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楚媚出現在西嶺的消息傳出去以後,北宸出了兩件大事。
第一個出事的地方是長安。昌國公府的蘇綾扇陪送一批從長安調去錦州城的藥材,但是在途中遇上山賊刺殺,失蹤,下落不明。裴耀庭把長安城附近掘地三尺,也沒有找到蘇綾扇的下落。成爲當時第一奇案。
第二個出事的地方是蕭家。蕭家存儲糧食的糧庫,遭遇天火,毀於一旦。一時間,北宸國內糧草告急。
陌鈺望着疆域圖,聽着暗衛彙報着最新的消息,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很好。
再加上出現的楚媚,所有的棋子都到齊了。
拓跋諶,就算低估了你的實力又怎麼樣,最後這一局才定輸贏。
我一定會贏。
三天前的蕭家倉庫,蕭玲瓏看着熊熊燃燒的大火,火光映照在她那張清秀的臉上,她早已經哭的淚流滿面。
這是陌鈺的條件。
燒燬蕭家的糧倉,讓北宸國的將士沒有糧食可以吃,才能給她解藥。如果不按照他說的做,那麼寒翊就只能等死。
至於楚媚和陌鈺的交易,蕭玲瓏並不知道,她沒有這樣的情報渠道。
顏泠雪會知道,是陌鈺那邊故意透露給她的消息。
楚媚也沒把交易張揚出去,她怕拓跋諶知道以後,橫生變故。所以衆人只聽說那個消失了幾年的楚媚出現在西嶺,只知道她肯定是爲了寒翊出現,但是到底她要做什麼,沒人知道。
拓跋諶不知道,蕭玲瓏也不知道。
而蕭玲瓏唯一能做的,只是按照陌鈺的安排,燒了糧倉,換取解藥。
只要能讓寒翊活下去,她就算是揹負罵名,被千夫所指萬人唾罵,甚至是以死謝罪,都可以。
只要他活下去。
“玲瓏姑娘!”寒翊看着眼前的大火,再看看站在火光前面的蕭玲瓏,沒想到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而且他緊趕慢趕追過來,遲了一步。
在蕭玲瓏走了的第二天,寒翊就發現不對勁。姐姐爲了他已經去了東羲,寒翊不希望蕭玲瓏再爲他做傻事。
當時蕭玲瓏那麼堅定的說一定會讓他活下去,讓寒翊有一種直覺,她要爲了他活下去,不惜一切。
錦州城瘟疫之毒無解。蕭玲瓏如果有辦法,那肯定和陌鈺有關。再結合那一瓶對瘟疫有延緩效果的續命丸,這樣的東西,如果真這麼簡單,阿姐早就弄出來給他了。連阿姐都拿不出來,蕭玲瓏拿到的這個……只怕是陌鈺的東西。
陌鈺一定是想利用蕭玲瓏做點什麼。而蕭玲瓏的身份,蕭家唯一的大小姐,蕭煜的嫡親妹妹。
不管他要蕭玲瓏做什麼,蕭玲瓏和他合作,那就是與虎謀皮。
他追了一路,沒想到蕭玲瓏最終到了蕭家。憑藉她的身份,輕而易舉進入蕭家的糧倉。
蕭煜自從當了北宸國的戶部尚書以後,蕭家自己的生意基本上都是蕭玲瓏打理。她在蕭家有很大的權利。
北宸國內的糧食分兩部分。第一是存放在長安糧倉,第二是皇商蕭家的糧食。而且後者更多。
一旦蕭家糧食有失,以如今戰事的消耗,不出半個月後勤都要崩潰。
陌鈺這一招,陰狠。
此時看着漫天大火,再看着站在糧倉前面哭的跟個淚人一樣的蕭玲瓏,寒翊什麼都明白了。
這就是陌鈺的條件。
他來遲一步。
“你怎麼這麼傻。”寒翊望向蕭玲瓏,神色複雜,“如果被蕭家的人知道是你乾的,你會被他們以叛國罪抓起來。你是蕭家大小姐,你有那麼好的未來,但是以後只能變成一個罪犯。”
蕭玲瓏淚眼朦朧之際,沒想到寒翊竟然會出現,也沒想到他一眼就看出瞭如今的局面是怎麼一回事。
“寒翊。”蕭玲瓏鼻腔一酸,撲進他的懷中,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掉,但是那哽咽的聲音卻堅定,“我要你活下去。只要你活下去。”
罪人就罪人吧,我只想你活下去。爲此放棄一切,爲此失去理智,爲此毀了自己,毀了蕭家的糧倉。
她不是看不出陌鈺的險惡居心,可是很抱歉啊,她只是一個自私的女人。別人的生死性命,家國安危,她無法顧及,她只想,他活下去。
她把他抱的那麼緊,就跟之前很多次一樣。自從寒翊染上瘟疫以後,他拒絕和別人接觸,連對最喜歡的侄子莫邪都不再親近。但是蕭玲瓏卻毫不懼怕傳染,每次都將他抱的那麼緊。
就好像不這麼用力,抱着的這個人就會消失不見一樣。
這一次,在蕭家最隱秘的糧倉,在漫天大火的邊緣,她還是這樣抱着他。寒翊嘆了口氣,終於伸手將懷中的人輕輕摟住。
這麼精明的女人,怎麼現在就這麼笨。
和陌鈺合作,他真的會兌現諾言嗎?就算陌鈺真的願意拿出解藥,但也不值得蕭玲瓏爲此斷了自己的以後。
一個背叛了國家和家族的罪人,她以後,又能何去何從。
原本以爲他死了以後,她還是那個蕭家大小姐,彼此互不相干。但是現在看來,他真的不能死,因爲這一把火,燒的不止是蕭家糧倉,更是她的未來。
除了他,再也沒有人能夠護她了。可是,那一份解藥,寒翊根本不相信陌鈺會交出來。
懷中的女人,被陌鈺騙了。而此時此刻,寒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將她緊緊地擁入懷中。
“沙沙沙~”
正在此時,四周出現無數的拿着刀劍的蕭家護衛,他們早就埋伏在了周圍,領頭之人正是蕭煜。
“玲瓏,你竟然會燒蕭家的糧倉,真的讓我太失望了。”蕭煜望着自己最親愛的妹妹,面沉如水。
不等蕭玲瓏說話,寒翊冷冷盯着他說道,“蕭家的糧倉是我燒的,和蕭玲瓏無關。”
“寒翊!”蕭玲瓏震驚擡頭,就要辯解,但是對方卻直接點了她的啞穴,讓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蕭玲瓏用力張嘴,用力發聲,但是卻一個字都喊不出來。
“是你?”蕭煜微微挑眉,眼底的眸光鋒利,迫人。
寒翊平靜的看着他,冷酷的臉上沒有絲毫變化,一如既往的冷冽,“是我。蕭玲瓏是被我挾持,給我帶路進你們蕭家。陌鈺和我做交易,只要我燒了你們蕭家的糧倉,他就會把解藥給我,和蕭玲瓏無關。”
蕭玲瓏只能在他懷中默默流淚,拼命想要說話,但是他卻把她抱的那麼緊,手臂像鋼鐵一樣箍着她,讓她在他懷中動彈不得。
漂亮的眼睛裡眼淚源源不斷,最後也知道自己掙脫不開,只能衝着蕭煜拼命使眼色,但是對方卻好像看不懂她的眼神一樣,只是質問寒翊。
“你確定,玲瓏是被你脅迫?她和此事無關,火是你放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乾的。”蕭煜重複問道,眉峰一沉,“寒翊,你聽清楚了。雖然你是楚媚的弟弟,雖然你這樣做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是燒燬這些爲戰場準備的存糧,按照北宸律法,死罪!”
寒翊臉色不變,脣線微微上抿,“反正我也是個將死之人,死罪又如何。”
蕭玲瓏覺得自己心都涼透了。不可以,她做一切只是爲了交換解藥讓寒翊活下去,但是現在……寒翊落在六哥手中,還是沒有活路。絕不可以。
可是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哭的更兇了。
“好,既然你承認了,那這件事,就跟玲瓏無關了。”蕭煜揚起一抹笑容,拍了拍手掌。
蕭玲瓏怒瞪着蕭煜,這下換她死死抱着寒翊,深怕蕭煜把寒翊抓走了。
“沙沙沙~”
剛剛出現的那些護衛,立即潮水一般的涌動了起來,蕭玲瓏和寒翊都以爲他們要來抓人,但是沒想到這些人就這麼……撤走了。
一時間,寒翊和蕭玲瓏都愣住了。
“行了,把玲瓏的啞穴解開吧。看她哭成這樣想說話又急的說不出,也算是解氣了,看你這小妮子還敢不敢膽大妄爲。”蕭煜說到最後,臉一板,一副標準的大哥教訓小妹的態度。
寒翊警惕看着他,就見蕭煜繼續說道,“我知道是蕭玲瓏放的火,剛纔就是試試你。試你寒翊,值不值得我妹妹爲了你不要國家,不要蕭家,連我這個親哥哥也不要。現在看來,你肯爲了她背放火的罪名,是個有擔當的男人。她選了你,值得!別這麼緊張,你們燒的不是真的糧倉,裡面都是乾草,真正的糧食早就被我轉移了。”
蕭煜說完這句話,寒翊和蕭玲瓏才同時鬆了口氣。
寒翊解開蕭玲瓏的啞穴,蕭玲瓏立即問道,“六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怎麼回事?還能是怎麼回事。自從寒翊中毒以後,皇上就讓我把蕭家你能夠破壞的東西全部轉移。就是擔心會有今天這樣的局面,不止是糧倉,所有你權限範圍內能破壞的東西哥哥我都轉移了,留下的幌子,就是等你來燒。”蕭煜一臉古怪。
寒翊因爲蕭玲瓏染上瘟疫,兩人之間的關係雖然沒有挑明,但是當時拓跋諶看見之後,就已經料到,蕭玲瓏會爲了救寒翊的命,不惜一切。
而這樣的關係如果被陌鈺發現,肯定會加以利用。誰也不能阻止陌鈺佈局下棋,那麼拓跋諶辦法就是一如既往的,你下什麼棋,我都留有後招。
你利用蕭玲瓏燒糧倉,那我就先把糧倉裡的糧食轉移,而且外人還真以爲糧倉被燒了,以此迷惑陌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