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是撲面如春的溫暖氣息,夾雜着果子的淡淡清香,薰得人幾欲睡去。茶香嫋嫋,沉浮的茶葉青翠欲滴,跳躍着不屬於冬日的新鮮。緋色的紗窗經了夕陽的照耀,越發紅得似火,裹旋着人也悠閒輕鬆起來。
可是,徐氏半點都不能輕鬆。眼前的女子,有着與江南女孩兒一樣的嬌美容顏,但又多了只有屬於人上人才有的高貴、大氣,一舉一動風華盡顯。她海棠紅的裙襬上栩栩如生的鳶尾花,像是展翅欲飛的彩蝶,美麗而壓迫。
風荷品着茶,玉色的茶盞襯着她的纖纖玉手,愈顯得十指的纖細修長。她擡眸,墨色深沉,似笑非笑:“七弟妹出身大家,許多事比我都通透,不用我多說吧。”
“不知四嫂所指何意?”她覺得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那是四夫人想要休了她的時候都不曾出現的感覺,她不明白爲何獨自面對董風荷,會害怕到手指微微顫抖,心跳會加快數倍。但她儘量讓自己鎮定下來,有些時候,一旦輸了氣勢,你就只能任人予取予求了。
“你不用憂心,我對你實無惡意,相反,我很是歉疚於心呢,是真心實意向你道歉。”她放下茶盞,腕上的玉鐲不經意間碰到了炕桌,發出清脆的叮噹聲,那一刻,徐氏彷佛看見了晚霞被反射回去的絢爛,也聽到了利器劃破空氣的悶響。
徐氏的心裡,升起了一種古怪的感覺,她感到,董風荷,會告訴她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也是她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明明她可以理直氣壯的,但她竟然不敢與她對視,她似乎被人看穿了,她拼命深呼吸,強笑道:“弟妹當真不懂。”
風荷莞爾而笑,恰似隨意地說道:“聽說七弟妹在家時愛讀四書五經,尤其愛看三十六計,爲此常被徐老太爺交口稱讚呢。”
似乎有一把寒光凜凜的寶劍擱在自己脖頸裡,徐氏的後背冒出了汗。那些事,都是從來不外傳的,生怕壞了她作爲一個女孩兒的閨譽,也怕杭家心生不滿,可是,爲什麼,千里之外的京城,這個女人,什麼都知道。
她的防線幾欲崩潰,但她也從來不是輕易服輸的人,緩緩搖頭:“四嫂說笑了,弟妹不過略識得幾個字,不至於睜眼的瞎子罷了。”
“哦,多讀些書也好,不容易被欺負了。七弟妹,快嚐嚐這個,是我極愛吃的點心,叫做五色糕。”她的一切都像極了尋常說笑,把一個甜白的瓷碟兒推給了徐氏,裡邊碼放着五塊不同顏色的糕點。
徐氏順着她的意思拈起了一塊,略略吃了一口,笑道:“香軟而糯,甜的爽口。”
風荷亦是吃了小半塊,喝了一口茶,才道:“七弟妹愛吃的玫瑰蓮蓉糕,因爲前兒蓮蓉用完了,一時又找不到可口的,便沒做了上來,改日一定請七弟妹專來我這裡品鑑。”
她話音未落,徐氏手中的糕啪嗒一聲掉了下來,順着她的裙襬兒滾到了地上,她覺得脊背生涼,很想站起來,卻挪不動腳。
風荷吃驚的樣子,忙道:“七弟妹是不是什麼地方不舒服,要不要叫個太醫來看看?”
“沒,沒有,我只是一時手不穩,無事的。”她說話都不順暢了,想要喝口熱茶暖暖身子,可是胳膊卻動彈不得。
沉煙守在門前,見了忙進來收拾掉了地上的殘渣,給徐氏換了一盞熱茶。她這一打岔,徐氏方漸漸回神,握着茶盞吃了兩口茶。她進門一日,連喜好都被人打聽得一清二楚,可是她的丫鬟,甚至連新房的門都未踏出過一步呢。紅桑、紅桑?
徐氏的眼前漸漸模糊,這個美麗華貴的女人,已經成了一個叫她膽戰心驚的塑像,似乎她隨便撫一撫衣袖,她就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如徐氏這類能對自己狠心若此的女人,你想收服她絕對不是一件容易事,她天生是不會服人的,所以你必須用點非常手段。風荷明白,她這樣做幾乎就是在威脅她、恐嚇她,但除此之外,她一時間當真沒有其他法子能叫這個女子服軟,與其養虎爲患,不如讓老虎知道害怕。
風荷不給徐氏任何喘息的機會,她彈指間,毫不在意得提起了昨日之事:“七弟妹,你認爲昨晚的事情是巧合呢,還是?”
徐氏的手握得死緊,指關節發白,她這一生,還從不曾受過這種屈辱,罪魁禍首卻是自己的丫鬟。她實在不能相信,徐家帶來的丫鬟有那般膽大妄爲的,第一天就爬上了男主子的牀,還把髒水潑到自己身上。每一念及此,她恨不得立時把紅桑碎屍萬段。她多少美好的想象,都在新婚之夜,毀於那個丫頭之手。
可是,董氏爲何要問她這些,是她知道什麼?還是整件事情,她就是幕後策劃的人?寒意侵進徐氏的骨髓,比昨晚單衣跪在院子裡都倍感寒冷。
“七弟妹是明白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做的事自會承擔。呵呵,正如七弟妹所想,整件事情就是我一手導演的。”她撥弄着中指上的寶石戒指,隨意地彷佛在說要做一件新衣,面上笑容不減分毫:“七弟妹怪我、怨我、恨我,那是人之常情,我沒什麼好解釋的。我只是不忍心瞞着七弟妹而已,趁早將話挑明瞭,對大家都有好處。”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可徐氏切切實實感到了所謂的冰凍三尺,只在那個女人隻言片語之間。她的第一個反應不是怨恨,而是恐懼,只因她自己是個清醒的人。
能在衆人眼皮子底下策劃這麼件醜事雖然困難,但不是做不到,最恐怖的是她似乎有恃無恐,她竟敢把實情告訴自己,她安得又是什麼心。把自己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又在關鍵時刻輕輕拉了自己一把,最後再兜頭澆了一盆冰水在自己身上,她到底是爲了什麼?
徐氏極力鎮靜下來,可她的心禁不住顫抖,禁不住胡思亂想,禁不住蜷縮。她鼓起勇氣看着風荷,咬緊牙根,強問道:“四嫂爲何要告訴我這些?你不說,或許我永遠不會知道。”
風荷笑着起身,悠然走到案几上,折下一支紅梅,放在鼻尖輕嗅,婉轉回眸:“你就好似這支梅花,是我欣賞的人。對於能讓我欣賞的人,我一般都是不捨得叫你吃了虧的。我動手時,卻不是針對你的,可惜牽涉到你,我也沒有辦法。當然,我既然錯了,總要向你表示我的歉意,七弟妹不會記恨我吧。”
爲什麼不會記恨?徐氏很想大喊出這句話,但不行,她的聲音被壓抑住了,她能出口的只是一聲冷笑:“四嫂害得我幾乎名節俱失,如今說這些,不覺得太晚了嗎?”
“是有一點晚,也還來得急,至少七弟妹第一天來就讓自己的婆婆吃了一個暗虧啊。”她眉目悠揚,清純似水,與那個滿腹心機手段的人全然不是同一個。
“好,那我當真要感激四嫂了。我不過想婆媳和睦,夫妻舉案齊眉,四嫂送的好大禮啊。”徐氏的心一點點下沉,她清楚自己這是在負隅頑抗,最終都會任由眼前的女子擺佈。
風荷容色微斂,唰的將紅梅瞥置在地上,輕喝道:“換新茶來。”
沉煙親自託着黑漆的小茶几,低頭進來。風荷取過其中一盞,恭恭敬敬託到徐氏面前,說道:“七弟妹,四嫂以茶代酒給你賠禮了。”
這一番變故讓徐氏措手不及,她以爲接下來風荷就會提出自己的要求,全未料到風荷會這麼正式的給她賠禮。王府內幕她知道的並不多,但以她的歷練也知自己公婆和長房是面和心不和,尤其可能對新立的世子世子妃頗爲不滿,她猜到了風荷可能會利用她來使四房自亂陣腳。但她竟然會當着丫鬟的面給她賠禮。
這杯茶,是接還是不接?
不接,她就正式與董氏對立了,眼下的她,初來咋到,婆婆不喜,她實在不想再多一個勁敵,還是一個三言兩語可能就會害死她的敵人。接,之前受的屈辱要由誰來償還,難道白白算了?
徐氏最終還是被理智戰勝了仇恨,她艱難地接過茶盞,一飲而盡,心裡卻生出一股無能爲力之感。她有幾分後悔,爲何不在南邊找一個世家子弟嫁了呢,或許能安安穩穩的,非要來京城撈什麼富貴,生生把自己逼入了死地。
風荷揮手喝退了丫鬟,重新坐回炕上,笑道:“七弟妹果然爽快。咱們本是妯娌,如今又交了心,我這個做嫂子的總要表示表示。”
“不用了,多謝四嫂,都是一家人,不需這些客套。”徐氏不可能半點不介意,她的聲音有絲冷酷。
“七弟妹先不要拒絕,我也沒什麼好東西給你,不過幾句話而已。”她輕搖榛首,低頭理順了衣服上的褶皺,才笑道:“七弟妹是想與七弟安安穩穩過富貴清閒日子呢,還是賠上徐氏滿門的性命?”
徐氏再次被她的話震驚了,她整個身子搖了搖,想要站起來,手心沁出了涼涼的汗,一雙杏眼瞪得葡萄般大。
風荷看得出來,她應該對那些事並不知情,那麼徐家將她嫁來,應該也沒有別的目的。徐老爺呢,他不可能沒有半點感覺,難道想做那顆牆頭草,兩邊倒,他想的也太簡單了。
無論是於公於私,風荷都不願四房陷得太深,那對杭家沒有任何好處,除了她,王爺、杭天曜應該都是這麼希望的。如果恭親王日後果真謀逆,四老爺四夫人摻和得少還罷了,皇上頂多暗地裡處置了他們,算是給杭家最後一點體統;不然,杭家就脫不了關係了。即便皇上信任杭家,想保住杭家,也擋不住悠悠衆口啊,謀逆之罪,株連九族。
爲此,風荷不能再讓四夫人把兒子媳婦也牽扯進去了。死一個四夫人或許引人懷疑,但畢竟沒有真憑實據,外人不好插手,若連兒女都陷進去了,事情想要善了是不大可能的。她相信,徐氏應該是個有腦袋的人,會想得透徹。
徐氏被風荷的目光盯得無處容身,緩緩開口道:“我不懂四嫂的意思,還請四嫂明言。我現是杭家媳,但畢竟是徐家女,自然希望徐家能夠平平安安。”
她的意思很明白了,至少,她是從來沒有那種心思的。
風荷心中落下一顆大石,她的確是想試試徐氏的心思。她自然不怕徐氏發現她對一切瞭解那麼多,因爲,事情幾乎都快擺到檯面上來了,參與的人都是心裡有數,只瞞着看不透的人。
她輕啜一口茶,揚眉笑了起來:“七弟妹想得通透最好,有些事我也不與七弟妹多說了,多說無益。七弟妹只要記住,用心襄助七弟讀書科舉,你們小夫妻,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外邊的事自然沒心情搭理。七弟妹,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四嬸孃那邊,大家都知她對你不滿,往後你們之間發生了不快,也不用擔心,長輩們知道你是個知書達理的好媳婦,不會怪罪於你的。”
壓在徐氏心口的一塊大石終於落了地,她等得,不過就是這句話。一來,風荷沒有要挾她做什麼她不願意做的事情,二者,她在杭家有了堅實的保障,不必擔心四夫人會以婆婆的身份壓着她。她要做的僅僅是籠絡了七少爺的心,不讓七少爺做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來,就不會出大事。
對於風荷使計害得她與四夫人對立一事,她自然還是心有忌諱的,但看在風荷許與的好處份上,她就當是付出的一點點代價吧。
望着徐氏遠去的婀娜背影,沉煙大是不解。她跟了主子十年,還未見主子對一個人這麼上心過,這個七少夫人雖然也有兩下子,但並不值得主子這樣掏心掏肺的相待啊。她翕了翕脣,欲言又止。
風荷長舒一口氣,歪在靠背上,笑道:“有什麼話就說吧,這麼吞吞吐吐的,可不是你的性格。”
“娘娘,奴婢想不明白娘娘爲何會這麼看重七少夫人?她有什麼過人之處嗎?”沉煙坐在小杌子上,拿美人拳給風荷捶着腿。
風荷閉上了眼睛,啓脣道:“徐家有多重視恭親王府,多重視莊郡王府,你想呢?徐家的確是江南大姓,但比起京城這些公卿之家而言,差了不止一點半點。書香門第又如何,他們的兒女聯姻的對象也僅止於江南一帶,即便有外地的也是些上不了大臺面的。恭親王作主,徐家女兒能嫁入王府,就算是個旁支,也是皇上重臣,徐家會對這個女兒下了多少工夫。”
“娘娘的意思是,徐家對這門婚事極是看重,而七少夫人也是徐家花費了大力氣培養出來的?娘娘這麼說,奴婢倒是有幾分深信了,換了旁的女兒,第一天出嫁發生那種事,只怕就手忙腳亂了,可七少夫人在那樣的形勢下,居然還能三兩下籠絡了七少爺的心,那城府可不是一般姑娘家能有的。”沉煙說得連連點頭。
她跟着風荷久了,看慣了主子們的勾心鬥角,不以爲然,卻忘了徐氏這個年紀,能一舉反擊成功,只怕連王妃都沒這個本事吧。
江蘇巡撫,徐老爺這個年紀,已經是一方大員,倘若再升,那便是天子身邊重臣了。而徐家,很有可能將自己的重點放到了京城,徐氏不過是徐家一個探路石。看徐家長子長媳,都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也難怪風荷會這麼重視徐氏了。
她不怕徐氏恨她,她只要徐氏怕她。知道怕的人就不會做出什麼過分的舉動來,相反,像四夫人以己爲尊的人,因不怕,纔會鋌而走險。
華燈初上,雲碧細細念着一張禮單,那是送去董家恭賀華辰大婚之禮。三日後,就是黃道吉日了。
直到雲碧唸完,風荷才撫了撫額角,嘆道:“會不會太多了,薄兩分還差不多。”
“端惠姐姐親自送來的,說是太妃娘娘看過了,說是很好,而且還添了兩樣,請娘娘務必不要再改動。”雲碧笑眯眯的,杭家越來越重視董家了,這全是主子的功勞。
“哎,罷了,讓他們就照着這個預備吧。我自己的,你們都理出來了吧,後日,我先過去瞧瞧,順便把我那一份禮帶過去。”這些日子,風荷沒有先前嗜睡了,但總是懶怠走動,恨不得躺在榻上哪兒都不要去。
杭天曜怕她躺久了骨頭疼,每日叮囑丫鬟看着她,這不,剛繞着院子走了小半圈,她又喊累了,非要回來歪着,鬧得幾個丫鬟無可奈何。
院子裡傳來幾聲腳步聲,隨即又沒了,然後聽到雲暮的聲音:“是紫萱姑娘啊,今兒怎麼有功夫過來坐坐,快請,娘娘正在鬧着悶呢,姑娘來了陪娘娘說說話。”她的音量故意放得比平時重。
紫萱,自從她當了王爺的通房後,也曾侍過兩次寢,王爺並不因她年輕就格外喜歡些,一直都淡淡的,但也沒怎麼冷落了她。
王妃難得讓她做臉面上的事,藉口允她識字,把她打發在自己房裡抄寫經書,竟是難得露面。上次去後,這還是她第一次來凝霜院,是以,王妃對她還是頗放心的。
紫萱的聲音依然甜美如昨,卻少了少女懷春時的嬌羞默默:“我屋裡的墨用完了,王妃娘娘正與王爺在屋裡說話,不好去打攪。想起世子妃娘娘這邊的姐姐都讀書識字的,必然有,所以過來先借一點回去用,改日王妃娘娘賞了再還給姐姐們。”
“瞧你,這麼客氣作甚。你別忘了,咱們這可是你的孃家,回來拿點東西還不是該的,什麼還不還的。先給娘娘請個安?”二人的腳步聲漸漸近了,簾子揭起,紫萱先走了進來,臉上掛着笑,但眼睛刻意眨了眨。
風荷自然沒有忽略這些,帶笑道:“快過來我瞧瞧,到底是母妃院裡的水土養人,姑娘又水靈了些。”
紫萱行了禮,才道:“娘娘也打趣我不曾。我來得時候還怕娘娘笑話我,平日不來給娘娘請安,等到少了東西又想到娘娘這裡,實在該罰。”
“什麼值錢的,雲暮,將咱們收着的上好徽墨送兩錠給姑娘使,不夠了只管來取。”王妃是不是又想鬧什麼幺蛾子,不然紫萱不該這麼晚了過來,風荷心中暗暗思量。
看見雲暮出去了,紫萱又瞟了瞟雲碧,想起她們都是風荷身邊的心腹,沒什麼要瞞的,忙道:“娘娘,奴婢今兒在娘娘屋裡服侍,恰巧聽見茂大娘在與娘娘說話,想請娘娘幫着相看個好姑娘,許給他們兒子呢。後來又提到娘娘你身邊的含秋姐姐,誇了好些話,連娘娘都滿口稱讚的。”
這番話,無疑使風荷和雲碧都大吃一驚。王妃此舉,絕不可能是無心的,她必是早就想好了這個法子,而茂樹家的多年伺候揣摩透了王妃的心思,順口提了出來,好一個爲主分憂啊。
王妃,你還真是太閒了,不過幾日安分,又想出這樣的法子來拿捏自己身邊人,看來還沒有吃夠苦頭呢。
風荷大怒,她從小除了母親,就幾個丫頭相依爲命,個個對她忠心耿耿,打她丫頭的主意,比直接對付她還叫她生氣惱怒幾倍。
雲碧亦是青了臉,最恨這些主子把她們當槍使,動不了主子就動下人,虧得王妃還是王府主母呢,連這樣下三濫的手段都用上了。雲碧因生得美,常遭不識相的人打趣,是以一提起這些,她比誰都火大。要不是紫萱還在場,她必定都罵了出來。
雲暮取了東西回來,見大家神色都不對,一時間有些愣神。
風荷好半晌才反應過來,示意雲暮將墨交給紫萱,口裡說道:“姑娘說得我都記下了,多謝姑娘美意。”
紫萱心裡,還是恨着王妃的,把她收了就算了,偏偏還冷落着她,她現在還不如從前當一個大丫鬟威風呢。要不然,她也不會和王妃離了心,寧願幫着風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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