能撫得出來,她真的就是天才了啊。
初見眼角掠了秦甄一眼,那秦甄笑意盎然一派閒適舉杯拼命好不自在,初見哀怨低下頭,桑林調就桑林調吧,她豁出去了。
再次手撩琴絃,琴聲嗡嗡而出,猶如夏日雷鳴,又如雙刀鋸,音階跑調,音律不全,秦甄一口含在口裡的茶差點噴了出來,嘴角‘抽’了‘抽’瞠大眼看着初見。
靈‘玉’張大了口,不可思議看着那個伏案縱琴而彈的二姑娘,苦笑一聲,怎麼二姑娘彈起這跑調走音的曲時總是那麼投入那麼純粹,都不曾在意身周的人如何看待的,究竟是要說二姑娘好定力,還是後知後覺呢。
“哈哈哈”突然一聲清朗溫潤的笑聲傳來,打斷了初見已經成爲魔音的琴聲。
初見表情滯了一下,停止了撫琴,她……聽錯了嗎?
“當初在燕城小丫頭說自己琴棋書畫無一‘精’通,今日聽小丫頭一曲琴音,真是大開耳界。”聲音從初見身後傳來,伴隨着窸窣的腳步聲,步履穩健,一步一步走了過來。
初見猛然轉頭,晶亮的瞳孔微微一縮。
如記憶中清朗如月的俊顏,如記憶中溫潤入水的聲音……依舊是那樣翩然而至,依舊是那樣容易讓她窒息期待。
眼眶突然涌起一股熱流,初見怔怔看着那一身白衣飄袂的俊雅男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指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
“淳于雱……”初見捂住有些微痛的額頭,驚喜地叫了一聲。
“小丫頭,許久不見,原來你還記得我呢。”淳于雱眼角泛着溫柔的笑意,眼底盡是寵溺地看着初見,這小丫頭長高了呢,像個大姑娘了。
初見仍是不敢相信,她思念了大半年的人,她心心念念還想讓靈‘玉’去找的人如今就站在她面前,“真的是你嗎?”
淳于雱溫和輕柔的聲音如山澗的泉水緩緩淌入初見的心裡,“真的是我,小丫頭。”
真的是他,真的是他!
“你怎麼會在這裡?”初見眼眸閃爍着熠熠光芒,心裡難掩欣喜。
“自然是來欣賞小丫頭的絕‘色’琴聲的。”淳于雱朗聲一笑,笑聲回‘蕩’在竹林之中。
初見面‘色’一窘,小聲嘀咕,“我說過我不會彈琴的。”
“已經不錯了,至少沒嚇跑大家。”淳于雱忍住笑,指着初見身後的秦甄和靈‘玉’道。
初見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秦甄。
秦甄笑着搖頭,她初聽初見自己編排的曲,還對她充滿信心的,一曲桑林調真是讓她無奈苦笑,放棄了想教好初見琴藝的念頭。
“流蘇,把琴收下去吧。”秦甄低聲‘交’代一旁面‘色’怪異的流蘇,眼底有警告之意。
流蘇看到秦甄眼底的警告,眉頭皺了皺,但還是行了一禮,收起紫檀琴出了竹林。
“初見,請淳于公到這邊飲茶。”秦甄目光平淡一掠淳于雱,請他到茶几旁邊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