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舞答應着去敲門,一邊叩門,一邊問我道:“姑娘,今兒你這一通倒是真的很……”她一邊叩門一邊想着怎麼說我今天的行爲。我淡淡的接了句:“很帥!是吧?”
妙舞疑惑道:“什麼是帥?”
我笑道:“就是英姿颯爽的意思!”
妙舞聽聞笑道:“是,是很帥!”她停了停,等有人來開門,趁着這功夫又問我道,“姑娘,你怎麼確定皇后娘娘不會還手的?”
我笑了笑,道:“樑玉兒此時此刻雖還是皇后,但樑家的氣勢卻矮了許多,只怕不敢再多惹是生非,”我想了想,道,“再者說,本就是沒理的事情,她也沒辦法反駁我。”
妙舞笑道:“我剛剛還爲姑娘捏了一把汗呢!”
我只是笑着,又看沒人開門,便問道:“這怎麼還沒人開門?這會兒就睡下了嗎?不大可能啊。”
妙舞又扣了門,聽着沒人答話,便看着我,問道:“姑娘,這怎麼辦?”
我也上前推了推門,裡面反鎖着,於是,便無奈道:“翻牆吧。”妙舞大抵是早已和我翻牆翻熟悉了,這會兒聽我說翻牆,便繞着宮牆開始看怎麼翻進去。待妙舞找到了能翻進去的地方,我們倆便費勁兒的翻了進去。
一進去,便看見整個宮裡黑漆漆的,寒浸浸的,我覺得不對勁,便問妙舞道:“妙舞,你是不是帶錯路了?是不是人家蓉蓉壓根不住在這裡?”我指着周圍,道,“你看看,這哪有住人的樣子?”
妙舞先也有些心虛,道:“我也不清楚了,只是我上次出來見玉宇他們時,舒貴人確實是住這裡的,大概……搬了……”妙舞話音剛落,彷彿想起什麼似的,便道,“不對啊,姑娘,皇后娘娘和宸貴人既然在外面截着咱們倆,那就是舒貴人還住在這裡,不然她們來這兒做什麼!”
我一想,這話說的也是,便道:“那先去臥室看看蓉蓉在不在吧。”
妙舞答應着,領着我去李蓉蓉的臥室。這宮裡一星半點的亮光都沒有,只是黑漆漆的,又滿宮裡都是寒風颼颼,好容易到了臥室,隔着窗,總算是看到了一點若有若無的光芒,我才放下心來,這裡究竟還是有人的。
妙舞輕輕推門進去,臥室尚還有一點暖意,我也跟着進去,走至牀前,便看見李蓉蓉氣息奄奄的躺在牀上。妙舞嚇了一跳,連忙坐在牀邊扶着李蓉蓉,問道:“舒貴人,你怎麼樣了?”
李蓉蓉費力的睜開眼睛,看見了我和妙舞,輕輕笑了笑,道:“我……又是……做夢了……”
我忙道:“不是做夢,不是做夢,我和妙舞偷偷出來看你了,你這到底怎麼了?”
李蓉蓉聽聞,眼底有一絲的驚喜,又道:“我……我從你那回來……便漸漸的不中用了……”我見她說話費力,便去桌上倒了杯茶給她,只是一摸茶壺是涼的,便又放了下來,李蓉蓉有氣無力道,“別白費心了……我就這一時半刻的壽了……”
我忙轉過身,皺着眉頭,道:“蓉蓉,你這麼聰明個人,未必不知道,我估摸着是有人害的你。你素日裡身強體健的,哪裡這麼快就病的這樣了!”
李蓉蓉輕輕擺擺手,強撐着坐起來,倚在妙舞身上,笑了笑,道:“不必了,早就晚了。”
我見她這樣說,更加覺得哀傷,便搖搖頭,李蓉蓉卻笑道:“初晞,你還記得選花魁那天嗎?”我含淚點點頭,李蓉蓉笑了,道,“我也永遠記得,我第一眼看見你,就知道你是個女子,那時候氣得不行,五爺竟帶了個女子在身邊!”李蓉蓉邊說邊笑了起來。
我見她雖是面色慘白,卻仍是笑語連連,便害怕是迴光返照,於是輕輕勸道:“蓉蓉,你歇一歇吧,什麼話明日再說。”
李蓉蓉搖搖頭,含笑道:“我永遠記得那一天的蘭香幽幽,五爺一身素衣站在嫋嫋的煙霧中央,他那樣搖着紙扇,睥睨着臺下,紛飛的花瓣,墨蘭的墨跡未乾,”李蓉蓉笑着笑着眼淚流了出來,輕輕唱道,“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唱完,竟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妙舞忙護着李蓉蓉的頭,李蓉蓉已是氣息全亂,只是喘,半晌,笑道:“我會……永遠記得你……和……和……齊悅的……”一句話說完,笑意定格在臉上,也不再喘了,只是那樣哀涼卻欣慰的笑着……
妙舞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哭道:“貴人!”
我的眼淚亦落下,輕輕念道:“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妙舞哭得益發難過,我只是輕輕笑了笑,滿臉是淚,道:“妙舞,還不給蓉蓉換上乾淨衣服。”
妙舞哭着和我給李蓉蓉換衣服,李蓉蓉的手裡緊緊的攥着一張信紙折的同心結,妙舞和我都知道是齊悅的那封信,便也沒動那封信。心之所繫,只有這一封信中的無意提及了,我的眼淚愈發忍不住,長嘆道:“阿悅啊,你做的孽……”
只是我知道,若是蓉蓉還在,她定然會含笑着反駁我:“不怪五爺。”
只是如今冰冷冷的,不僅僅是這冬日,還有這個巧笑盼兮的女子,她再也不能去冷宮和我繡荷包了。
給李蓉蓉換好衣服,妙舞只是伏在她身上哭,我便是定了心神,出去將大門打開,將燈籠都點上掛起來,便出門找了個宮人,讓她告知舒貴人歿了,帶人來給貴人裝殮下葬。
那宮人先是被我嚇了一跳,又被這消息嚇了一跳,便急急忙忙的去了。我四處看着,李蓉蓉這裡一個宮人也沒有,定然是被撤走的,要麼就是阿晗撤走的,要麼就是樑玉兒撤走的。原本現如今的形勢,是隻有阿晗可以這麼做的,樑玉兒萬萬沒有這個膽量,只是看今日樑玉兒還敢來攔我這件事,便大抵能確定是樑玉兒了。
除了她,誰還想將李蓉蓉置於死地!
我遙遙的望着北極星,嘆了口氣,輕輕道:“蓉蓉,下輩子找個能相愛相守的人吧,別再這樣相顧相望而不相知了。”
只是如今蓉蓉的魂魄只怕早已飄飄蕩蕩的到了塞北那片荒漠了,那裡有阿悅,有她心心念唸了這麼些年的阿悅,她終於可以守在阿悅身邊,不再離開了。
我和妙舞待到有人來了便礙於人多眼雜回到了冷宮,妙舞一直鬱鬱寡歡的,我也是悶悶不樂。
阿晗來的時候,見我們這氣氛陰鬱,便問我道:“晞兒,怎麼了?”
我搖搖頭,笑道:“沒什麼,”我見阿晗一聽這話,又有些不高興,便也不再裝着笑容,只是淡淡道,“我有時候很羨慕蓉蓉,她自由了,能飛到自己想去的地方,能飛到有她不能割捨之人的那個地方,真好。”我雖是和阿晗說了,只是我不能說蓉蓉愛着阿悅,即便阿晗不喜愛蓉蓉,但是我相信,一個帝王,是不會允許自己後宮裡的女人另有所愛的,即便他不愛這個女人。於是我便馬馬虎虎的說了個不能割捨之人。
阿晗倒是沒放在心上,只問道:“我就在這裡,你還要去哪裡?”
我看着他有些小孩子的不高興,便也笑了,道:“若不是你在這裡,這裡縱有什麼好的,我也不在這裡了。”
阿晗輕輕的揉了揉我的腦袋,笑了笑,看着我的眼睛,卻有些驚異,心疼道:“怎麼哭的這樣厲害?眼底都有暗紅色的血絲了。”
我自問雖是傷心傷感了,只是這心裡難受只是哭不出來了,便也不解道:“並不曾痛哭,哪裡來的血絲?”我話音剛落,便想起那兩次的瘀斑是伴着眼底血絲的,於是悄悄的看了看手腕和手背,果然出現了瘀斑。
阿晗也看到了,一面叫人傳太醫,一面緊張道:“這是怎麼了?晞兒!”
我輕輕笑着安慰他:“不礙事的,反反覆覆的幾次了,不打緊。”
阿晗只是皺着眉頭,沒一會兒,太醫來了,連安都未請,阿晗便叫他請脈。太醫一邊搭脈,一邊皺着眉頭,許久便跪下道:“娘娘若是經歷大喜大悲,一定要發泄出來,憋在心底,病會愈發嚴重的。”
阿晗看着我,眼底滿是歉疚,我便笑了笑,對太醫道:“太醫您只管說病情,其他的就不必多言了。”
太醫擦了擦汗,道:“皇上,娘娘,娘娘的身子早就不能再折騰了,只是娘娘近日大抵了滑了胎,又逢情緒起起伏伏,所以病勢亦有反覆之象。”
阿晗每多聽一句話,臉色就蒼白一分,最後,有一絲顫抖着聲音,問道:“那……那要怎樣調理?”
太醫勉強笑道:“不妨事,微臣開個方子,娘娘慢慢吃,慢慢調理。”
阿晗盯着太醫道:“好了的話,朕有重賞,若是娘娘有一絲閃失,朕要整個太醫院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