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向錚的聲音隱隱有些發抖,一雙眼兒也瞪得渾圓,表情像是見了鬼似的難看。“難道……你……懷了……太子的……”
琅琊眯着眼,狡猾的像只狐狸。
她脆生生的應道:“是啊!”
向錚只感覺自己腦門子上劈過數道閃電,整個人直接就被打蒙了。
下面黑得厲害,琅琊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聽到一聲聲壓抑而困惑的粗喘聲細碎傳來。
琅琊拖掛着一個尾音,並沒有就此停下她要說的話:“只可惜,自從你那日事後,北戰便與南商爲敵,如今邊線告急,屆時,怕是無需我教訓着犬兒,因犬兒定然無緣登上南商皇位了。”
向錚發出一聲急促的哀嗚。
“後悔了嗎?”琅琊拿腳點着下方的鐵欄欄,轉而正色道:“你爲前朝大將,本應在戰場衝鋒殺敵,爲國保駕護航,而今呢?枯從牢籠,等待大死將至!向錚,我問你,落到如此鏡地,你可甘心?!你可對得起九泉下的南商先帝們!你可甘心枯死於此處!”
向錚似困獸一般發出沉沉低呤,他咬着牙盯着冷硬的泥地,四周的風聲四面八方灌入他的耳朵。
恍惚一瞬,眼裡黑灰的色泥地瞬時如同活般劃開裂痕,前朝帝王的骨身緩緩升騰而起,它空洞洞的眼盯着向錚,發出一聲聲短促的喝聲:“向錚,顛覆南商,其罪不可饒恕!”
向錚渾身一震!再睜眼時,眼前畫面便是轉眼變成屍堆高聳,於他共同奮戰過的將士臉色青紫躺在其中,突地,他看到自己親隨怒張開眼,他低吼着:‘不可饒恕!不可饒恕!’擁動着青紫染血的枯骨便要插入他的心口。
向錚猛得從地上站起,一摸額頭,盡是冷汗。
琅琊的聲音有魔力般圍繞在他耳邊,聲聲說着:“……你可對得起泉下的南商先帝們!你可甘心枯死於此處!”
像是捉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向錚急切誠懇道:“我不甘,我不甘,向錚願意爲南商效命!便是戰死殺場,罪臣向錚也不願再此枯等至死!皇上!”向錚對着琅琊的方向重重磕上倆個頭,神色堅定道:“請給罪臣一個補過的機會,向錚願意爲國殺敵!”
琅琊眸中精光璀璨,脣角劃過自信的弧度,道:“來人,打來牢房門!”
“琅琊。”一隻帶有厚繭的手攔在琅琊眼前。商天裔一臉不認同。這向錚可以在將軍府蟄伏這麼久,就說明他心性極爲堅定強韌。這樣的人絕不會因爲你的幾番言語而軟化。
琅琊看着商天裔眼中的擔憂,伸手將那隻攔在自己身前的大掌輕輕落在自己腰腹間摩搓。
聲音柔和中帶着淡淡的歡喜。“那向錚忠得是你前朝血脈,如果我懷有你的血脈,他又爲何要再行推翻南商?”
商天裔不懂琅琊的意思,但他又隱隱覺得自己應該懂。
撫在琅琊平坦腰腹上的手輕顫,商天裔眼裡極快劃過一抹狂喜與遲
疑,聲音低沉得近乎嘶啞:“莫……莫要開玩笑了。”
琅琊俏兮兮的看着他,不說是也不是。
但就是這樣的表情讓商天裔那懷疑的表情漸漸褪去,他黑亮的雙眼像燃起了一道亮麗的煙火,那煙火越來越亮,越來越濃,那濃烈的光亮幾乎要把他整個人都照得透昏過去一樣。
商天裔感覺腦袋昏呼呼冒着甜氣,整個人費力張着嘴,卻像窒息似的擠不出哪怕一個字來。
琅琊摸摸他歡喜到發硬的臉,賊兮兮的咬着耳。“這會你知道我爲什麼不願意讓太醫檢查了吧?”
若是讓聞菁蕭知道琅琊懷有身孕,那與商天裔一同去邊線的計劃,還不經提出口就會被直接扼殺,而且是不帶一點回旋的那種。
“不,不行。”商天裔出了聲,笑意也緊跟着收斂了起來,他嚴肅的斂着眉眼,沉着眉道:“你不能與我一起去邊線。邊線太危險了!而今你又懷有身孕……”
琅琊盯着他,琥珀色的眼珠子染起幾絲慍色:“當日你在邊線死而逃身已是不易,我不想孩子未出身,便少了父親!此次去邊線,我必要跟着!”
商天裔仍想反駁,但落入琅琊凝重雙眼時,再也吐不出一個‘不’字來。
“這事就這麼定了。你休要再說。”琅琊一錘定音,轉身對着遠處的侍衛道:“將門打開。”
“是。”那名侍衛上前打開門。隨即放下一根麻繩。
向錚關在這裡多日,但並不影響他身體的靈活。拉着麻繩幾個縱躍下,就跳到了堅硬的地面。
向錚一上來,商天裔下意識拉着琅琊到身後,以自己的身體護着她。
向錚欣慰的看着商天裔的動作,隨後雙膝一折,直撲撲跪在了倆人眼前。虔誠道:“皇上!罪臣願爲南商獻上一切!”
“好!”琅琊狂喜。
繞過商天裔,站到他身側,齊肩並站着道:“你即刻下去準備準備,三日後出發邊線!”
“是!”向錚站起身,對着琅琊行過禮後,身形幾閃便消失在地牢。
“……至於你。”
琅琊悠悠轉過身,看向那名將向錚放出來的侍衛。
那侍衛被琅琊的眼神盯着就冷不丁打了一個冷顫,顫着雙腳後退了倆步。
商天裔自然不能讓自家懷有崽子的娘子來做紅臉的行當。
當下仗着自己高大的身子陰沉沉站過去,冷眼盯着他,道:“發生在這裡的事,我不希望在外面聽到支字片語。向錚從未出去過,他一直呆在這裡,明白嗎?”
那侍衛接連受到了二次驚嚇,整個人腿都軟了。哆哆嗦嗦的在那道:“小,小人明白,小人明白。”
琅琊和商天裔這廂不要臉的一頓威脅利誘後,無妻雙雙把家還--攜手回了寢宮。
春蕊這幾日天天想往琅琊這裡跑,只是商天裔暗中和商欽好生勾通了一番。才得以讓他們這幾日過得清靜。
商天裔坐在牀側剝着桔皮,擇出一塊剝好的便放到琅琊脣邊,看着她那紅豔豔的小嘴兒咀嚼着嚥下。“商欽應是對春蕊上了心的。”
“恩。”琅琊懶洋洋的應上一聲兒。撩起眼皮子往商天裔身側看一眼:“你這是打算爲商欽來說親?”
商天裔一副‘什麼都瞞不過你’的狗腿模樣。
放開桔子,往牀上一坐,商天裔熟練的撐着手爲琅琊按着,邊按着邊道:“商欽這小子麪皮兒薄,但做事卻是一等一的忠心,你看那日春蕊被箭射中,便是這小夥子抱着她四訪御醫,這一份真心可是天地可鑑,日月可表。”
琅琊聽着這話只覺得索然無味,伸手拿過一邊的桔子,想了一想後,才道:“婚姻大事,便是真想讓我拿主意,也得由他親自來說。”
商天裔雙眼一亮,知道這是‘有戲’的意思,便挑着眉試探着道:“那明日我讓他……”
“明日明日再說。”琅琊打斷琅琊的話,睏意十足的打了一個合欠,慵懶道:“時辰不早了,早些睡罷。”
“好,好,好。”
次日晨光仍半影半現時,商欽就站在倆人寢宮前。昨日晚間他便一直藏在屋頂,當聽到倆人最後的對話時,幾乎激動的衝到下面去向皇上親自說明。若不是時機不宜的話……
而今他終是等不了,所以天色不亮便站到了倆人門前。
這一站,一直就到了雞鳴。
琅琊今日上朝,早早的便起身換洗。甫一開門就被渾身冒着寒氣的商欽嚇了一跳。
“……商欽。”
商欽一身黑衣邊緣染着粒粒水珠,額頭的發溼溼縷縷的噠在額間,渾身都冒着森森的冷意寒氣。一張英氣的臉都似那晨起的霜花一樣白霧霧的。
“皇上。”商剎跪在琅琊跟前,一臉生硬的道:“臣對春蕊一片真心,還望皇上成全!”
琅琊平靜無波的臉劃過幾絲笑意,這人,是當真對着春蕊上了心了。
商天裔聽着外面的動靜緊接着出來,看着眼前這一幕時訝道:“這是怎麼了?”
琅琊上朝的時間越發逼近。她本欲點頭允了或是讓商天裔應下便可,但轉頭間見着一襲桃紅色身影快速跑來。那含在嘴邊應允的話生生打了一個轉,變成了句:“我憑什麼信你真心對春蕊?你拿什麼保證你會給春蕊幸福?”
商欽是個不解風情的木頭,他也說不了那些濃情蜜意的情話。只能一本正經的在那跪着,眉頭皺得緊巴巴的。“只要我活着一口氣,就不會讓春蕊傷心。”
“如果你早死了,春蕊豈不是更傷心?作爲寡人的親隨侍衛,每日碰到的殺戮如此之多,你又談何活着?”琅琊看着那道桃紅色的身影停在不遠處的假山後,故作嚴厲。“春蕊既有更好的選擇,我又爲何要將春蕊許給一個註定早死的人。”
皇上,不願意同意嗎?站在假山後的女子難過的皺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