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懷玉不用看都知道是誰來了,當即把長槍一扔,飛身下馬,笑道:“氏老,你給我送了一個人纔來啊,竟然能夠跟我對戰二十個回合不分勝負,這種人才真不知道你怎麼捨得送到我這裡來。”
氏叔琮呵呵笑道:“我是怕孩子在我那裡埋沒了,無論是從任何方面來說,他跟着你都比跟着我有前途,你是自幼跟着主公的,又曾經立過大功,以後前途必定不可限量,他跟着你也好出人頭地,如果跟着我的話,我這黃土都埋半截的人了,這戰場也不知道還能上幾年,沒準兒哪天就要在家裡養老了。何不讓這孩子找一個可靠的靠山?”
徐懷玉也笑道:“氏老過謙了,氏老年紀雖大,比起廉頗來如何?比起黃忠來又如何?跟他們比起來你還是正當壯年,你一個駱駝鏢師能夠做到今天的位置,豈能忘了主公的栽培之恩?如今政局動盪,你不思報銷主公,竟然想着回家養老,你也太沒有義氣了吧?”
氏叔琮也只是開個玩笑,哪裡是真的要回家養老,徐懷玉跟氏叔琮也是多年的交情了,是以揶揄氏叔琮幾句,氏叔琮也只是一笑了之,兩人本是莫逆之交,所以徐懷玉纔會對氏叔琮送來的人刮目相看。不過他還是沒想到王彥章竟然如此厲害,假以時日的話,定然是戰場上一員虎將。
氏叔琮和徐懷玉又說笑了幾句,氏叔琮這才道:“我也是剛知道這王彥章竟然可能是我恩公的後人,不過還不敢肯定,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主公對他期望很高,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栽培他纔是。”
徐懷玉這才知道王彥章是朱溫看重的人才,他知道朱溫眼光老到,看重的人當然不會太差,至於氏叔琮說什麼恩公的後人,倒是讓他摸不到頭腦。
這時王彥章剛好過來給兩位將軍見禮,氏叔琮急忙上前攙扶,道:“王彥章,你可是鄆州王慶宗的後人?”
王彥章知道瞞不過去,當即道:“先父早已過世兩年有餘了。”
氏叔琮嘆了口氣道:“原來你真是恩公之子,當年你爹與我有救命之恩,這些年來我聽說你爹被王敬武追殺,還以爲你們一家已經遭了毒手,沒想到現在還能見到恩公的後人,真是蒼天有眼啊!賢侄你莫急,等以後有機會的話,我們一起替你家人報仇,王敬武雖死,可如今他的兒子王師範還在青州做節度使,總有一天讓你手刃仇人。”
王彥章聽說氏叔琮是父親的故人,當即跪倒在地,道:“小侄見過叔父。”
氏叔琮又問起他有沒有表字,王彥章說沒有,氏叔琮就倚老賣老,給王彥章起了個表字叫“賢明”,王彥章沒有讀過多少書,聽氏叔琮幫他起表字,當然滿口答應。古人十六歲才起表字,王彥章父親早亡,是以這時王彥章年紀雖然已經滿了十六,可還沒有表字。
說實話“賢明”這兩個字做爲表字並不是很好,後來朱溫幫他改了一下,改成了“子明”,這是後話。
王彥章就此在徐懷玉麾下先做了一名隊正,麾下管着五十名兵丁,平時徐懷玉也找到了一個練手的對手,王彥章的實戰經驗更是迅速增加,日子倒也逍遙快活。
夏魯奇在氏叔琮麾下做了一名隊正,卻也感到十分失落,氏叔琮對他也是不溫不火的,讓他很是無奈,有心想殺敵立功,卻是沒有機會。後來聽說王彥章已經升了小校了,他心裡更是感到不平,他自負自己武藝並不弱於王彥章,見王彥章升遷,心裡不禁有些不是滋味。
如今淮南已經平定,楊行密上書朝廷,表奏朱溫爲淮南節度使。旨意送到汴梁,朱溫卻不接旨,說自己已經身兼四鎮節度使,淮南還是然楊行密擔任節度使算了。是以最終淮南節度使還是落到了楊行密的頭上。
龐師古也已經回軍,因功升爲檢校司徒、徐州刺史、感化軍留後,想來出任感化軍節度使也只是時間問題,而這時的龐師古才三十歲。
在淮南剿滅孫儒的征戰中,朱溫麾下大將龐師古出了很大的力,可最後孫儒的地盤並沒有被他分到多少,朱溫連到手的淮南節度使都不要,轉而讓給了楊行密,這不得不讓楊行密對朱溫刮目相看。對於這個小師弟,楊行密是越來越看不透了。
楊行密表奏朱溫爲節度使,本身就是以退爲進,淮南是大鎮,並非其他藩鎮可比,他舉薦朱溫爲節度使,未免不是想把朱溫推到風口Lang尖,如今的朱溫已經是郡王,四鎮節度使,包括山南東道的趙德諲和魏博鎮節度使羅弘信也都是朱溫的附庸,宣義軍(即義成軍,治滑州)節度使胡真更是朱溫的鐵桿擁護者,如此一來朱溫就掌握了七路藩鎮,如果再擔任淮南節度使的話,昭宗不害怕他篡位才叫怪事呢!
可朱溫並沒有接招,而是順手賣了楊行密一個順水人情,把淮南節度使的位置留給了他,這一點讓楊行密心裡既是感激,又是慚愧,更有一絲對朱溫這個人的疑惑,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說實話,楊行密對朱溫當年背叛師父黃巢一直耿耿於懷,一直想找機會除之而後快,只是自己無論是在朝中的威信還是兵力,都不足與朱溫相抗衡,這一點讓楊行密又不得不跟朱溫保持表面上的和睦。可是他知道,他與朱溫之間終有一天要做出一個了斷,朱溫所圖非小,而他楊行密也絕對不會只滿足於一個淮南。如今的楊行密也是兼着淮南節度使和宣歙觀察使,實力大漲,但淮南久經戰亂,也該休養生息了,並不適合再打大規模的戰爭。
而朱溫卻是馬不停蹄,又一次與李克用較上了勁。
李克用對魏博鎮節度使羅弘信當年阻擋他援救鄆州而懷恨在心,以長子李落落爲先鋒,李嗣源爲帥攻打魏博鎮。羅弘信求救於朱溫,朱溫當然義不容辭,怎麼說當年羅弘信也是因爲他朱溫才得罪的李克用,現在如果見死不救的話,羅弘信很可能會倒向河東李克用一方,那樣的話對朱溫來說就很不利了。
朱溫親帥大軍前往魏博鎮,帶領葛從周、牛存節、氏叔琮等將領一路北上,至魏州,在魏州城外紮下營寨,與羅弘信的魏州互爲掎角之勢。
河東騎兵來攻,數次都被殺退,由於朱溫麾下的火槍隊厲害,河東的騎兵根本攻不過來,李嗣源氣的暴跳如雷,依舊毫無辦法。
李克用長子李落落立功心切,帶領一萬騎兵親自來攻打朱溫的營寨,不想中了葛從周的埋伏,一萬騎兵被火槍隊幾輪猛射打的潰不成軍,葛從周親自帶隊猛衝,牛存節從旁策應,李落落落荒而逃,卻被牛存節生擒,獻給葛從周。
葛從周請示朱溫如何處置,朱溫笑道:“咱們是來幫羅弘信打仗的,這種高級俘虜還是交給羅弘信發落比較好一些。”
第二天李落落被送到魏州,羅弘信本來想以李落落換取李克用的退軍,不料這李落落見了羅弘信之後大罵說他枉爲一鎮節度使,卻不過是朱溫的一條狗,羅弘信盛怒之下命人把李落落拖出去斬了,首級懸掛在城門口示衆三日。
李嗣源聽到消息,心中大震,急忙稟報李克用,李克用聽說長子被羅弘信所殺,氣憤之下竟然親自帶領河東人馬來攻魏州。可羅弘信也不是等閒之輩,加上有朱溫的援軍互爲聲援,一時間李克用哪裡攻的下來,倒是自己損失了不少人馬。
無奈之下只得退兵。
如此一來,魏博鎮與河東結下血仇,以後就沒有了任何轉圜的餘地,這樣一來無形中羅弘信就只能依附於朱溫,成爲宣武軍的北方屏障。如此一來李克用想進攻朱溫就要過魏博鎮,而魏博鎮與河東成爲血仇,定然不會借道,而朱溫如果想進攻河東的話,魏博鎮不但不會阻攔,沿途還要接濟糧草,招待大軍。等於無形中讓朱溫多了一個鐵桿盟友。
李克用盛怒之下攻不破魏州,只能在附近焚掠一番,然後回軍河東,卻命李嗣源轉而攻打成德鎮的王鎔,王鎔求救與李匡威。
李匡威整頓軍馬救援鎮州,臨行前的踐行宴上,李匡威喝多了酒,竟然酒後強行凌辱了弟弟李匡籌的妻子,這就爲後來的李匡籌乘機奪取盧龍埋下了禍根,也爲這唐末名噪一時的金頭王李匡威掘好了墳墓。
如今的長安也頗不平靜,唐昭宗李曄本就不是什麼安分的人,讓他做一個傀儡皇帝還真的是難爲他了,他一邊拉攏一些有兵權的禁軍將領,一邊削弱神策營中尉楊復恭的勢力。
特別是原來楊復恭的養子楊守立在禁軍中是一員猛將,手握重兵,本命叫胡宏力,是楊復恭的心腹,後來做了楊復恭的乾兒子。李曄爲了分化楊守立與楊復恭的關係,早在一年前就賜楊守立姓李,名順節,讓他負責皇宮的禁衛。
李順節受寵後,不可避免的就與當年的養父楊復恭產生了利益衝突,楊復恭何許人也?當然不會讓自己的養子佔了上風,李順節自持有皇帝做後盾,也不把當年的養父放在眼裡。所以就把楊復恭所做的很多見不得人的事情給抖了出來,並派禁軍攻擊楊復恭的府邸。
楊復恭府中也養了不少死士,一場激戰就在長安城中打了起來。
自此之後楊復恭感覺昭宗對自己已經不再信任了,這裡是長安,雖然自己權勢熏天,可畢竟是一個太監,昭宗是天下共主,如果昭宗想除掉他,可以找到無數個理由,無論是哪一個理由,都能讓他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