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荒原上已經進入寒冬的季節裡,總部特區裡依然四季如春,方舟號的工地依然熱火朝天,無數的工人像螞蟻一般在其中忙碌穿梭,並不在意少了一個從窗口凝望他們的銀髮老人。
他們慶幸着自己能夠參加這項偉大的工程,卻從來沒有奢望這方舟號裡能有自己的位置,五百年來的社會結構早已成型,每個人都已經習慣了自己能得到的和得不到的。
許昆也喜歡捧着熱茶望向窗外,不過他喜歡看的是太陽。
這時,他哪裡也沒看,正伏在案上忙碌的閱讀資料,放在手邊的熱茶早已涼了。
忽然,傳來兩聲敲門聲。
“進。”許昆頭也不擡。
“這麼勤奮,最高防務長官有那麼多事情可做嗎?”樑立悄無聲息的走進來,毫不客氣的坐在他辦公桌前的會客沙發上。
雖然政見不同,但這並不影響他們十幾年的友誼,也許最後會成爲敵人,但是私下裡的時候都好好說話,是他們默認的原則。
“是啊。”許昆撓頭,“想準備一下。”
“準備什麼?”
“參加明年的大選。”
“噗……”樑立失笑,“你升的也太快了吧?”
許昆聳聳肩,喝了口茶,發現已經涼透了。
“大選憑的是人脈。你剛上來,怎麼可能有基礎,人家那些人在總部的桌子前坐了好多年,也不是白坐的。”
“總之試試吧。”許昆嘆了口氣,“你不是也有打算?”
“嘖。”樑立露出平時很少顯露在外的愁眉苦臉的表情,雙手撐着額頭,陷入了沉默。
如果鬼兵隊的實力已經昭然天下的情況下,他當然要試試。在進化者壓倒性的威脅下,講什麼人脈,講什麼資本,都是胡扯。
但是實際上,情況很糟糕。
經過第一輪的招募,鬼兵隊加上自己這個隊長,一共纔有七個人。
竟然如此之少,樑立很頭疼,而且,和之前的人數在數字上重疊,讓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進化者遠遠不止這些。他不明白爲什麼,有些人明明可以做世界的主宰,但是卻寧願爲有錢人做保鏢,掙眼前的幾個小錢,甚至有人藏起自己的能力,只因爲不想成爲一個與衆不同的人。
“不是所有的人,都想統治世界。”許昆說道,他自然猜得出樑立在發愁什麼。
“一頭獅子在羊羣裡生活了五百年,它看不到自己,只能看到周圍的羊羣,就會覺得自己也是羊。所以它會學着像羊一樣咩咩叫,即使餓了,也不想吃掉一隻羊。”樑立說。
“這個比喻不對。”許昆笑了笑,“那是動物,我們是人。”
“切。”樑立對這感情至上的肉麻言論表示不齒。
“還沒到無法生存的末日,你這是着什麼急?”許昆慢悠悠的給茶杯續上熱水,“就算進化者統治了天下,地球五百年後照樣還是會進入冰河時代,萬物滅絕。”
樑立沉默片刻,轉移了話題:“你最近有沒有見到周陽?”
“見過,前幾天他找過我。”許昆實話實說。
“他找你?幹什麼?”
“提醒我,一百個進化者湊在一起可以做什麼。”許昆欲言又止,“他還……跟我說了一些我不知道的陳年舊事。”
“哦?”
“當年何夏的目標就是進化者統治世界,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還有你手裡的那把鬼刃,原本在二十年前就應該是屬於你的……”許昆抱着熱茶看窗外。
“原來他都知道了……”
樑立本想告訴周陽這些,試試看能不能打動他,把他拉入自己的陣營。打着軍神的招牌,應該可以招攬到更多的進化者,他現在太需要擴大戰力了,但是事情總是不如願。
“算了算了。知道了更好,反正我也沒抱多大希望。”樑立忽然笑了,“當年何夏也是,看不上他家老爺子,整天說老爺子軟弱僞善。現在反過來也一樣,哎,他們一家人固執的脾氣倒是繼承了,怎麼就沒一個子承父業的。”
“有句實話我必須要說。”許昆依然望着窗外,語重心長,“你也一樣是性情中人,鬥不過那幫老傢伙,最後也會落得個跟何夏一樣的結局。放棄吧,找一個愛的人好好珍惜餘生。”
“嘖,走了。”樑立不高興的皺起眉頭,站起來就像一陣風似的消失在走廊裡。
不得不承認,被戳中了痛處。
……
聯盟首席技術官薛超,今年六十歲整,戴着一副方方正正的黑框眼鏡,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特徵,就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老爺爺,在人羣裡看過一眼就會忘掉那種。
比他大一代的餘瘋子和比他小一代的霍格博士,都算是聯盟的知名人物,但現在,坐在首席技術官位子上的卻是這個默默無聞的人,雖然他現在依然默默無聞。
薛超此時正坐在任平對面喝着茶。
兩個人平時都很低調。
不過聯盟有句話叫做,越是低調的人越不簡單。
“進化者當然不是不可戰勝的,比如說接近光速的晶石能源炮和激光武器,或者是毒氣等生化攻擊,進化者應該大部分都不能抵擋。”薛超看着對面任平笑眯眯的面孔,繼續說道,“還有就是……”
薛超停住了話題,臉上露出神秘的微笑,從兜裡摸出一個小小的生化密封盒,從桌子上推給任平,“前任首相授意的超級中和血清的研製,還在進行中,這是最新的產品。”
任平的眼中終於閃出一絲貪婪的精光,配上他萬年不變的笑容,居然顯得猙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