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路軍攻破摩棱口後,孫炳南在把捷報發給帝王四世後,召集將領們開會商議進入嶺南的事宜。孫炳南感到軍隊進入嶺南會碰到許多問題,嶺南對於將士們來言人生地不熟,淮王在嶺南統治達三十多年之久,在嶺南可謂是根深蒂固,嶺南的人民肯定不歡迎西路軍的到來。而得到當地人民支持的淮軍戰鬥力不可小視,軍隊進入陌生的環境下可能會遭到淮軍的伏擊,對此孫炳南不得不作充分的考慮,尤其是西路軍將士在取得一連串的勝利後滋生出的輕敵的情緒多多少少會有意或無意地看輕軍隊進入嶺南所碰到的困難程度。所以,孫炳南不得不召集將領們開會。會上,當孫炳南說出軍隊進入嶺南可能會碰到的許多困難後,在座的將領都感到更大的困難還在後頭。孫炳南征求在會的將領們軍隊進入嶺南該如何行動時,羅夫康提出了他的建議。
羅夫康說道:“西路軍進入嶺南確實會碰到不少麻煩,這主要是因爲淮王在嶺南的長期統治造成的,還有就是嶺南對我們來講是一個陌生的地方,但是我們有困難,淮軍也有困難,淮軍的主要困難是他們的兵力的不足,我們五萬人馬進入嶺南,以目前在嶺南的淮軍人數,怕是很難與我們相抗,當然他們或許會採取伏擊偷襲或其它別的辦法來對付我們。所以我認爲大軍進入嶺南,只要保障物資的供給以及軍隊之間相互協同,不要分散作戰,合在一起,那麼淮王就拿我們沒辦法,我們謹慎穩步前進,就不會有什麼大事。”
羅夫康還建議,先派出偵察人員偵探嶺南那邊的情況,再穩步推進。
羅夫康說出的建議,孫炳南和與會的其他將領都沒有異議。孫炳南在會上確定了西路軍進入嶺南的具體作戰方針:“那麼就按羅夫康將軍說的話來做。”
偵察人員進入嶺南後彙報過來的情報使孫炳南感到嶺南的人民已經受到了淮王的鼓動,正在“收割黃稻,忙着秋收”,“清空房舍,堅壁清野”。不過情報也傳來一個好消息,前面沒有發現大隊淮軍的跡象,看來在嶺南的淮軍兵力不多,已無法進行一定規模的機動靈活的作戰了。
孫炳南下令西路軍各部在補足後勤保障後進入嶺南,進入嶺南“各部聯繫要密切,不可相隔太遠,密切注意敵情和當地的民情,做好必要的準備”。孫炳南下達給西路軍將士們的作戰目的地是嶺南的江都。雖然有些將領提議等帝王四世回覆後部隊再行動,這些將領說道帝王四世並未指示西路軍進入嶺南所要達成的目的是什麼。孫炳南不以爲然,他認爲嶺南沒什麼可供西路軍攻佔的有價值的地方,除了江都。孫炳南猜定帝王四世和他有着同樣的想法,而考慮到帝王四世回示因爲路程的原因需要一段時日,孫炳南怕到時會貽誤時機,所以未等帝王四世回示,孫炳南便率大隊人馬進入嶺南,朝着江都進發。
在葛羅米斯,帝王四世得到了中路軍全殲嶺北淮軍的捷報,接着孫炳南的西路軍攻破摩棱口和傑王子的黃金甲率部攻入嶺南的好消息也送到帝王四世的面前,帝王四世閱過後,心中欣喜,他構想的祭出三把尖刀一起捅進嶺南的想法很快就將成爲現實。帝王四世在給滕衝、孫炳南、傑王子以及杜德祥和康澤生的示文中,指示滕衝“在大戰過後的休整期中要備好進入嶺南的所需工具和各項物資,做好各項工作,儘快進入嶺南,沿岷江和嘉陵江直下”;在給孫炳南的示文中,帝王四世指示孫炳南所部進入嶺南後,不可襲擾當地住民,爭取得到當地民衆的支持或中立,率部循序前進,該快則快,該慢就慢;在給傑王子示文裡,帝王四世提醒傑王子不可過於深入,免遭伏擊,若遭敵頑抗而不得進,可暫取守勢,待其它二路大軍到來後再對敵發起攻擊;在給康澤生和杜德祥的示文中,帝王四世讓康澤生和杜德祥協助傑王子和滕衝做好後勤保障和後方安全。在下發給三路軍隊的示文中,帝王四世特意提示各路軍隊進入嶺南後要“集中兵力,切莫分兵”,還給三路大軍指定了會合的地方——嶺南的中心——江都。
不過,考慮到大軍進入嶺南,人生地不熟,又是在淮王的地盤上作戰,三路軍隊又是各自爲戰,帝王四世也有所擔心,擔心三路軍隊因相距過遠,在會合之前無法形成合力,會被淮王找到各個擊破的戰機,雖然這個擔心有點多餘,因爲淮軍的主力在嶺南的外圍防線上被消滅殆盡,在嶺南剩下的淮軍已無力再發動強大的攻勢,正是看到這一點,帝王四世纔敢祭出三路軍隊攻入嶺南的架勢,只是出於穩妥保險起見,帝王四世不得不對三路軍隊的指揮官有所提示和囑咐,畢竟淮軍主力雖滅,殘存的淮軍仍有一定的戰鬥力,輕視他們是不可取的。
當東邊傳來敵情的消息後,在江都的淮王陸續又收到摩棱口失守和嶺北淮軍覆滅的消息,失利的陰影籠罩在淮王和他的文武官員頭上,而隨着這些令人沮喪的事所帶給他們的影響的是縈繞在官員們頭上揮之不去的關係嶺南存亡的疑問:嶺南還守得住嗎?
淮王一臉憂愁,他來回踱着步,思考着該採取什麼樣的措施來應對眼前的危局。有的將領建議集中嶺南所有的淮軍與來犯的帝國軍隊作最後的一拼,由於西面和北面的帝國軍隊剛經歷戰鬥,人馬俱疲,要發動新一輪的進攻肯定需要一段時間,在這段期間,淮軍可全力對付東邊來犯的帝軍,在擊敗東邊的來犯之敵後,再相機對付來自西邊和北面的敵人。
將領提出的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與敵人作最後力拼的建議,淮王本來認爲這不能說不可行,以嶺南現有的淮軍人數,再加上對民衆的動員,若全力對付東邊的黃金甲,或許能打敗他們。可是當嶺南的西邊也感受到帝國軍隊的切實威脅後,淮王感到即使淮軍能擊敗黃金甲,面對着孫炳南的西路軍,淮軍取勝的可能微乎其微,這還沒算上從北面而來的帝國的中路大軍。若北面的帝國軍隊進入嶺南,殺了過來,那麼對於淮王和他的淮軍來講,這可能就是致命的打擊。淮王不想冒這個風險,在嶺南無力守衛的情形下,淮王不想讓淮軍作徒勞無功的力拼,在敗局已定的現狀下,淮王迫不得己作出了一個在危局下保全自己的下策:主動退卻,放棄嶺南,率部向南撤往彤趾國。
只是放棄嶺南,放棄這塊淮王苦心經營三十多年的地方,淮王心裡戀戀不捨。
在東邊,唐駿來和金嶺風吃力抵抗着人數多於他們的傑王子的黃金甲,在黃金甲騎兵的不斷衝擊下,唐駿來和金嶺風漸感不支,淮軍難以招架,紛紛潰逃,傑王子的黃金甲大敗淮軍,取得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
東邊的淮軍無力抵擋帝國軍隊的攻勢,林潤東焦急等待着淮王的迴音,可林潤東等來的卻是淮王“阻滯敵人深入”的命令,至於援兵一事,提都未提到,看來淮王不可能向東邊派援兵了。而從江都傳來的西邊門戶洞開和嶺北淮軍盡滅的戰敗消息,讓林潤東及將領們感到大勢已去。不少將領哀嘆道:“完了,完了”。對戰局持悲觀看法的林潤東心情陰鬱,就現在手頭那點兵力,林潤東能做的就是盡力阻滯敵軍的深入了。
西路軍進入嶺南後,又發佈了一系列的行動準則,行動準則中提到“進入嶺南後各部儘量在遠離村莊的地方行軍,進入村莊,不拿住民的任何東西,買賣要公平,不得襲擾住民,對當地住民要儘量採取寬容的處事作風。”準則中還提到“如不能嚴格按要求去做,將會加深當地民衆對我們的排斥和敵視,給我軍的行進造成諸多不利的影響。”在嶺南行軍的西路軍爲了以防不測,小心翼翼,謹慎前行。
嶺北戰事結束後,除少數淮軍脫逃外,其餘淮軍全部被殲,生俘張稼天及淮軍大批將領。大戰之後的帝國中路軍不得不休整一段時間,在這段期間,帝國中路軍忙着接收嶺北的城鎮,押解淮軍俘虜過江。由於帝國中路軍戰後手頭要處理的事務不少,使得他們在短期內無法作進一步的軍事行動,因此在嶺北的帝國中路軍,沒有迅速南下。
西路軍在嶺南西邊謹慎推進,中路軍還呆在嶺北沒有南下,傑王子的黃金甲則在崍邑江邊與林潤東的淮軍作戰,趁此良機,淮王開始部署大量的人員車馬從江都撤離的事宜。江都城出現了逃離的人羣。帝國軍隊已近在咫尺,他們也不得不選擇離開江都。對於那些曾經跟着明德豐南下嶺南的人而言,他們又將南下,南下去一個頗感陌生的地方,就如同當年南下嶺南一樣。雖然淮王明德豐對即將要離開江都表面上沒有多少悲傷的表情,但是在其心中卻有着戰敗逃難的失望至極的絕望之情,淮王寫下了這麼一句話透露了當時自己的心跡:
赤條條,來去無牽掛。
淮王明德豐用他的勤奮和才智在嶺南打造出他的輝煌業績,他本可以在嶺南,在帝國史上留下屬於他的彪炳功績,可是他卻朝着一條本不該走的路毫不猶豫地走了過去,現在淮王明德豐面臨着大廈將傾,不得不選擇逃離。淮王知道如果他還一味死守江都,等帝國的三路軍隊會集在江都城下,等待他的下場是什麼,他很有可能像當年的成王傑莊一樣,固守孤城,一籌莫展,坐以待斃。淮王絕不願有像成王傑莊一樣的下場,所以他必須在趁帝國大軍未到達江都前,先行撤離。
——任何一個人,他的能力總是有一個上限的,不顧自己力所能及的上限,做出超出自己能力的不義之事,那麼他就要爲自己的不義行爲付出應得的代價和受到相應的懲罰。所以,當淮王明德豐做了超出他本人控制範圍的不義之事,那麼淮王就要爲他的勃勃的野心和貪得無厭的慾望付出代價,而淮王失去嶺南便成爲他不斷膨脹的貪慾下的犧牲品。
傑王子的黃金甲在擊潰當面之敵後,迅速南下,碰到林潤東殘餘的淮軍,旋即對其發動進攻。林潤東見自己無力抗住敵人的進攻,索性撒腿就跑。至於到時淮王會怎麼處置他,林潤東也想不了那麼多了,畢竟敵人人數甚衆,他也覺得自己已盡力了,淮王又能對他怎麼樣呢。
林潤東的部隊被傑王子的黃金甲擊潰後,在崍邑江江面上的淮軍戰船頓時有點不知所措,在胡亂發射了幾發炮彈後,即向下遊逃去。駱石章的部隊遂順利渡過了崍邑江,與傑王子會合,黃金甲集合在一起,殺得起勁的傑王子決心率部繼續挺進,徑直朝着江都殺過去。康澤生的江寧軍則負責保護浮橋,提供給黃金甲後勤補給。
傑王子的黃金甲的大膽挺進威脅到了正從江都向南撤離的人馬,淮王令施建峰率二萬淮軍阻擊黃金甲。此時,在帝王四世的指示和催促下,滕衝派出的先頭部隊越過了賓達嶺,沿岷江南下,在密林江河中穿梭前進。此刻,行進在嶺南的孫炳南的西路軍,離江都也越來越近了。
淮王做好了江都的城防部署,東邊淮軍的阻擊可使黃金甲暫時無法靠近江都,北面則還沒有帝國軍隊的身影,江都城內大批人馬的撤離工作可以有條不紊地進行。只是大軍逼近的江都城內,瀰漫着惶惶不安的驚恐的躁動不安的氣息,在城內流傳着一則敵人揚言要水淹江都的謠言:說帝王四世下令趕到江都的帝國軍隊圍住江都,如果江都的淮軍不肯投降,決心閉門死守,那麼就讓帝國軍隊在流經江都的北盤江的下游建一座水壩,計劃築水壩提高北盤江上游的水位,把江水灌進江都,用水淹江都的方式使城內軍民皆成魚鱉,促使江都不戰自破。這則悚然的謠言迅速流傳開來,許多江都城內的百姓聞之驚恐萬狀,紛紛拖家帶口跟着淮王的人馬向南逃亡。
傑王子的黃金甲遭到淮軍的阻擊,無法接近江都。孫炳南的西路軍在趕到江都時,看到淮王的人馬在向南逃跑,立即率部對其發動攻擊,但是進攻的部隊在遭到淮軍的截擊後,孫炳南沒有讓部隊深入追擊南撤的淮軍。孫炳南怕部隊過於深入,會中淮軍的埋伏,而且淮軍人數不少,孫炳南也不願冒進,西路軍的謹慎小心,成全了淮王大量南撤人馬的安全離去。
滕衝的中路軍的先頭部隊順嘉陵江直下,中路軍進入嶺南沒有什麼戰果,等中路軍的大部隊到了江都後,淮王的人馬早就逃之夭夭了。帝國的三路軍隊終於會師於江都,當他們擡眼望着這座嶺南的中心城市時,這座城市已是一座沒有主心骨的“空城”,只有聳立的巴比干高塔,讓人依稀看到這座城市曾經有過的繁盛,而巴比干高塔似乎正“眺望”着他的主人,那支落荒而逃的敗軍之師和跟隨着他們逃難的百姓。
傑王子率領的黃金甲戰士潮水般涌上了在江都的淮王的宮殿,當來到最高層的主政大廳時,傑王子停下了腳步,他手攥着金龍長柄鑌鐵刀,看着大廳,簾帳在風中飄飛,地上丟棄的物品散落一地,廳內死寂沉沉,曾經在這裡主持政務的人此時在距離這裡百里之外的地方了。
淮王的人馬在密林的小道上逶迤行進,他們將要去彤趾國,並長住此地,可能一輩子也踏不上嶺南的土地了。在車上的淮王靜靜地坐着,在馬車一路向南的行駛中,淮王的心中充滿着哀傷,情緒低落,突然他感到自己很想再看看嶺南,看看那塊他爲之衷愛的地方,淮王掀開車簾,坐在車上深情地向北望着,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