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傅世欽的指示,老袁把車往西開到了徐家彙一帶,沿着孟神父路往裡走繞了個彎,就看到了一排老房子。這裡路不寬,車開進去不太方便,傅世欽撐着傘先下去,何杏跟着鑽進了他的傘底下,他囑咐老姚在車裡等着不用跟過來。
天色暗沉,加上雨水不斷,饒是這樣視線不佳的情況下,還是能看出這些房子的老舊,似乎已經在上海坐落了許多個年頭,水泥牆壁上長着青苔和爬山虎。
傅世欽按門鈴,等了幾分鐘也沒有人出來開門。他有些不耐煩地使勁又摁了不少下,就在何杏以爲屋子的主人不在家的時候,他們面前的門突然打開了。
何杏一擡頭,最先看到的是一個男人裸露的胸膛,她嚇得往後退了好幾步,差點滑到了。
傅世欽趕緊伸手拉了她一把,然後轉頭怒斥男人:“李君則,你能不能規矩些,有女士在這裡,把衣服給我穿好了!”
李君則戲謔地笑了起來,把襯衫最上面的幾顆釦子一顆顆地扣好:“我剛洗完澡,就聽到外面催命似的門鈴聲,連按個門鈴都這麼不客氣的,果然只有你了。”
何杏一直躲在傅世欽後面,李君則側身讓他們進來,他的頭髮還溼漉漉的滴着水,溫順地貼在耳朵後面,他一邊拿乾毛巾擦頭髮一邊打量着何杏:“這位姑娘是誰?長相真不錯。是你的女人?”
何杏聽了這話小聲地嘟囔了一句:“流氓。”
傅世欽瞪了他一眼:“她叫何杏,是我秘書。你別亂說話。”
“哦,何秘書。我叫李君則,幸會。”他伸出手就要跟她握手,何杏這時候才擡眼仔細打量他,不知道爲何,總覺得眼前人和傅世欽的五官有幾分相似,但他比傅世欽長得更清秀一些,他的眼珠特別地黑,在濃密的睫毛的映襯下,非常幽深。
不想這人竟然一直不肯放手,何杏微微用力掙脫了下,卻還是被他這麼握着,有些尷尬地咳了一聲。傅世欽啪的一下打在了李君則的手背上:“放尊重點。男女授受不親。你別以爲自己留洋回來就忘了這些了。”
李君則吃痛地縮回手:“哇,下手真狠。你這麼晚了來找我,肯定是有事讓我幫忙,那還用這種態度對我,可別怪我不答應幫你。”
“你人在上海,那就該歸我管。要是不肯幫我做事,就乖乖回重慶去,待在這到處是日本人的地方做甚?”
“腿長在我的身上,想去哪裡是我的自由,傅老闆你管不着吧。”
傅世欽往沙發上一坐:“我知道你脾氣犟,一般人勸不動,不過我也有辦法對付你。如果你不幫我做事,等明天這雨停了,我就讓人一把火把這房子給燒了,到時候不要怪我不講情面。”
“你敢!”
“我說話算話,明天那把火會不會燒起來,就看你怎麼選了。”
李君則皺着眉頭,不高興地踢了下腳邊的椅子:“讓我做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