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妃原就疼愛袒護四少爺,這是衆所周知的,如今愛屋及烏,對四少夫人也是喜歡得很,自然免不了有人嫉恨在心。不過大家都是聰明人,不會敬茶第一日就當着老太妃的面給人沒臉,看着倒是和睦融洽。
新婦不用立規矩,老太妃索性免了所有兒媳婦孫媳婦的規矩,一家人分了男女兩邊各自用飯。下午還要去祠堂祭拜祖先,午飯用的匆忙。
等到祭拜結束,已是申時正時分。離晚飯還有一個時辰,老太妃自己累得不行,就命衆人都散了。
風荷一路跟着杭天曜還沒走幾步路,就有外院的小廝送了請帖過來,有那羣杭天曜素日交好的王孫公子在酒樓置了席恭賀他新婚,他忙忙去了。
風荷累得腰痠背疼,懶懶地歪在炕上不願起來,芰香伏在腳下給她捶着腿。
“少夫人,不如換了這身衣裳吧,重新梳個髮髻。”沉煙一旁恭聲問着。
“好吧,戴着這些膈應得很。”風荷想了想,終是起身,與其躺得不舒服,不如弄舒服了再躺。
換了一件玫瑰紫壓正紅邊幅錦緞長袍冬衣,下着撒花洋縐裙,挽了新月髻,只用一根金簪別住。風荷抱着琺琅掐進小手爐窩進炕裡,還不到半刻鐘,雲碧就笑着跑進來報信:“少夫人,曲家表夫人來看您了。”
“哦,快請。”風荷愣了一瞬,忙笑着起身迎出去。這府裡,除了身邊這些丫鬟下人,她沒有一個熟悉的人,杭芸來了正好,打探些消息。
不等她走到門口,丫鬟已經打起水紅色的氈簾,搖搖步進來一個美貌婦人,戴着雪帽,披着大紅猩猩氈的斗篷,斗篷上零落幾片雪花。
“表嫂,外邊下雪了不成?”風荷把自己的小手爐一把塞到她懷裡,看着丫鬟給她解下斗篷雪帽。
“可不是,我先去了祖母房裡,祖母歇着,再去王妃院裡,王妃正忙着,我便與娘說了一聲來看你,半路上就飄起了雪珠子,好在不甚大。”杭芸從冷氣中一下子進了暖爐一般的內室,臉上紅撲撲的。
風荷攜了她的手到吃飯用的小花廳正面的炕上坐下,莞爾一笑:“難得大冷天的,你費心來看我。用了晚飯再回去吧。外祖母好嗎?”
“都好,只是不放心你,我也替你懸着心,估摸着你們這邊忙完了,瞅着趕過來的。自然要吃了飯再走,我四哥呢?”杭芸細細看了風荷的氣色,好在沒什麼大不同,想着以她的聰慧應該還能適應,就笑了。
“就記得你四哥不成?據說有朋友請他赴宴,他纔出去。”風荷揚了揚眉,打趣道。
“好你個沒良心的,我記掛着四哥還不是爲了你,你倒反編派我。”杭芸大笑,撲過去要擰風荷的臉頰。
“好嫂子,快饒了妹妹吧。妹妹人生地不熟的,就指望着你疼我,難道你也與我計較不成?”風荷笑着往後躲去,卻仍被杭芸抓住了衣袖。
兩人正在炕上笑鬧着,就見含秋快步進來,眉眼中透着焦急:“少夫人、表夫人,五小姐和表小姐來了。”
五小姐?魏王妃的女兒,小名杭瑩的,府裡排名第五,今年十三,今兒上午見過,是個漂亮單純的女孩兒,愛玩笑,不愛針線,極得王爺喜歡。她怎麼與凌秀一同過來了,是找杭芸的還是來看她的?
不及細想,風荷已經和杭芸坐直身子,理了理衣服髮飾,未及出迎,門口就進來兩個小姑娘。
“四姐,你們說什麼呢這麼高興,我在外頭就聽見了。”杭瑩也不脫斗篷,小跑着就過來了,眉眼彎彎。
凌秀卻站在門口,慢條斯理的解着斗篷,臉上掛着盈盈淺笑。
杭芸忙催着杭瑩脫了外衣,嗔道:“作什麼這麼急,我們又不會跑了。”
風荷笑着把她們往炕上讓,一面吩咐丫鬟:“沏了好茶來,裝幾碟子咱們從家裡帶來的點心果子來,大家嚐嚐鮮。”
“瞧瞧,你們就是貴客,一來你們嫂子就忙裡忙外的,我坐了這麼久還沒見撈着什麼好東西吃呢。”杭芸拍手笑着,再四推着凌秀在炕上坐了。
“你問問,哪回我有吃的玩的沒讓人往你那裡送,這回反來說嘴。究竟不是什麼好東西,你都吃過,兩位妹妹沒嘗過,就是圖個新鮮而已。”風荷看着丫鬟一邊忙碌,扶了扶鬢角。
凌秀聽着,不由擡眉望着杭芸:“四表姐與四表嫂很熟悉啊,沒去看我們就先來了這裡。”她說話時輕聲細氣,叫人禁不住降低音量。
杭芸看了眼風荷,衝凌秀笑道:“她在孃家時常去我們家走動,倒是時常見面的。我們老太太想着她,我自然先來望過了她再好去看你們。”
“哇,這個糕好好吃啊,我竟沒有吃過這個味的。”杭瑩不等人讓,自己抓起一塊糕就嚐了起來,登即驚呼。
“算你嘴刁。你四嫂成日沒事就愛琢磨吃的玩的,這就是她自創的。叫什麼芙蓉香蕉卷,據說是把荷葉搗碎了沁出汁來,用這個汁活的面,裡邊嵌了香蕉剁成的泥,清香軟和,甜而不膩。”杭芸把帕子遞給杭瑩,抿嘴而笑。
風荷會意,衝杭瑩眨了眨眼,笑道:“我原是要送些給祖母、母妃和幾位妹妹嘗的,又怕不知道她們的口味,既然妹妹喜歡,回頭就帶上一些,也省得我的丫鬟跑一趟了。”
杭瑩滿口答應。
凌秀卻是隻喝茶,輕笑道:“表嫂真有閒情逸致,有功夫擺弄這些。不比我,身子不好,每日枯坐着,也就偶爾與表兄弟表姐妹們閒耍一番。四哥小時候最饞這些,表嫂倒是投其所好了。”
她的話聽似不經意,可細想似乎又有深意,一是挑明瞭她與杭四關係熟稔,二又有些諷刺風荷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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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