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莘心一下子涼透了!早已在隔壁房間裡待命的崔峰截住了何其莘的退路,在周成斌充滿殺氣的目光中,何其莘放棄了抵抗,任由喬文榮搜走了配槍。
喬文榮跑來彙報道:“蘇團長、周局長,屬下帶領蘇團長的警衛,已經把何其莘的手下全部抓捕。”
周成斌命令道:“何先生,我需要你的配合:馬上用你的電臺給倪新發電報,告訴他這裡一切正常。”
何其莘緩過神來,鼓足勇氣拒絕:“我不能這麼做,蘇團長,皇軍對你不薄,你不能受了周成斌的蠱惑,做出……”
崔峰冰冷的槍口頂在何其莘的後腦,周成斌一字一頓的說道:“你沒有拒絕的資格,否則我就殺了你!我不介意手上多沾一個認賊作父的漢奸的血!”
何其莘做着最後的努力:“蘇團長,潘師長還在南京,您是他的老部下,您就不考慮他的安危?”
蘇東然厲聲訓斥道:“閉嘴!不是這們這些特務,潘師長怎麼可能被扣留在南……”
周成斌似是怕泄露機密,打斷了蘇東然的話:“蘇團長,沒必要和他廢話!喬文榮、崔峰,把他押解到關押76號電報員的房間裡,讓他按我的草稿擬電文,給倪新發電報。”
何其莘被押到了營房邊兩間單獨的被臨時騰空的軍械室裡,喬文榮冷冷一笑,拿出搜檢出來的密碼本扔給何其莘。何其莘粗通電報通訊,既沒有膽子更沒有能力玩花樣,擬好了電文。喬文榮拿起密碼本仔細覈實後冷笑道:“還算識趣!否則我殺了你們四個人祭旗!”
同處一室的電報員小陳見長官已經就範,更是沒有必要激怒凶神惡煞的“軍統匪類”,老老實實的呼叫聯絡上倪新在南京的電臺,拍發了電文。
喬文榮命崔峰搬走了電臺,臨走前又特意叮囑衛兵:“這個姓何的是76號的情報處長,兇殘狡猾,千萬要當心。如果他膽敢潛逃,格殺勿論!”
衛兵答道:“喬先生你放心吧,這是軍營,都是咱們自己的兄弟,他插翅難飛。我們這就把四名人犯都捆起來。”
四名士兵走進房間,兩個人持槍警戒,兩個人上前用一根雖然不長卻很結實的麻繩捆綁。何其莘攥緊拳頭,暗暗用力,這樣捆綁後鬆懈肌肉,綁繩就不會很緊。
七號凌晨兩點,因倪新帶人去了二十八師另外兩個團的駐地,淺野一鍵把電報送到了正準備就寢的小野平一郎手中:虞電,一零九團一切正常,在職等的催促下,蘇團長趕赴南京前已命所部營連長分批趕來,預計將於明後兩天全部接受訊問。何其莘謹致。
小野平一郎問道:“倪局長那裡有消息了嗎?”
“76號到南京的人手不足,您命令南京情報站暫時歸倪局長指揮,爲了等鄭敏他們,倪局長推遲一個小時出發,這個時候應該到駐地了,可今天來不及展開工作,所以到現在還沒有傳來消息。”
小野平一郎說道:“那就再等一等,有消息隨時來找我。”
凌晨四點,軍營各處開始有了動靜,似乎不停地有部隊集結。何其莘悄悄走近被關在一起的電報員小陳,壓低聲音說道:“看樣子蘇東然部叛變就在今天凌晨,周成斌不會放過我們,夏鬆和遊漢波他們兩個應該被關在隔壁,那怕有一線希望,也要設法逃離。”
“何處長您說得對,可是怎麼跑?配槍也被沒收了。”
“你用嘴試着替我解開綁繩。”
話音未落,門口巡邏的士兵訓斥道:“不準說話!”
二人趕緊噤聲,移坐在牆角,一邊留心觀察門外的動靜,一邊開始行動。
門外兩名士兵在閒聊:“李哥,不是說反正前每個人要加發一個月的軍餉嗎?怎麼又說推到半個月後了?”
“我聽說啊是因爲有個叫什麼佔的,把軍統籌集好的金條給搞丟了,當時我正好在團長的辦公室外站崗,接到電報,軍統那個姓周的氣壞了,說是騰出手來要鋤奸。”
“這個姓佔的真該死!算了,能加發恩餉最好,實在不行也沒辦法,跟着蘇團長投靠國軍,總比當漢奸強。”
小陳費了很大的勁,才用嘴叼、用牙咬,解開了何其莘的綁繩。何其莘又解開了小陳的綁繩,而後草草綁了個活結掩飾。
剛做完這一切,門口跑來一個人說道:“軍統的周長官的部下來換防,把這四個人交給他們,你們幾個隨大部隊行動。”
聽聲音正是羅副官。
喬文榮的聲音接着傳了進來:“兄弟們辛苦了,這裡交給我們吧。”
一陣腳步聲過後,想來蘇東然的士兵已經走了。
過了一會,喬文榮的聲音再次響起:“崔峰,你去河邊看看船來了沒有?五點蘇團長部起事,在此之前我們必須押着人犯離開。”
十幾分鍾後,有人說道:“張副局長派來的船到了,走吧。”
喬文榮命令道:“時間還來得及,分兩批押解上船。”沒想到喬文榮如此謹慎,何其莘沮喪到了極點。
隔壁房間的門打開了,喬文榮命令道:“你們兩個,出來!”
一陣腳步聲,漸漸遠去。四點四十,喬文榮的聲音再次響起:“開門,把何其莘等二人押出來。”
何其莘和小陳順從地走出房間,喬文榮在前邊帶路,崔峰持槍殿後警戒,四人向軍營外走去。起事在即,軍營裡燈火通明,到處都是士兵。
走出營房大門,四周一片漆黑,幾分鐘後,一行四人來到一條河汊邊,一艘機動漁船停泊在這裡,船頭站着一個持槍的男子。
喬文榮命令道:“上船!”
漁船並不大,狹窄的船艙被一分爲二,隔成前後兩間,外間放着被繳獲的何其莘等人隨身攜帶的那部電臺,何其莘和小陳被推搡進裡間。
喬文榮說道:“崔峰,你和陳銘注意警戒,我去和羅副官打聲招呼。”
崔峰答道:“馬上就五點了,你趕緊去吧。”
喬文榮走後,崔峰說道:“陳銘,這裡是日戰區,電臺怎麼能放在明面上?趕緊放進底倉夾層。”
“這不是喬組長剛發完電報嗎,我這就去。”
陳銘把電臺裝進箱子,抱起來去了後甲板。
何其莘和小陳已經把尤漢波、夏鬆二人的綁繩解開,四人對視,決定出手!
崔峰搬出兩桶柴油,往油箱裡加油,何其莘在夜色的掩護上側身出了船艙,突然出手,一腳踹倒崔峰!崔峰見勢不好,就地翻滾,拔出了配槍!何其莘又是一腳,正中崔峰的右肘,配槍脫手,飛入河中。遊漢波舉起裝滿柴油的油桶砸向崔峰!崔峰只得滾入河中避險。
與此同時,夏鬆和小陳沖到後甲板,襲擊剛放好電臺,還沒直起腰的陳銘,以二敵一,陳銘力不能抵,被二人踹入河中!在冰冷的河水中掙扎。
蘇東然的軍營近在咫尺,何其莘等人不敢戀戰,發動了漁船。
崔峰和陳銘的水性都不好,追不上經過改裝後全速行進的漁船,徒勞的游水追了一會,只能放棄。
喬文榮跑了過來,喊道:“怎麼回事?崔峰,你在哪裡?”
崔峰喊道:“我在河裡,別開槍,萬一讓蘇團長誤會,耽誤了反正的大局……”
漁船越走越遠,李明華死後,一直不受重用的軍統叛將遊漢波鬆了口氣,說道:“何處長,多虧有你,我們才逃過一劫……”
何其莘命令道:“現在說逃過一劫還爲時過早,我和小夏開船,向南京方向走,你搜查漁船後,小陳,架設電臺,馬上給倪局長、小野將軍、影佐將軍發電彙報:蘇東然部兵變!周成斌也在兵變的部隊中。”
凌晨五點十分,淺野一鍵叫醒了睡夢中的小野平一郎:“將軍,出事了!蘇東然部兵變!這是何其莘處長髮來的電報。”
小野平一郎頓時睡意全無,接過電報,邊看邊問道:“何其莘等人現在在哪裡?”
“僥倖脫險後,駕駛一條強奪來的漁船上,正在駛往南京途中,具體經過不詳。”
小野平一郎命令道:“來人,更衣備車,致電岡村將軍,我要立即面見將軍。淺野君,繼續呼叫何其莘,讓他彙報兵變詳情,越詳細越好,收到電報後送到岡村將軍的官邸。”
“是。將軍,潘幹臣如何處置?倪局長還在二十八師師部,二十八師另外兩個團也有我們的人,需要撤回嗎?”
小野平一郎一邊更衣整裝一邊答道:“電告倪局長,命他先行趕回南京。其他人無需撤離,我會馬上派人增援,控制二十八師的其他軍官。命于思文動手扣押潘幹臣及其隨員,秘密關押到杜團長的憲兵團。通知招待所管理股:徵用一號樓。”
六點半鐘,在岡村寧次官邸召開的緊急軍事會議結束,走出官邸,大門口小野平一郎見到了匆匆趕來的淺野一鍵。
淺野一鍵彙報道:“影佐將軍也接到了何其莘的電報,已經出發趕往南京。另外三個情報組都聯繫上了,回電說二十八師師部和另外兩個團目前均未發現異常。倪局長遵命趕回南京,已經在途中了。這是何其莘發來的第二封電報,力證潘幹臣是同謀,請將軍過目。對了,周成斌有可能要出手除掉張佔。”
小野平一郎接過電報,命令道:“上車,回國防部招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