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生,你不認識我?”那老頭兒遲疑問道。
郝連城深點點頭。
“那你身邊一定有一個認識我的人。”方磊笑又說。
郝連城深一聽,一愣。
這老頭兒看似老頑童一般,實則手段高杆,雖然不安常理出牌,可爲人卻是不惡——他會這樣說,想來便是有他的道理。
郝連城深亦不是一個笨人,他略是一想,就明白了——這方磊笑口中所說的,所謂認識的人,便是靖榕。
可他怎麼會認識靖榕呢?
郝連城深知道陸廉貞,又或許聽過毒手醫仙盛雅燃的名頭,卻是決計不會將這兩人聯繫在一起的。盛雅燃乃是陸廉貞的師父,而盛雅燃一共收過四個徒弟,其中一個,便是神醫方磊笑。
這位神醫年紀不小,可醫術卻不如盛雅燃,故而投師到盛雅燃門下。而此時郝連城深臉上的易容,卻是靖榕那個小瓷瓶中的易容水的傑作,而這易容水,卻是從陸廉貞那裡來的。
——方磊笑是陸廉貞的師弟,會從郝連城深臉上看出一些端倪來,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而這些事情,卻是郝連城深所不知道的。
他此時不想讓卓雅知道什麼,卻又不想讓方磊笑多想,便是這樣回答道:“想來是有一位。”
“後生你不願意提,我也不勉強。”方磊笑走進郝連城深一步,一拳狠狠打在郝連城深傷處。
這一拳力道極大,弄得郝連城深退後三步,再是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好你個庸醫!”卓雅見郝連城深被打吐血,便是拿着鞭子又要上前,卻被郝連城深攔住。
“多謝前輩。”
“他將你打的吐血,你竟然還要謝他?”卓雅奇怪問道。
“我謝他,乃是因爲他爲我治傷。”郝連城深摸了摸傷處,這般回答道,“剛剛那一拳將我內臟處淤積的淤血打了出來——這淤血留在患處,決計是損傷身體,前輩這一拳,卻是恰當好處,非但打散了身體裡的淤血,還恰好力道大到我能將淤血吐出,又不傷五臟。”
“你這後生倒也厲害,尋常人受我這一拳,早就倒下了,你竟然還能直直站着,想來這身體是不尋常啊。”方磊笑這樣說道。
“我做的乃是沙漠商人的行當,這刀口舔血的買賣,要與天鬥,與地鬥,還要與人鬥,沒有一個好身體,怎麼做得了買賣呢?”郝連城深這樣一說,便是將這一茬掩過去了。
方磊笑也只是笑笑,並不接話。
“前輩,那這四個人……”郝連城深開口詢問,這跪在地上四位大漢顯然是毒性未解,依舊是一副不能動彈模樣。
“這四個小哥對我不敬,還是讓他們再跪一會兒吧。”方磊笑挖了挖耳朵,這樣說道。
“你!”
“郡主!”卓雅正要開口,卻是被郝連城深打斷,郝連城深對她搖了搖頭,卓雅也就不說話了。
“你別叫我郡主,叫我卓雅就好了。”卓雅有些扭捏說道。
“我不過是一個沙漠商人而已,如何擔得起。”郝連城深這樣說道。
卓雅想開口說些什麼,可到最後,還是忍住了。
方磊笑倒是說道做到,說讓這些人跪着不理,就真是不理了,他哼着大赤的小曲小調走到內室,不多時就拿出來了一壺藥茶,那藥茶香味肆意,只是這茶香裡瀰漫着一絲苦,並不算好聞。
因是這卓雅一鬧,醫館裡倒也不敢進來人——試想一下,這病人進來一看,屋裡齊齊跪着四個身上染血的大漢,這大漢彷彿魔怔了一樣,動彈不得,而一旁少女則拿着鞭子,這鞭子上卻有血,而另一位青年卻是嘴角掛着鮮血……
這樣的場景,無論是誰,都會覺得詭異,會覺得害怕吧。
“卓雅。”郝連城深突然開口道。
“慕容,你有什麼事情。”這是慕容第一次開口叫她的名字,卓雅自然是萬分歡喜的。
“我肚中飢餓,你可否幫我去買一些吃的。”郝連城深這樣說道。
“自然可以,你想吃什麼?”卓雅興致勃勃說道。
“這條街上有一家慶豐包子鋪,裡面的包子乃是美味,你可否爲我去買一些來?”郝連城深這般問道。
“自然可以。”說罷,卓雅便彷彿一陣風一樣地走了出去。
“你這後生……”那方磊笑喝了一口茶後,便也不在說話了。
這方磊笑所在醫館乃是在街頭,而慶豐包子鋪卻在街尾,要這一位郡主去買包子已然是紆尊降貴了,更何況讓她跑這麼遠的路去買呢?
可奇怪的是,這位郡主非但收起了刁蠻任性,竟是這樣甘之如飴地去買包子了。
而這慶豐包子又是極其有名,每日都是門庭若市,要想搶到幾個包子卻是大大的不容易。若是一籠包子賣完了,還需等下一籠。
“郡主不走,前輩怎麼肯來治療這四人呢。”郝連城深說道。
卓雅對方磊笑不敬,方磊笑看在眼裡,可他爲人雖是如頑童一樣,卻是從來不爲難女人的,所以卓雅再是對他不敬,他還是將解藥讓卓雅吸入。
可氣,終究是氣的。
氣不到卓雅身上,便只能氣到別人身上了。
但這跟在卓雅身邊的後生卻有些附和他的胃口,又加之對方身上有一些“故人”的技藝,故而這方磊笑並未爲難郝連城深,非但沒有爲難,還替他將體內的淤血弄了出來,可這跟在卓雅身邊仗勢欺人的四個侍衛漢子,可就沒這樣好運了。
先是被卓雅一陣鞭打,弄得身上滿是傷口,又是跪在地上一刻鐘了,如今還是渾身無力,說又說不出,動又不能動,別提又多難受了。
如今這些人身上火辣辣的,膝蓋又因爲久跪而幾乎無力,可又不能叫喊,不能求救……
“你這後生……我看你身上的傷口,想來這一拳也是他們其中一個打的吧,你不求我好好教訓他們,竟然還求我饒了他們,真是有趣。”方磊笑這樣說道。
“我雖不善良,可也知道他們此時受到的懲罰已經夠了。來去平等,再讓他們受些懲罰又有什麼意思呢?”郝連城深這般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