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江右良這個前車之鑑,方不爲無比的小心。當場便命特務營將三個主犯和李鳳年的手下剝了個精光。
所有能藏毒的地方都沒有放過,不但如此,所有人嘴裡全部打了木塞,別說咬牙,連舌頭都動不了。
方不爲剛剛押着人進了憲兵團軍營的大門,就有谷振龍安排好的憲兵司令部審訊科的好手,將所有人犯接管,就地展開刑訊。
而谷振龍,馬春風,陳祖燕,陳超竟然全部都在大牢裡等着。
幾個首腦看着方不爲,就好像在看妖怪一樣,眼睛裡全都冒着精光。
他們能想到方不爲會抓住李鳳年,但沒想到方不爲考慮的這麼全面,竟然在悄無聲息之下,就把事情給辦成了。
對於反諜部門來說,只要多出十分鐘的時間,都有可能讓戰果翻上好幾倍,更何況是一個晚上。
方不爲顧不上理會幾位長官看自己時那副驚爲天人的模樣,而是就地彙報。
這些情況極爲緊急,必須要讓幾位長官知道重要性,特別是那個孫先生。
和尚和李鳳年對話當中的信息量太大,方不爲只能撿重點的說。
第一,吳永齋對李鳳年投日做了漢奸,併爲日軍諜報機關建立情報的網絡的事情並不知情,更未參與其中。但日本諜報機關已盯了吳永齋,正計劃拉攏腐蝕。
第二,玄苦和尚應該是日軍某間諜機構的首要人物,之前在南京城活動,在這其間,甚至去過谷振龍府上,後來去了上海。
第三,除李鳳年之外,南京城還有一個孫先生,也是日本間諜,此人比李鳳年的威脅更大,因爲他能即時的瞭解到四部特務機構首腦齊聚憲兵司令部,以及警察廳調查科傾巢出動,與各方勢力頻繁接觸,打探消息的舉動。
以谷振龍爲首,四部首腦又驚又喜。
驚的是玄苦和尚和那位孫先生。
如果方不爲猜測的沒錯的話,這個玄苦就是爲上海一案而來的。日本人對此死抓不放,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的態度,讓他們心驚不已。
另外,剛抓了一個李鳳年,又冒出來一個孫先生,南京城裡到底還藏着多少日本間諜?
四部首腦的行蹤,只有極少數的人知道,而且全都是各部的骨幹人員。要說這些人叛變,誰都不會相信。
那這個孫先生是從哪裡探查到這些信息的?
這個人掌控的間諜,絕對份量不輕,必須要挖出來。
喜的是方不爲不但探查到了這些情報,而且還抓來了相關人物。
這纔是天大的驚喜。
他們不相信,一個能忍住酷刑不開口,難道所有人犯都能挺過去?
最多趕天亮,就能問出這個孫先生的線索。
谷振龍已經下令,讓刑訊科對所有人犯先過一遍刑,省的這些人心懷僥倖,故意兜圈子而浪費了時間。
到了這個時候,根本沒有誰有時間質疑方不爲只是蹲守在牆外,就能聽到這麼多的內容,也更沒有人質疑這些情報的真實情。
“當時同妙大和尚說他是啞巴,我還惋惜了一番,原來是怕露餡,不敢說話?”谷振龍獰笑一聲,“一介日本間諜,竟然混到了我的家裡,他想要幹什麼?老子親自去會會他!”
“立夫,你現在就安排,讓賀清南親自審訊李鳳年,然後你去盯着一些。空如,你負責那個瘦和尚,這個和尚是日諜機關專門派來協助那個孫先生構建間諜網絡的,知道的信息絕對不少,甚至比李鳳年還要重要……
李鳳年的手下,及劉安強抓回的人,全都交由雨農……
記住,不管是那一個人犯,審訊的重點全部放到隱藏在南京城的間諜人員信息上面……
各位,一定要儘快,放心下重手,死了也沒關係……這小子拼着違抗軍令,親身犯險,好不容易爲我們爭取到了一夜的時間,堅決不能浪費,不然非被他看扁了不可……”谷振龍盯着方不爲說道。
方不爲暗歎了一口氣,馬春風就在旁邊呢,你好歹遮掩一下行不行?
谷振龍似貶實褒,就差赤裸裸的說,看這小子多厲害,咱們誰都比不上他!
他是在潛意識裡已經把方不爲當成了自己的人,不好直接誇,只能來這麼一句。
谷振龍的話音剛落,馬春風就往前一步,想要爭辯兩句,沒想到旁邊的陳祖燕猛的一揮衣袖,像是趕蒼蠅一般的把馬春風擋了回去。
“司令,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既然案件交由方不爲主辦,衡量取捨,由他自行決斷便可,事急從權,我們不能把他限在條條框框之內。而且你我都不知道現場的實際情況,方不爲就算稍有逾越,也情有可原,更何況,是我們全體授意,纔給了方不爲專斷之權……”
誰都沒想到,第一個聲援方不爲的,竟然是陳祖燕?
方不爲立了大功還是其次,但這次表現出的能力,讓陳祖燕暗暗稱奇。
他看似是在爲方不爲抱不平,其實是在警告谷振龍,方不爲可不是你的人。
這他孃的都想拆老子的臺啊?
谷振龍瞄了一眼陳祖燕,又瞪了一眼馬春風。
方不爲是特務處的人,算起來也是陳祖燕的手下,陳祖燕這樣說,誰也不能說他僭越。
“立夫說的有理,是我想岔了!”谷振龍不但不惱,反而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樣,“時間緊迫,各就各位吧!方不爲跟我來!”
方不爲連頭都沒敢擡,乖頭乖腦的跟着谷振龍出去了。
“連自己的手下都看不住,你也真夠窩囊的!”陳祖燕瞪了一眼馬春風,甩着袖子出去了。
陳祖燕看不慣自己,馬春風一心二楚。所以一點都不着惱。
而且他根本不擔心。
谷振龍已經敞開胸懷的和他說過一次,只要方不爲不同意,他就不會強人所難。
連谷振龍伸出的橄欖枝都視而不見,方不爲要能跟着陳祖燕走了,馬春風把頭割下來。
再說了,方不爲真要留不住,馬春風寧願便宜了谷振龍,也不能讓陳祖燕得了好處。
正準備往外走的陳超看着馬春風呵呵一笑,一臉的幸災樂禍。
因爲特務處和警察系統的物殊關係,馬春風和陳超的私交還不錯。陳超這樣笑話他,馬春風一點也不生氣。
“讓廳長看笑話了!”馬春風跟在了陳超的後面,自嘲的說道。
“笑話個屁,我是羨慕!”陳超回了一句。
“有什麼可羨慕的?”馬春風佯嘆道,“馬上就留不住了!”
“你這位手下是個能人啊!也不怪司令和立夫兄見才起意!”陳超的語氣裡滿是好奇,“司令說是讓方不爲主辦此案,我當時很是不解,想着放着這麼多的好手不用,爲什麼偏偏用了你特務處的一個小組長?後來看連立夫兄竟然都沒反對,我就納悶了。一問這小子的底細,嚇了我一大跳……”
陳超邊走着,邊歪着頭想了一下,又砸吧着嘴皮子說道:“之前的不論,但這一次卻是我親眼所見。先不說身手和膽氣,但這慎密的思維,和審時度勢的眼力,絕對是一等一的厲害。
能不鬧出一絲動靜,把這麼多的人抓回來,看似簡單,但其中的難度,難逾登天。不是我吹捧,給趙世銳,人或許能抓到,但肯定是一地雞毛……
照司令的說法,這樣的人才,十年都不一定能出一個,按理說,應該是野心勃勃纔對。但他寧願放着高官厚祿不要,卻非要窩在你特務處,說明就是個有想法的,雨農確實是好福氣……”
馬春風哭笑不得,怎麼不管是誰見了方不爲之後,都把他當寶貝一般。
陳超提到了趙世銳,馬春風不能沒有表示。當即肅聲說道:“下來後,我一定要問個清楚,他當時到底是怎麼安排的?”
方不爲讓趙世銳急速上山,會合鄭營長抓捕李鳳年。結果同樣的路程,方不爲到了都已過了半個小時,鄭營長馬上準備對下山的李鳳年動手的時候,趙世銳才堪堪趕到山下。
再要晚上那麼幾分鐘,趙世銳別說立功,連邊都沾不上,反而事後還要問他個失期之罪。
馬春風這是怕陳超不知內情,賴到方不爲指揮不當上面。
“你不用替趙世銳開脫,這事還怪不到方不爲的頭上!”
一提這個,陳超就臉色一黑。
聽到方不爲的彙報,趙世銳的大部人馬,竟然是由劉處長率領,繳獲了日諜機構的大功率電臺,陳超當時就看出了不對。
放着眼前的間諜不抓,趙世銳爲什麼非要跟着方不爲上山?
結果一查方不爲與趙世銳之間的傳令電文,陳超才知道,問題不在方不爲這裡,而是在趙世銳身上。
是趙世銳親自要求參與抓捕李鳳年的。
他只想到了親手抓捕主要目標的功勞,而忽視了雨夜急行軍的難度,更沒有考慮到方不爲這個變態的體力。
趙世銳自然考慮過一個小時的時間夠不夠,但想着同樣的路程,走的是同樣的路,方不爲能走到,他肯定也能走到。就算超過了規定的時間,他只要不比方不爲晚就行了。
誰能想到,方不爲幾乎一個人便負責了急行軍所需的所有裝備負重。跟隨着他的四個警衛和一個發報員,等於是空甩着兩隻手上的山。
光一部短頻電臺和所需的電池,就讓趙世銳的幾個部下累的差點吐出了血。
剛剛知道內情的時候,陳超恨不得衝到趙世銳面前,給他幾耳光。
可惜那個時候,趙世銳還沒回來。
馬春風暗自點頭。
陳超能理解其中詳情,自然最好,也省的他再替方不爲解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