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收到了周成斌通過電話發來的暗號,馮根生激動得幾乎落淚:太好了!上蒼眷顧,周成斌沒事!他按捺住情緒,按照規定,走出聯絡點,在十來米外拐彎處房角下隱蔽起來。二點半鐘,一輛三輪停了下來,藉着不遠處路燈的光線,馮根生認出從三輪上下來的正是上海分局諸同仁苦苦尋找的長官周成斌!
三輪車悄無聲息的走了,馮根生快步走到周成斌面前,周成斌一愣,馮根生低聲說道:“您受傷了?我扶您,進屋再說,您沒事就好。”
走進聯絡點,馮根生扶着周成斌坐下,遞過一杯事先準備好的茶水,主動說道:“急死我們了,局本部派遣劉澤之作爲特派員來了上海,他命令我接替葛佳鵬,帶着林世榮和鞏肅和——他也跟過您的,一起負責上海分局潛伏特工。我和林世榮、老鞏按照紀律不在一起。”
劉澤之來了?周成斌問道:“張弛是不是出事了?”
“我真服了您了,您是怎麼想到的?是的,與您失蹤幾乎同一時間,張副局長也失去了音訊。所以局本部纔派劉澤之來的。這些日子您去哪裡了?”
“我不方便說,你別問了。張弛有消息了嗎?”
“據我所知還沒有,您的傷要緊嗎?”
“已經脫離危險了。老馮,安排一下,我要儘快返回根據地。”
凌晨四點,鎮江警署內,淺野一鍵終於撬開了廖濤和的嘴,渾身是血的廖濤和說道:“李奕,三營的營長,就是他蠱惑我和軍統勾結……我和李奕商議……把張馳等人送到了陽澄湖一座荒島上,他那個營在那裡訓練過,準確的經緯度,我記不清了,記在我隨身攜帶的銀質煙盒夾層裡……”
淺野一鍵示意謝威去找煙盒,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罰酒!大日本帝國的大事就是壞在你們這些吃裡扒外、搖擺不定的下賤的支那人手裡。”
廖濤和哀告道:“我願意和皇軍合作,把張弛等人交出來了,淺野君,求你了,在小野將軍面前替我講個人情……”
“哼!人情?張弛是你主動交出來的?即使小野將軍心慈手軟,我也會建議將軍嚴辦,以儆效尤!”
廖濤和絕望了,痛哭失聲!淺野一鍵冷冷的看着他,眼神裡沒有一絲憐憫。
謝威拿來了從廖濤和家抄出的銀質煙盒,夾層裡果然寫着幾個數字,他拿給被綁在刑架上的廖濤和過目,廖濤和點了點頭,再一次哀求道:“就是這個,淺野太君,我知道我對不起皇軍,可我的家人,他們不知情,您就高擡貴手,饒了他們吧,求你啦……還有舍弟廖康和,求您留下他的一條命……”
淺野一鍵沒有搭理他,起身說道:“把他解下來,拷上手銬,關起來。謝桑,我們走吧,去向小野將軍和倪局長彙報。”
凌晨五點,帶隊在陽澄湖邊待命的何其莘接到了倪新發來的密電,他命令道:“待命的四艘巡邏艇全部出動,前往這個經緯度搜捕軍統張弛等匪類!遇到抵抗,格殺勿論!”轉身對奉小野平一郎命令協助他執行任務的于思文說道:“我上第一艘巡邏艇,你在第四艘巡邏艇上殿後。出發吧。”
凌晨六點,張弛等四人泅水抵達這個沙洲已經十多個小時了,他們堆起了兩座小沙丘作掩護,自小生活在陽澄湖邊的李奕割下帳篷防水的帆布,把武器和乾爽的衣物包裹起來也帶了過來。還從這座枯水期露出地面的沙洲上找到了一個漁民丟棄,被風浪刮到這裡的一個不小的廢舊漁網,他綁了幾塊石頭,折下十幾根灌木枝子,向各個角度撐開捆好後扔進了預計的巡邏艇的航線內。
張弛問道:“這行嗎?水上緝私隊是機動鐵船。”
“張副局長您放心吧,我幹這事不是第一回了,可惜只有一個破漁網,成功的概率只有七成,如果再有兩個,一定能纏住巡邏艇的機器。”
六點零五分,遠處隱約傳來巡邏艇的馬達聲,張弛和陳銘埋伏在第二個沙丘後面,距離他們二十餘米的東邊,是李奕和喬文榮。
巡邏艇由遠至近,開過來了,前後甲板上各站着一個拿着三八大蓋的士兵,張弛冷靜的等待着。巡邏艇駛過李奕設下的“漁網陣”,果然被纏住了。
一名士兵拿着一根鐵棍走出船艙,來到後甲板向水下尋找,過了一會,向船艙內喊了幾句,艙內又走出一個手拿鐵棍的人。
此時晨曦微露,天就要大亮了,張弛瞄準了船艙內僅剩的那名駕駛員,示意陳銘開火!
陳銘一槍命中後甲板上執勤的那名士兵!張弛的槍幾乎同聲開火,一槍擊碎船倉房的玻璃,駕駛員應聲倒在座位上。
距離更近的李奕和喬文榮的槍也響了,擊斃那名在前甲板執勤的士兵,兩名手持鐵棍的士兵一名被打死,另外一名臥倒在甲板上,爬了幾步,撿起執勤士兵的三八大蓋還擊。
張馳等人只有隨身的佩槍,沒有三八大蓋的射程遠,那名士兵很清楚自己的處境:對手設伏,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同夥全部陣亡,寡不敵衆,只能逃進船艙,把用機關槍還擊,或是把巡邏艇開出手槍的射程之外,那個時候就能撿回一條命了。
那名士兵連開數槍,壓的張弛等人不敢露頭,就地一個翻滾,想躲進船艙裡。張弛猜出了他的用心,當三八大蓋停止射擊時,冒險探出半個身子,一槍擊傷了那名僅剩的那名士兵!隨着一聲慘叫,陳銘等人手中的槍也同時發言,那名士兵被打成了篩子,滾進湖中!
李奕率先衝出來泅水上了船,仔細搜查生怕有漏網之魚,張馳等人隨後也跟了過來。李奕報告道:“冬天巡邏沒有油水可撈,不過是例行公事,這條巡邏艇上只有這麼五個人。”
張弛命令道:“一起動手,把屍體撈出來,還有纏住發動機的漁網,而後由李奕開船,回去接廖康和、崔峰,其他的人把屍體上的衣服扒下來,化裝成緝私隊的士兵以便脫身。”
衆人分頭忙碌,很快,巡邏艇到了張馳等人之前被困的荒島上,一直懸着心的廖康和、崔峰在岸邊眺望,張弛提高聲音喊道:“趕緊上船離開。”
巡邏艇開出兩三公里,遠處傳來馬達的聲音,李奕說道:“張副局長,好像有船隻過來了,還不止一艘。奇怪,我們現在走的地方應該不在巡邏艇的預定航線上啊。”
張弛命令道:“喬文榮、廖康和,你們和76號照過面,進船艙裡來,讓陳銘和崔峰假扮執勤的哨兵。無論來者是誰,小心應對,力爭混過去,儘量不要發生衝突。”
巡邏艇又向前開了兩三公里,四艘同樣的巡邏艇進入視線中,李奕臉色大變,急道:“張副局長,來的也是水上緝私隊的巡邏艇,這隻水上緝私隊據我所知只有十來艘船隻,他們和原來這艘艇上的人不可能不認識,怎麼辦?”
“改變航線,全速前進。其他人做好戰鬥準備。”
喬文榮等四人分頭準備,李奕又道:“除非有大的行動,緝私隊的巡邏艇很少一下子出動這麼多艘,我懷疑他是衝着我們來的。”
在第一艘巡邏艇上的何其莘因爲有望遠鏡,早一步看見了張馳等人乘坐的那艘巡邏艇,奇道:“怎麼前方有一艘巡邏艇?洪隊長,你不是說那座荒島正好不在三條巡邏航線上嗎?你來看看。”
隨同行動的緝私隊的洪隊長接過望遠鏡看罷,也很奇怪:“是啊,哪來的巡邏艇?今天湖面上霧太大,看不清編號。難道是偏離航線了?過一會再看吧。”
過了一會,何其莘又拿着望遠鏡觀察,說道:“艇上的人穿着軍裝,編號好像是三六……七?哎,不對啊,怎麼越來越看不清楚了?”
洪隊長說道:“何處長,讓我看看——”
何其莘把望遠鏡遞給他,過了一會,洪隊長說道:“好像改變航向了,是走錯了?還是幹私活去了?何處長,您看有沒有必要派條船追上去問問?”
何其莘猶豫了一下,問道:“追上去?同樣的船,談何容易?偏離航線的情況經常發生嗎?洪隊長,我提醒你:事關者大,你一定說實話,對緝私隊的日常事務,我沒有追究或者上報的興趣。”
洪隊長有些尷尬,老老實實的答道:“在其他季節有過這種情況,兄弟們乾點私活……這個季節,應該不會啊,漁民都不下湖,也沒有什麼私活可幹……他媽的,這兩天我一再叮囑別給我招事,好好配合何處長,等回去了再和這些混賬東西算賬!”
何其莘想了想問道:“距離目標還有多遠?”
“快了,還有不到兩公里。”
“先上島再說。洪隊長,我再說一遍:島上雖然只有六個人,可是這些人都是兇悍頑固的軍統匪類,命令所有人做好戰鬥準備!”
洪隊長心道:攜帶有重武器的四十餘個行動特工,對付島上毫無防備、只有隨身佩槍的六個人,還不是手到擒來嗎?有必要這麼小題大做嗎?對手沒有船隻,插翅難飛。他答道:“是,我馬上用旗語通知另外三艘船。”
四艘巡邏艇前後包圍了荒島,島上一片寂靜,何其莘命令道:“每艘船上的突擊隊上島搜查,其他人在船上待命。”
四組三十二個名特工登岸,四散開來,交叉掩護向前搜索,于思文指揮登陸搜捕,何其莘全神貫注的戒備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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