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魏然與冷超的臉色豁然一愣,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若不是冷奕瑤,他們現在早已經像是當初被元帥處罰的那批軍界高官一樣,早早下了地獄!
而如今,赫默看他們的眼神……
冷超戰慄地望着眼前的赫默,心,倏然沉到邊際……。冷魏然和冷超都沒有想到,冷奕瑤剛上學來,還沒一會,元帥竟然就出現了。
之前,冷奕瑤不肯透露她到底住在哪裡,只拉着他們一起住在聖德集團的酒店。他們亦曾懷疑過,究竟是出於什麼原因。如今,望着被元帥如珠如玉護在懷裡的冷奕瑤,他們倆只覺得心頭一惹,隨即便是盎然驚冷。
這,已然絕非緊緊是感興趣、頗爲疼寵的程度,而是……。
父子兩人不可置信地互視一眼。
帝國境內最冷情的男人,竟然會對冷奕瑤這般情根深種?
怎麼可能!
可一擡頭,對上對方那雙凝聚着暴風的眼眸,兩人只覺得,瞬間像是墜入一片陰冷的迷霧。
“是,是我急昏了頭。”冷魏然只覺得手心裡的高爾夫球杆像是烙鐵一樣,此刻,燙手得厲害,“嘭”地一聲扔得老遠。下一瞬,卻是近乎恭謹小心地看向赫默,一臉陪着小心。
眼見赫默的眉頭已經全部皺在一起,尾隨其後的弗雷只覺得,這老天,大概真的是瞎了眼!
冷奕瑤這樣的小祖宗,怎麼可能是這樣的家庭養出來的,太詭異了!
“眼睛長在哪呢!沒得元帥的允許,瞎看什麼!”可哪怕弗雷現在肚子裡是各種質疑,面前說話時,已經是一派鐵面無情。
他還真沒見過這麼恬不知恥的。
敢對冷奕瑤動“家法”,現在不求饒,竟然還有膽子直面元帥。
就問臉呢?他們的臉呢?
冷魏然面上一怔,隨即,整個人都像是被人投入了油鍋。這麼多年養尊處優,在D城好歹也是富貴慣了的,以至於,慢慢忘了,什麼叫“看人臉色”。什麼叫做等級階層!
站在眼前的,是帝國軍界第一人。
隨隨便便一道命令,就能掀了冷家的基業。
他自然是忌憚害怕赫默的身份,但,眼看着冷奕瑤被對方摟在懷裡,作爲她的父親,他理所當然地覺得自己長了對方一個輩分。
身爲長輩,哪有低頭給晚輩行禮的道理?
只是……。
現在即便不用冷超提醒他,他也將眼前的形式看得一清二楚了。
屈辱地閉了閉眼,他一巴掌直接甩在自己的臉上,清脆的聲音迴盪在整個警衛室裡。一時間,就連站在他身邊最靠近的冷超都愣住了。
冷魏然心性果斷,從最開始的恍惚清醒過來之後,便明白,自己眼下到底該做什麼。“請元帥見諒。”說罷,直接低頭,跪在地上,頭頂伏地,一點都不敢擡頭對人對視。
他這一套動作,一氣呵成。等冷超反應過來,自己還傻站着的時候,面色一僵,瞬間也跪地俯身。
如今,他們滴入塵埃,額頭觸地,冷奕瑤站在原地,漠然俯視。
不過是前後五秒的時間,竟然頃刻間,變成了這般。
按照世俗觀念,冷奕瑤這簡直是大逆不道。
畢竟,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父兄給自己身後的人行禮,她站在冷奕瑤身前,倒是一點避讓的意思都沒有。天經地義地受了他們的全禮。
饒是胸口再氣,看到冷奕瑤這幅表情,赫默也差不多要笑出來了。
他看上的女人,似乎天生對禮儀傳統,沒有絲毫放在心上。
索性,他也不叫冷家父子站起來,既然不懂得禮貌,就跪着吧。
“我記得,冷奕瑤離開D城的時候,你們也沒來帝都找過她。怎麼,現在倒是直接找人找到學校來了?”這話,已經不完全是打臉了,簡直是要剝開他們的禮義廉恥,把他們放到光天化日之下來嗤笑了。
典型的商人本色,利己主義,當初不知道冷奕瑤到底能不能給冷家帶來利益,未免得罪皇室,陸琛把她弄走,他們也就順了大流。甚至,冷奕瑤在帝都沒有站穩腳跟的時候,輕易都不露面。
現在呢?
眼看她的人脈夠廣,就想着上來湊好處。
冷奕媃是自食其果,如今下半身癱了,他們就直接將所有的過錯都怪在她的身上。
那麼他們呢?
他們這幅貪婪驕縱的模樣,就沒有一絲半點的問題?
如果不是他們,當初,上帝都來“賠罪道歉”的,會是冷奕媃?
讓冷奕媃陷入魔障,對冷奕瑤產生不平衡心態的,難道不正是他們父子二人?
說到底!
不過是打着血緣的名義,進行道德綁架。
就這兩個下作的東西,也敢上趕着來找冷奕瑤算賬?
赫默冷笑着,朝弗雷擺了擺手。
後者躬身,眼底劃過一抹奇異的光。看來,這兩位,是真的引得元帥反感。
“兩位和我走一趟吧。”弗雷微笑着,慢慢走到冷魏然和冷超跪倒的地方,聲音自上而下地流出,引得他們渾身一僵。
冷奕瑤靜靜地看着,不置一詞。
好好的人話聽不懂,那就不怪別人公事公辦了。
人生在世,她最噁心的就是這種給臉不要臉。
要麼就堂堂正正的做人,骨氣硬挺地直接爲冷奕媃討公道;要麼就卑躬屈膝,凡事以“利”字當頭,識時務者爲俊傑。
可,一邊站在道德制高點來評判她的對錯,一邊又伸出手,想要從她身上撈好處……。
呵呵,她最厭的就是這種兩面三刀的人!
弗雷說話的聲音分明是含笑的,可冷魏然和冷超卻聽出了刺骨的寒意。
這一刻,一仰頭,對上對方黑白分明的瞳孔,以及,他身後,冷奕瑤那雙淡漠至極的神色。
那一霎那,所有的鎮定像是潮水一樣,從身上盡數褪去。
冷魏然和冷超的臉剎那間灰敗下去。
有那麼一刻,他們甚至懷疑,跟着這位元帥最親近的侍衛官離開,便再也見不得明天的太陽。
弗雷眼睜睜的看着對方血色褪盡,忍不住側頭微微一笑。有些人,既然尾巴都要翹上天去了,自然要讓他明白什麼叫做惜福。
冷小姐如今是元帥的底線,連這點眼力勁都沒有,只能怪自己沒長眼睛。
冷奕瑤望着自己名義上的父親和哥哥,表情凝固,身上倏然僵直的模樣,忽然“噗嗤”一笑。
赫默無奈地看着上一刻還毫無表情、下一刻已經笑靨如花的女子,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她的情緒變化,總是無跡可尋,怎麼總感覺自己像是更不上她的思維。
冷奕瑤其實眼下覺得自己挺好理解的。
冷魏然發神經,突然去拿牆邊的那根高爾夫球杆,她難道就真的讓他打?
讓他去見鬼還更快點。
這種小場面,哪裡需要赫默出現?
不過,這人,在聖德高中的眼線到底是誰?
動作這麼快。她才離開元帥府多久,他就跟着過來。
該不是昨晚“登堂入室”之後,忽然改了路線吧?
她也不問弗雷到底準備把他們帶到哪裡去,反正,以她現在的看法,這完全是殺雞用牛刀,啊,不,是青龍偃月刀!
無論冷家再有錢,那也就是商界之流。在赫默這樣的強權面前,他甚至不用說一個字,便已是徹底的碾壓。
沃克從頭到尾,圍觀了全程,只覺得,自己大約傻了。
冷奕瑤怎麼會吃虧?
懟天懟地的冷奕瑤,難道還能在帝都這個地面上受一絲委屈?
不可能啊。
他剛剛還傻乎乎地一路奔過來。
眼看着,赫默只在剛進來的時候開過口,後來,像是嫌晦氣一樣,連個眼神都不施捨過去。弗雷笑容滿面的回頭,朝着門外,只喚了一句:“還愣着幹嘛?”
“轟隆隆”——
瞬間,大門被一列真槍實彈、全副武裝的士兵撞開!
所有人手持狙擊槍,團團將冷家父子圍住。
這一瞬,空氣像是瞬間被抽乾,漆黑的槍頭頂着冷魏然和冷超,就如同他們此前,在電視新聞上看到的那羣軍界高官受刑前的畫面,一模一樣!
恐懼感,幾乎瞬間將他們吞沒。
他們已經忘了,自己早上究竟是被什麼衝昏了頭腦,竟然神經病一樣衝到學校來找冷奕瑤發瘋。
眼看,冷奕瑤眼睛都不往這瞟一眼,直接轉身,朝着大門邁去。
這一刻,冷魏然再管不了分毫,一個挺身,就要往她的方向撲過去。
“嘭”——
極清脆的一聲,聲音在耳邊炸開的瞬間,冷魏然像是徹底被人一拳打斷了鼻樑一樣,整個人都懵了。
就在他腳邊五公分的距離,一道槍彈劃過,子彈貼着他的褲腳落地。
淡淡的火藥味從鼻尖散開,他卻已經驚得整個人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就那麼一瞬,差那麼一點,他就和死神貼身而過。
他呆滯地回頭,看向開槍的人。
一身黑色,裝備精良,渾身上下像是開過刃的利器,帶着顯眼的煞氣。
弗雷也隨之望去,隨即,稍微有點訝異地挑眉。開槍的人,竟然是翟穆!
自從上次被拍到邊境之後,這人回來便像是氣勢更加令人驚豔了。
彷彿,從骨血裡透出一種懾人的氣息。
當他的目光對着一個地方的時候,森冷的煞氣從骨子裡暴烈開來,誰都無法阻擋!
翟穆冷冰冰地看着神色呆滯的冷魏然,譏諷一笑。
就這麼點膽量,也敢上門教訓人。
冷奕瑤的真正手腕,他們怕是壓根還沒見過,否則,怎麼會這麼天真。
像是想到了什麼,他豁然舔了舔脣,空氣裡只有火藥味,卻沒有血腥味,實在有點不太適合。他向來,是出了手便要見血的。
弗雷眼睜睜地看着冷魏然被怔住了,冷超面色鐵青地上前去扶他,到底是長了記性,不再往冷奕瑤的方向張望一樣。
於是,他滿意的笑笑。
早點識時務,不是更好。非要惹得人不高興,才知道什麼叫現實。
他低頭,輕輕一笑。
元帥的意思很明顯。
不能讓冷家拖累冷小姐,畢竟,冷奕瑤是有冷家的繼承權的。如果冷家一蹶不振,到時候,冷奕瑤那百分之五十的股權反倒是一文不值,這就不划算了。想來想去,倒是有個辦法輕鬆容易,那就把這兩人直接驅逐出帝都唄。
他眼底墨色一閃,再擡頭,已經一片溫文爾雅,“兩位,請吧。”
何爲階下囚,大抵,便是眼前這副被一列真槍實彈的人團團壓住,當着所有人的面直接丟出門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