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顧蘊主僕的旁若無人看在眼裡,顧芷的心火就燒得越發旺盛了,賤人裝什麼蒜,她和自己好歹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了十幾年,就算幾年沒見了,她也不可能認不出自己來纔是,如今卻在這裡裝相,不過就是欺自己卑弱罷了,這筆賬自己遲早要與她算的!
面上卻絲毫不表露出來,而是笑得越發的謙卑,先是謝了顧蘊,才站起身來恭聲道:“太子妃娘娘貴人事忙,臣妾早前又因病一直深居簡出,娘娘一時認不得,想不起臣妾來也是有的,所幸臣妾將養了這麼幾年,病體總算得以痊癒,此番又蒙我們殿下恩典,帶了臣妾一併伴駕隨行,臣妾方有幸再見到娘娘。U C小 說網:臣妾便想着,一定要來與娘娘請個安問個好,一敘舊日的姐妹之情纔好,只可惜前段時間裡大家一直忙着趕路,臣妾不敢貿然來打擾娘娘歇息,今日終於有了機會,所以臣妾便不請自來了,還請娘娘千萬不要見怪纔好。”
不但能將自己的情緒控制自如,連話也比以前會說多了,果然是歷練出來了……顧蘊又勾了勾脣角,淡笑道:“顧側妃能想着來給本宮請安,怎麼說也是一番好意,本宮怎麼會見怪,賜座罷!”
白蘭便忙應聲搬了個凳子來放到顧芷身後,顧芷本還打算謙辭一番的,見顧蘊根本不看她,只是閒閒的吃着茶,頭腦一熱,已脫口說道:“既然太子妃娘娘賜座,那臣妾就卻之不恭了。”
自認爲儀態完美的坐下後,不待顧蘊說話,又笑道:“說來臣妾一定是修了幾輩子的福氣,這輩子才能與娘娘既做姐妹,又做妯娌,這樣的緣分,臣妾敢說一萬個人裡,不,十萬人裡,只怕也找不出一份來,臣妾以後少不得還要再來給娘娘請安,與娘娘多親近,方算是不辜負了這份上天賜予的緣分,只盼娘娘屆時別嫌棄臣妾呱噪纔好呢!”
姐妹?哼,大伯父都不認她這個女兒了,自己自然也不可能再拿她當姐姐,退一萬步說,就算大伯父還拿她當女兒,她爲了大伯母,也只會當自己從來沒有過這個堂姐,方纔她一開口就是‘一敘舊日的姐妹之情’,自己懶得與她一般見識,她倒還蹬鼻子上臉了!
至於妯娌,就更可笑了,多早晚兄弟的妾能與兄長的原配嫡妻平輩論交了,顧芷是不是以爲自己成了二皇子的側妃,有了四品的誥命,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與她這個堂堂太子妃稱妯娌了?笑話,連二皇子妃蕭氏見了她,還得恭恭敬敬的呢,她算個什麼東西!
顧蘊根本懶得接顧芷的話,只是看了一眼旁邊侍立的白蘭,白蘭便立刻皮笑肉不笑的開了口:“顧側妃還請慎言,所謂‘出嫁從夫’,您與我們太子妃娘娘既然各自都出嫁了,過去種種,自然也早一筆勾銷了,什麼‘姐妹之情’這樣的話,還請您以後休要再說,不然讓人聽了去,誤會您是我們東宮的人,可就不好了。至於‘妯娌’這樣的話,您就更不要再說了,二皇子妃娘娘與咱們太子妃娘娘那纔是妯娌呢,您這話是置二皇子妃娘娘於何地?”
說完不理會顧芷早已白一陣青一陣的臉,又賠笑向顧蘊道:“娘娘且別與顧側妃一般見識,她自己方纔不也說因病深居簡出了幾年嗎,因爲接觸的人太少,久而久之,便不會說話了也是有的,等回頭您見了二皇子妃娘娘,讓二皇子妃娘娘以後多教教她也就是了。”
顧蘊臉上這纔有了笑,點頭道:“你這話也有理,回頭見了二弟妹,本宮可得與她好生說道說道纔是。”
看向顧芷,慵懶得打了個哈欠,“顧側妃安也請了,還有什麼事嗎,若無事就跪安罷,本宮乏了。”
顧芷一張臉青白交錯,寬大衣袖下的手直抖,近乎用盡全身的自制力,才忍住了幾欲出口的惡言,起身咬牙笑道:“既然太子妃娘娘乏了,那臣妾就不打擾娘娘歇息了,臣妾告退!”又強撐着行了禮,卻行退了出去。
餘下顧蘊看着她走遠了,方蹙起了眉頭。
顧芷養氣功夫雖比早年強了許多,到底還是欠了點兒火候,不過被她幾句話幾個動作一激,便將對她的怨恨忍不住表露了出來,若是按她自己的意思,今日是勢必不肯來給自己請安的,知道自己一直怨恨的人越過越好,心裡越發忿恨是一回事,不得不俯首稱臣於自己一直怨恨的人腳下,任其折辱作踐,又是另一回事了,所謂惹不起,難道還不能躲麼?
可顧芷卻沒有一味的躲着她,而是自己上趕着來找折辱作踐受,顯然惟有一個理由解釋得通,那就是二皇子勒令她來的,她根本無從拒絕,——那二皇子究竟打的什麼主意,他究竟想利用顧芷,達到什麼目的?
這邊顧蘊想來想去,一時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那邊顧芷方一出了顧蘊的院子,卻是立時沉下了臉來,渾身都散發出着一股森冷的氣息,讓跟她來的兩個丫頭看得是戰戰兢兢,又不敢躲開,只能儘可能不發出任何聲響的跟在她後面,以免一個不慎,便做了她的出氣筒。
好在顧芷雖已快氣瘋了,到底還沒徹底失去理智,知道行宮人多眼雜,不敢由着自己的性子來,好歹撐到回到分給二皇子的院子後,才“砰”的一聲拍在了桌子上,咬牙切齒的低咒道:“賤人欺人太甚,總有一日,我要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她的兩個丫頭也不敢勸她,她們服侍這位忽然鹹魚翻身的主子時日尚短,連她的脾性都還沒摸清楚,便是想拍馬屁,想讓她引自己二人爲心腹,也得再過一段時間,何況眼下的情形,分明極有可能舍了孩子也套不着狼,她們又不是傻子,纔不做這樣的事,於是都隻眼觀鼻鼻觀心的站在一旁,將自己當隱形人。
顧芷發作了一回,心裡稍稍好受了一些,餘光瞥見自己的丫頭都泥胎雕塑似的,連顧蘊跟前兒丫頭的半分伶俐也沒有,又是氣不打一處來,還是想着二皇子隨時都可能回來,不能讓他看到自己不好的一面,方堪堪忍住了沒有發作,只是不耐煩的打發了二人:“一個比一個蠢,看着就生氣,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快都退下!”
果然二人才退下片刻,就聽得外面有人道:“殿下回來了。”
顧芷不由滿心的慶幸,幸好自己方纔忍住了沒發作那兩個丫頭,不然殿下可不要撞個正着兒了?忙對鏡整理了一下衣裝,又換上滿臉的笑,迎了出去:“殿下回來了。”
二皇子“嗯”了一聲,伸手拉了她起來,才笑道:“還以爲你仍在太子妃處說話兒呢,沒想到已經回來了,與太子妃說得可還投機?你們原是至親的姐妹,說來能說的話題應當不少纔是。”
對顧芷,二皇子雖不至於早已徹底忘到了腦後去,畢竟顧蘊這個太子妃也出身顯陽侯府,他因着顧蘊,倒是憶起了自己府裡也有一個出身顯陽侯府的孺人。
可顧準的態度擺在那裡,根本不拿顧芷這個女兒當一回事兒,何況一個只是皇子孺人,一個卻是太子妃,便是傻子也知道該選哪一邊,所以既已視顧芷爲棄子了,二皇子還真沒想到再利用她做什麼,就算要利用一個人,也得那個人先有利用的價值,沒有價值,連被利用的資格都沒有!
是永嘉侯被從西苑放回永嘉侯府後,舅甥二人議事時,二皇子原本一心想利用永嘉侯手下那一萬私兵趁聖駕在熱河行宮駐蹕期間,做點兒什麼,永絕後患,永嘉侯卻認爲時機不到,又說二皇子不是得了四皇子給的改良火藥火器的方子嗎,總要試驗一番纔是,萬一就真試驗成功了呢,那再加上他們的一萬精兵,他們想不所向披靡也難。
勸得二皇子打消了兵行險着的念頭,又與四皇子密謀了一番後,纔想出了廢物利用顧芷這個主意來的。
不想受了幾年的冷落,顧芷的美貌反倒有增無減,二皇子雖打小見慣了美人兒,有現成的肥肉擺在面前,沒道理不下口,加之顧芷又曲意承歡,這些日子下來,倒也對她生出了一二分憐惜之情來。
見二皇子滿臉的溫柔,顧芷心下稍鬆,她雖與顧蘊沒說上兩句話,便被下了逐客令,畢竟不是她的原因,而是顧蘊的原因,想來殿下不至於怪責她罷?
嘴上已賠笑道:“臣妾只與太子妃說了幾句話,太子妃便害了乏,讓臣妾跪安了……”
話沒說完,見二皇子已沉下臉來,不由越發小心翼翼,“殿下有所不知,太子妃是嫡出,臣妾卻是庶出,嫡出的天生就瞧不上庶出的,關鍵一點,她打小兒還是由臣妾的嫡母養大的,臣妾的嫡母待她比臣妾這個名義上的女兒好了百倍不止,她自然與臣妾的嫡母同心同德,臣妾的嫡母喜歡的,她必然喜歡,臣妾的嫡母不喜歡的,她必然也不喜歡……今日是因臣妾頭回上門,她不好將臣妾拒之門外,才勉強接見了臣妾的,只怕下次臣妾再去,她就要直接給臣妾吃一個閉門羹了,所以殿下,臣妾以後能不能……不再去給太子妃請安了,臣妾倒是不怕自取其辱,就是怕有損殿下的顏面與聲譽……”
覷眼看見二皇子的臉色越發黑沉得厲害,心裡一陣亂跳,到底不敢再說下去了,心裡卻是止不住的委屈,殿下這些日子對她的心疼與憐惜,難道都是假的嗎?
二皇子滿眼陰鷙,一連吸了幾口氣,才忍住了破口大罵顧芷的衝動,冷聲問她:“你都與太子妃說什麼了?把你從進門起到離開,你和太子妃,甚至太子妃跟前兒服侍的人都說了什麼話,一字不漏的與本殿下複述一遍,若是本殿下事後知道有半句不實,休怪本殿下不念多年的情分!”
太子妃那人,在別人不惹她時,是最會做表面功夫的,所以她絕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就趕顧氏出來,一定是顧氏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惹惱了她,不然伸手不打笑臉人,指不定這會兒顧氏仍還在與她說話兒,不就可以名正言順撞上那個婢生子回去了?
顧芷見二皇子動了真怒,不敢隱瞞,只得把先前自己說的話,顧蘊說的話,連同落霞白蘭說的話,都一一學了一遍,末了哭道:“臣妾的話原也沒說錯啊,誰知道仍然惹太子妃不高興了,可見不喜歡一個人時,那人說什麼做什麼都是錯的,殿下能不能別讓臣妾再……啊……”
話沒說完,隨着“啪”的一聲脆響,臉上已是捱了二皇子一掌,當即火辣辣的痛,耳朵也是嗡嗡作響。
卻連慘叫都不敢由着性子來,本能的叫到一半,便堪堪忍住了,“噗通”一聲跪倒在了二皇子腳下,吞聲飲泣道:“殿下息怒,臣妾知道錯了,以後定然不敢再犯。”
二皇子卻是餘怒未消,冷聲道:“你嘴上說自己知道錯了,心裡卻滿不是這樣想的,當本殿下瞧不出來麼!臨去前本殿下再四的叮囑你,態度一定要謙卑,等與太子妃關係復又親近起來後,再與她敘姐妹之情也不晚,你倒好,一開口就是來敘舊的,她讓你坐你便坐,還大言不慚的說什麼‘既做姐妹,又做妯娌’,你是個什麼東西,也配與堂堂的太子妃稱妯娌,你與她是妯娌了,你們娘娘又是什麼?”
想到蕭氏,再想到她腹中的嫡子,心倒是軟了一下,以前看蕭氏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如今許是看習慣了,倒是覺得她那張臉越看越好看了。
然再一看顧芷涕淚交錯的臉,心霎時又冷硬起來,道:“事到如今,本殿下也不怕告訴你,本殿下此番擡舉你,就是要你把自己的臉面放到太子妃腳下,任她踩任她踐踏的,只要你能與她親近起來,或者說瞧在旁人眼裡,你與她是親近的,你便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有了自己的價值,否則,本殿下不擡舉別人,偏擡舉你做什麼,你還真以爲是你把本殿下給迷住了嗎?若不是你姓顧,若不是你與太子妃身上好歹流着相同的血,你連被本殿下利用的資格都沒有!幸好你還未壞了本殿下的大事,否則本殿下即刻要了你的命!”
這些日子,顧芷不是沒往這方面想過,已經有過一次失寵的經歷了,她自然要學會居安思危。
可人都是這樣,下意識總會往好的方面想,她也不例外,每日安慰着安慰着自己,自己又不是第一日才姓顧,第一日才與顧蘊有關係的,殿下怎麼偏等到現在才因此擡舉自己?可見是自己多心,殿下待她,終究還是有情的,安慰得久了,便也以爲是真的了。
卻不想怕什麼來什麼,自家殿下果然是因爲她與顧蘊的關係,才忽然擡舉她,而不是爲的她這個人,想想也是,自家殿下什麼樣的美人兒沒見過,她縱然有幾分姿色,比她漂亮的人又不是沒有,比她年輕的更是不計其數,若沒有非她不可的原因,殿下犯得着委屈自己吃一碗放了幾年的陳飯嗎?
心一直往看不見底的深淵下墜的同時,顧芷人反倒冷靜了下來,殿下說得對,自己好歹還有被他利用的價值,不像有些人,連被利用的資格都沒有,那她就要抓住這個機會,爲自己謀一條後路纔是,不然錯過了這次機會,她就真是永無翻身之日,甚至連性命都要保不住了!
顧芷心裡既有了成算,便也不再哭了,男人心裡有一個女人時,她哭起來自然是梨花帶雨楚楚動人,反之,就只會面目可憎惹人生厭了。
她把眼淚拭淨了,才恭聲開了口:“臣妾是真的知道錯了,還請殿下饒了臣妾這一次,殿下放心,臣妾明兒便再去給太子妃請安,一定不會再壞殿下的事。只是一點,殿下到底想通過臣妾與太子妃交好,達到什麼樣的目的,還請殿下明白告訴臣妾,臣妾也好有的放矢,殿下放心,於情來說,您是臣妾的夫主,臣妾的得失榮辱乃至生死都繫於您之手,於理來說,只有您好了,臣妾才能好,所以臣妾一定不會壞您的事!”
二皇子一直以爲顧芷只有小聰明,沒想到也能有真聰明的時候,臉色不覺緩和了幾分,道:“既然你這般識趣,本殿下告訴你也無妨。本殿下要你借與太子妃親近的機會,儘可能多的‘偶遇’宇文承川,然後在最合適的時機,引得他對你不軌,讓他輕薄弟媳的罪名人盡皆知,讓他身敗名裂……”
話沒說完,見顧芷已是慘白了臉,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又道:“當然,本殿下不會虧待了你的,你不是一直想要一個兒子,做後半輩子的依靠嗎?事成之後,本殿下一定給你,若將來本殿下大業得成,正一品的皇貴妃雖給不了你,但從一品四妃的位子,本殿下向你保證,一定有一個是你的,只是名聲受點損失,便能換來一個皇子,一個從一品的妃位,你是個聰明人,該怎麼選,想必不用本殿下教你!”
顧芷卻是心亂如麻,無論如何抉擇不了。
殿下說得好聽,‘只是名聲受點損失’,一旦事情真到了那個地步,自己爲證清白與貞烈,勢必是要“自盡明智”的,如此方能越發坐實太子的惡行,讓太子百口莫辯,屆時她人都死了,什麼皇子,什麼四妃,與她又還有什麼相干,殿下真把她當傻子來哄麼?!
可不答應的話,自己極有可能立時就會沒命,答應了還能有一線生機,不答應就連一絲一毫的希望都沒有了……顧芷只得勉強笑道:“殿下有命,臣妾自然卻之不恭,只是一點,誰都知道太子妃寵冠東宮,臣妾樣貌氣度樣樣都及不上太子妃,只怕太子根本不會多看臣妾一眼,臣妾實在力不從心哪……”
二皇子見她笑得比哭還難看,但好歹沒有違逆自己的話,因說道:“這個你就不必擔心了,本殿下自有辦法,你只需要按本殿下的吩咐辦事即可。事成之後,本殿下既說了不會虧待你,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就定然不會虧待你,本殿下甚至可以立一張字據給你,蓋上本殿下的印章,如此你總可以安心了罷?”
顧芷聞言,方心下稍寬,殿下都肯主動提出立字據給她了,想來不會騙她,她還是有光明未來的……她終於輕輕點了頭:“臣妾但憑殿下吩咐。”
二皇子就滿意的笑了起來,拍手叫了自己的貼身太監進來:“給你們側妃娘娘另外安排兩個丫頭伺候,要伶俐些的,先前那兩個太蠢笨,連服侍主子都不會,暫時讓她們做粗使丫頭,等回去後再發落不遲。”
貼身太監最是知道二皇子的心,忙一疊聲的應了,少時便送了兩個丫頭來,卻是日常服侍二皇子筆墨的,算是二皇子的心腹。
顧芷就知道,自家殿下安排這兩個丫頭來服侍自己是假,監視自己纔是真了,心裡不由一凜,越發不敢再有二心,只將二皇子給她立的字據收得越發嚴實了,這可是她將來安身立命最大,也是唯一的倚仗了……
二皇子既回了自己的院子,宇文承川與他一道見駕的,這會兒自然也回了自己的院子,正與顧蘊說話兒:“不管老二打什麼主意,我們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且不必爲這事兒多費神了,大不了下次他那側妃再來時,你直接不見便是,諒誰也不敢有二話。倒是方纔我聽冬至說,行宮後頭十里開外,有個百丈見方的湖,風景還勉強,白日過去太打眼,要不入了夜我騎馬帶你逛逛去?”
顧蘊也就是與宇文承川提個醒兒,倒也不是多憂心,聞言點頭道:“總歸我們越發提高警惕,加強戒備便是。冬至是怎麼知道十里開外有湖的?這幾日月光都好,晚間去打馬遊湖反倒更清淨,那我們入了夜便去罷。”
每日趕路的同時順道賞景,怎及得上特意去賞景來得悠閒自在?
宇文承川笑道:“他也是聽下頭侍衛們說的,我們有熱水沐浴,侍衛們可不能人人都有,連冷水都保障不了,想從頭到腳好生洗洗,可不得自己想轍了。”
顧蘊忙道:“那我們去可不是要讓那些侍衛又沒地兒沐浴了?還是算了罷。”
宇文承川笑道:“昨夜該去的人已去得差不多了,屆時我再讓冬至提前去打發了他們也就是了,有這麼好的太子妃,將來不止將士們,天下萬民可都有福了!”
顧蘊聞言,也就不再多說了,夫妻兩個這些日子難得有現下這般悠閒的時光,於是下了一回棋,午覺起來,宇文承川又去見了一回東宮隨駕的屬臣們,便到用晚膳的時間了。
晚膳後,趕在行宮各處都掌燈之前,宇文承川打馬帶了顧蘊出去,也沒帶其他人,只讓冬至帶了十來騎侍衛,不近不遠的四周跟隨着也就是了。
十來里路縱然不放馬狂奔,也是眨眼功夫便到了,宇文承川“籲——”的一聲吆喝止住了馬,拿馬鞭指着前面一個方向道:“那湖泊就在前面了,蘊蘊你看見了嗎?”
顧蘊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隱約可見前面不遠處有個湖,在月光下水波粼粼的,四周還有一圈綠油油的蘆葦,伴隨着周圍的蛙鳴蟲鳴,雖稱不上有多好的景緻,卻也別有一番野趣。
顧蘊哪裡還耐得住,泥鰍一般就要滑下馬去:“我要去洗腳,我好久都沒這麼愜意的玩兒過水了。”
急得宇文承川一把摟緊了她的腰,低斥道:“你急什麼,黑燈瞎火的,也不怕摔着哪裡,等我抱你下去不行啊?”說着打橫抱起她,穩穩跳到了地上去。
顧蘊這才衝到湖邊,撿了塊平坦的石頭坐了,撩起裙子,脫下鞋襪,雙腳一蕩一蕩的玩兒水來。
宇文承川沒玩兒水,而是撿了石子兒,打起水漂來,一面還不忘嚇唬顧蘊:“小心有水獺水蛇咬你的腳!”
顧蘊卻一點也不怕:“有你在,我纔不怕呢,難道你還能眼睜睜看着我出事不成?”語氣裡滿是有恃無恐的嬌縱。
聽得宇文承川大是受用,也不嚇她了,反倒自己扯了鞋襪,也玩兒起水來,還拿腳去踩她,嘴裡說着方言:“大腳踩小腳,踩到沒話說!”
顧蘊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這方言是跟誰學的,一點兒也不地道,我都聽不出到底是哪裡的方言了。”
宇文承川也笑:“好像是小時候義母曾對我說過一次,我也記不清具體是哪裡學來的了,你又知道我說的不地道了,你會說地道的,倒是說來我聽聽啊?”
顧蘊道:“我雖不會說,但我會聽啊……哎呀,真有東西在咬我的腳!”尖叫着連滾帶爬的撲到了宇文承川懷裡。
宇文承川目力好,湖水又清澈,早已看清咬她的是魚了,哈哈大笑:“不是說不怕的嗎,原來只是嘴上說說而已。”一隻手攬了她,一隻手則撿起一旁一根枯枝,運氣往水裡一叉,那魚便裹着一團血紅,浮到了水面上。
顧蘊看得大是解氣:“我要吃烤魚!”
於是宇文承川又接連叉了幾條魚,利索的將其去了鱗剖了腹,架到了火堆上。
烤魚的空隙,夫妻兩個不由相擁着,看起天上的星星來,彼此心裡都覺得,這是他們成親大半年以來,最快樂最愜意的時候了,只盼這樣的時候,以後能更多,更久……
翌日一早,大部隊便又出發了,因歇息了一日,大家多少緩了幾分過來,整個上午倒比原定的還要多趕了將近二十里路。
午間吃了乾糧,顧蘊正靠在宇文承川的肩上打盹兒,就聽得外面傳來白蘭壓低了的聲音:“娘娘,二皇子府的顧側妃又來了,馬上就走到我們的馬車前了。”
顧蘊心下不由一陣不耐煩,昨兒才受辱而去,今兒便又來了,顧芷的臉皮也不知是什麼做的?不過,礙於二皇子的威壓,她也不敢不來,倒是與臉皮無關,就是二皇子到底想達到什麼目的?
耳邊傳來宇文承川的聲音:“就說你們娘娘睡了,打發她走!”
顧蘊應聲回過神來:“衆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太掃她的臉,要知道打狗還得看主人呢,不然不到動身,指不定太子殿下不友愛兄弟的話就要傳開了,且先聽聽她怎麼說罷。”
正說着,外面便傳來了顧芷的聲音:“太子妃娘娘,臣妾顧氏給您請安來了,因我們府上今兒送了補給來,其中有兩條大玉斑,臣妾記得您自來最愛吃的,所以特特送了一條過來,還請太子妃娘娘千萬不要嫌棄簡薄。”
所謂“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顧芷的聲音還不算小,附近定然有旁人聽了去,顧蘊一時倒是不好拒絕她了,不過一條大玉斑而已,又不是什麼貴重東西,她若一味的拒絕,倒顯得小家子氣了,身爲太子妃,底下人孝敬自己什麼,原都是理所當然的,不是嗎?
顧蘊因撩起車簾,看向地下的顧芷微笑着開了口:“顧側妃這般有心,本宮就權且笑納了,暗香,把我們帶的官燕包兩斤給顧側妃回去吃。”
兩斤官燕買十條大玉斑都夠了,旁人知道後,自然也就明白她與顧芷仍是涇渭分明瞭。
待暗香應了,顧蘊方又轉向顧芷,“這會兒正是一日裡日頭最大的時候,倒是難爲顧側妃還惦記着本宮,只是本宮要服侍太子殿下,顧側妃則要服侍二皇弟,都不得空,以後顧側妃有什麼事,只管打發個丫頭來說一聲也就是了,不必再親自前來,省得誤了太子殿下和二皇弟的事。白蘭,好生送顧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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