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承川還沒回東宮,顧蘊已收到確認宇文策掛帥東征,並且三日內完婚的消息了,立時雙手合十唸了一聲“阿彌陀佛”,然後吩咐錦瑟白蘭幾個:“把本宮前兒找出來,預備送與十一爺送大婚賀禮的東西再理一理,明兒一早即讓胡向安送出去,十一爺一輩子就這麼一次的大事,雖說時間緊急,事急從權,也不能失了應有的體面與規矩纔是。”
錦瑟白蘭忙笑着應了:“娘娘放心,奴婢們定會把事情辦得妥妥帖帖,不出絲毫岔子的。”
錦瑟因當年去揚州時,一路上與宇文策相處過幾日,也算得上熟人,應完又笑道:“十一爺那麼個英挺出色的人兒,誰曾想於姻緣上偏偏如此不順,如今總算好了,就是不知道世子妃是個什麼樣的人,是不是與十一爺男才女貌,天造地設?”
顧蘊笑道:“那位丁小姐本宮雖沒親眼見過,但聽見過的人說來,倒是個好的,不然也不會引來所有見過的人都說好了,橫豎大婚後十一爺定會帶了她進宮謝恩的,屆時自然就可以見到了。”
正說着,外面傳來小太監的聲音:“殿下回來了。”
顧蘊忙起身迎了出去,就見宇文承川大步走了進來,神色間雖與素日無二,但顧蘊還是立刻感知到了他心情極好,不由笑道:“恭喜太子殿下,賀喜太子殿下,總算可以暫時高枕無憂了。”
總算皇上是個聖明有遠見的,沒有因一時之急便起復永嘉侯,反而大膽啓用了從未正式上過戰場的宇文策,想來這會兒不止宇文承川和東宮一派的人,只怕皇上心裡也打着鼓,不知道這番冒險到底是對是錯,又值得不值得,但沒關係,他們很快就會知道,他們的選擇是再明智不過的!
宇文承川拉了她的手一面往裡走,一面笑道:“你也聽說了?”
顧蘊笑道:“這會兒只怕闔宮上下都聽說了,我聽說了有什麼可奇怪的,我還連給十一哥的賀禮都準備好了呢,回頭你再親自瞧瞧,看要不要再添點什麼,就是明兒送出去時,是打我的旗號,送去丁府給丁小姐做添妝呢,還是以東宮的名義,送去榮親王府?前者還可以說是我與丁小姐神交已久,只是女人們之間的交情,後者可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訴大家,十一哥乃至榮親王府就算還不是東宮的人,至少也是親東宮的了,你看會不會平添什麼麻煩?”
宇文承川聞言,思忖片刻,道:“直接以東宮的名義送去榮親王府罷,橫豎經過十一哥自請掛帥東征之事,大家心裡已多少有數了,也沒必要再藏着掖着。我是太子,本就是大鄴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榮親王府和十一哥親東宮有什麼可奇怪的,他們既然忠於皇上,忠於大鄴,自然也該忠於我,換了其他人來做這個太子也是一樣,換句話說,他們忠於的是太子,而不是我本人,也談不上什麼結黨不結黨的,生不出什麼麻煩來。”
“那我知道怎麼做了。”顧蘊點點頭,關切道:“你這幾日都沒有吃好睡好,要不我讓暗香這就擺了午膳來,你早些吃畢,好生歇箇中覺,再起來繼續忙你的也不遲?好歹現下還是過年呢,不說百事不理,只管吃喝玩樂,也不能太虧待自己纔是。”
說得宇文承川笑起來:“媳婦兒這般心疼我,我豈能辜負了媳婦兒的一番美意?你怎麼安排,我怎麼照辦就是
。不過還有一件事,榮親王府只有兩個側妃理事,旁的事也還罷了,十一哥大婚這樣的大事讓兩個側妃全權出面就有些不像了,而且時間緊急,她們兩個人只怕也忙不過來,你看宗室裡誰適合去幫着支應一下的?”
“這倒是。”顧蘊沉吟道:“禮親王世子妃怎麼樣,她自來便是個能幹的,輩分又高,禮親王府還家風清正,她定會把事情辦得妥妥帖帖而不藏私,讓人口服心服的,由她領着榮親王府的兩位側妃支應內院,想來儘夠了,外院的事自有內務府和宗人府,倒是不必我們多操心。”
宇文承川點點頭:“行,就禮親王世子妃了,我回頭就與禮叔祖打招呼去。至於催裝和迎親時的陪同人選,我是不能親去了,五皇弟六皇弟卻是沒問題的,讓他們兩個,再加上幾個王府的世子儘夠了,回頭我也打發人給五皇弟六皇弟都遞個信兒去,務必讓丁家知道,時間雖緊急,榮親王府和十一哥卻是很看重他們家女兒的,如此十一哥將來也能免去很多後顧之憂了。”
不管是從兄弟之情君臣之誼,還是其他方面考慮,他都希望十一哥能與新娘子琴瑟合奏,夫唱婦隨,不然他既會時不時的因爲一句話乃至一個眼神,怎麼忍也忍不住的多心,亦會覺得不安,好像自己與蘊蘊這般幸福有罪似的,總覺得如果十一哥不能幸福,自己也不該這般幸福!
陪同催妝娶親的不是皇子就是親王郡王世子,除了宇文承川這個太子當初大婚,只怕再沒人的婚禮能有這麼高的規格了。
顧蘊笑道:“從來夫妻都是一體的,丁小姐尊榮了是十一哥的體面,也只有十一哥體面了,才能成就丁小姐的榮耀,丁家與丁小姐瞧得十一哥這般看重他們,心裡定會很高興的,於這段婚姻便算是開了個好頭,想來將來二人定能琴瑟和鳴,兒女成羣的。”
次日一早,顧蘊果然打發胡向安,以東宮的名義送了豐厚的賀禮去榮親王府上,皇上自然也有賞賜,卻是昨兒便送到了,規格直逼皇子大婚,如今東宮再送賀禮來,自然也就不會讓人說嘴滅過皇上的次序,也不會太打眼了。
榮親王府已從裡至外都張燈結綵,煥然一新了,好在本就是大過年的,這些東西原便備着,如今只是再加厚加多一些而已。
不過榮親王府從上至下的人們就沒這麼鬆快了,都忙得是腳打後腦勺,唯一不算太忙的,也就只榮親王和宇文策這個準新郎了,只是父子二人也有區別,區別便是榮親王是滿臉的喜氣洋洋遮都遮不住,宇文策則是一臉的嚴肅與不苟言笑,半點即將小登科的喜悅都沒有,好在他在人前向來都是這樣,倒也沒引起誰的不解與懷疑。
一時胡向安離了榮親王府,卻沒有就回宮,而是又坐車去了丁府。
送給榮親王府的賀禮是賀禮,顧蘊以太子妃名義賞下的添妝是添妝,這門親事既是御賜即日完婚的,除了前朝,後宮自然也該有所表示纔是,如今宗皇后想不到這上頭,或者說是想到了,也不願意給丁府和丁小姐這個體面,其他妃嬪則是有那個心也沒那個資格,那顧蘊這個太子妃就越發要代表後宮的女眷們,替皇家全了這個體面纔是。
丁府與榮親王府一樣,也忙得是人仰馬翻,好在丁府人丁興旺,丁小姐光伯母與嬸孃就有四個,同輩的嫂嫂更是七八個,——這也是榮親王當初會爲宇文策挑中她爲妻的原因,就是看的丁家人丁興旺,女眷個個兒都是好生養的,家世權勢助力什麼的,反倒是次要的。
還不連族中來幫忙的女眷們,更兼丁小姐的嫁妝是一早便準備好的,陪嫁人員也是現成的,只是因三皇子猝死,延遲了婚期而已,如今要忙的不過就是安排來賀喜賓客的吃住行等問題,倒是比榮親王府從容了幾分。
胡向安既是代表太子妃來送給丁小姐添妝的,丁小姐本人自然少不得出來謝恩,胡向安趁機不動聲色的打量了她一回,見她果然沉穩從容,進退有度,不由暗暗點頭,看來太子殿下與太子妃娘娘可以安心了。
如此應酬了一回,胡向安便辭了丁家一衆人等,回了東宮去向顧蘊覆命,行禮後,少不得把自己的所見所聞都一一說了一遍:“榮親王府有禮親王世子妃領着兩位側妃執事,雖忙卻不亂,娘娘只管放心,榮親王還說,等大婚次日,便讓十一爺帶了世子妃進宮來親自向娘娘謝恩
。至於丁府,因人多力量大,倒比榮親王府還從容些,奴才還有幸見到了丁小姐,果然是個才貌雙全,大方從容的,十一爺有福了。”
顧蘊聞言,滿意的點頭道:“只要人是個好的,那便一切都好,你辛苦了,下去歇着罷,今兒不必上來伺候了。”
胡向安忙行禮謝了恩,卻行退了下去。
顧蘊這才支頤微笑起來,如今十一哥與前世的處境已完全不一樣了,想來以後也不會再重蹈前世的覆轍,而是會與丁小姐夫妻和美,兒女雙全,就像她與宇文承川一樣,真好!
展眼便到了宇文策與丁小姐大婚之日,從迎親到新娘子上花轎再到行禮拜堂等過程有多熱鬧,自不消細說,親事雖倉促,榮親王府與丁府卻都不是小門小戶,又有天家做後盾,其轟動程度,的確僅次於前年宇文承川與顧蘊大婚時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在喜相逢的鼓樂聲中,儐相有意拖長的聲音顯得越發的悠長嘹亮,宇文策雖滿心的複雜,依然聽從兩方全福夫人的指令,與新娘子一同進了新房。
壓襟、撒帳、挑蓋頭、飲合巹酒……又是一系列的禮儀之後,宇文策終於看清楚了自己的新娘。
明媚得好似三月桃花的一張臉,一雙杏眼裡是盈盈流動的春水,肌膚是賽雪欺霜的白,五官也恰到好處,平心而論,是個難得的美人兒,只是再美又如何,不是那個人,也讓他心裡生不出半點漣漪來。
不過產生不了男女之情是一回事,既已是他的妻子了,那便是他的責任與義務了,他自然會給她應得的體面與尊重,當然,她也得盡到榮親王府世子妃的責任與義務纔是。
念頭閃過,宇文策沉聲向牀上紅着臉一直低垂着頭的丁氏開了口:“我去前面敬酒了,你洗漱一番歇會兒罷,我等會兒讓人給你送吃的東西來。”
丁氏聞言,臉就越發紅了,原來世子爺不止人生得器宇軒昂,英挺不凡,聲音還這般好聽……胡思亂想着,所幸嘴上還沒忘記小聲應道:“妾身知道了,世子爺只管忙您的去。”
宇文策“嗯”了一聲,這才轉身大步出去了。
餘下丁氏的兩個陪嫁丫鬟抱琴入畫見他走遠了,方忙忙擁了上前:“小姐,不,如今該叫世子妃了,世子妃,讓奴婢們服侍您換身衣裝洗把臉罷,得虧如今天氣冷,不然頂着這一身鳳冠霞帔,您今兒可得熱壞了。”
丁氏忙道:“我脖子這會兒就正酸得厲害呢,快幫我把這鳳冠卸下來。”
抱琴入畫於是齊齊上手,很快便服侍丁氏卸妝盥洗完,重新將頭髮梳成了個簡單的纂兒,抹了香脂,還換了件簇新的緋紅色中衣。
她這才鬆了一口長氣:“總算舒服多了。”
二婢聞言,抿嘴一笑,正要再說,就聽得外面傳來一個聲音:“世子妃,奴婢是世子爺院裡原來的管事媳婦陳四家的,世子爺打發奴婢給您送吃的東西來,奴婢方便進來嗎?”
是管事媳婦,而不是管事大丫鬟……想到之前那個有關榮親王世子愛男人不愛女人的傳言,丁氏一時也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的好,雖然她父親讓母親與她說過好幾次,那個傳言完全是無稽之談,乃是世子爺爲了維護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名譽,不得已自污得來的,世子爺其實是個再正派不過的人,可空穴不來風,她心裡又豈能沒有幾分懷疑與不安?
不過眼下顯然不是細思這些的時候,丁氏很快便斂住心神,衝抱琴入畫一點頭,抱琴便揚聲向外道:“世子妃才梳洗完了,陳嫂子請進來罷
。”
很快陳四媳婦便進來了,二十來歲的年紀,生得白白淨淨的,衣飾也十分齊整,最重要的是,進屋後一點也不亂瞟亂看,規規矩矩的給丁氏行了禮,把食盒放下,便規規矩矩的退了出去。
看得丁氏不由暗暗點頭,隨便一個下人都能調教得這般規矩,想來世子爺的確是個正派人罷?
耳邊忽然傳來抱琴驚喜的聲音:“都是世子妃素日愛吃的菜呢,可見世子爺是把世子妃放在了心上的。”
丁氏忙回神一看,果見食盒裡幾樣菜都清淡宜人,正是自己素日愛吃的,臉上不覺就帶出了幾分笑容來。
入畫也笑道:“方纔臨出去前,世子爺也不忘先交代世子妃洗漱歇息,再結合現下一看,世子爺分明就是個外冷內熱的人嘛,奴婢心裡方纔還有些怵世子爺呢,如今一點也不怵了,等後日回門時,讓她們親眼見過世子爺是多麼的優秀待世子妃又是多麼的好後,我看她們還怎麼胡說八道!”
抱琴冷哼道:“理她們呢,分明就是吃不着葡萄說葡萄酸,不過能親眼看她們都吃癟,想想都挺痛快的。”
丁氏任二人說着,並不插話,臉上的笑意卻是越發的明顯了,只要世子爺是個正派人,她就有信心把日子過好,讓那些個這段日子沒少明裡暗裡說她壞話淡話的人好看。
原來丁家四代同堂,因丁氏的父親官做得最大,姐妹們素日相處時,又豈能人人都喜歡她,待她與宇文策結了親後,暗地裡妒恨她的人就更多了,偏除了宇文策庶出的身份以外,她們實在再找不到可挑剔這門親事的地方,亦連庶出這事兒她們也不敢很說,畢竟宇文策已經是世子了,那就代表皇上和朝廷也肯定了他,她們難道還敢跟皇上和朝廷對着來不成?
所以好容易有了個宇文策愛男人不愛女人的壞德行可以挑剔,她們豈能放過,讓丁氏這些日子暗地裡是沒少生氣與傷心,好在如今看來,父親說的纔是對的!
一時丁氏吃完了飯,待抱琴入畫兩個也吃畢了,正想打發人去瞧瞧宇文策什麼時候回來,就聽得外面傳來僕婦恭謹的聲音:“世子爺回來了。”
丁氏忙起身迎了出去,就見面色微酡的宇文策帶着幾分酒意走了進來,許是喝了酒的緣故,也許是燈光太柔和的緣故,他的面部表情看起來柔和了不少,人也因此顯得越發的英俊挺拔了。
丁氏的心跳瞬間加快了許多,屈膝給宇文策行了禮,壯着膽子顫聲說了一句:“讓妾身服侍世子爺更衣罷?”
宇文策居高臨下看着她一直在輕微的發抖,知道她正滿心的緊張與害怕,雖仍對她生不出男女之情來,也免不得滋生出幾分強大者在面對弱小者時,本能的憐憫之情,何況二人今晚上必須洞房是免不了了……遂點頭應了:“那就有勞你了。”
二人遂一道進了淨房……
翌日一早,龍鳳喜燭還未燃盡,宇文策與丁氏便起身了,一番梳洗打賞之後,禮親王世子妃的貼身嬤嬤與榮親王銀安殿的管事嬤嬤聯袂收元帕來了。
丁氏本就一直紅着的臉就越發紅了,卻仍大大方方的受了兩位嬤嬤的禮,又讓人給二人打了賞,才讓人好生送了出去,給宇文策院子裡的其他人打賞時,也一副落落大方,毫不露怯的樣子,已初顯當家主母的風範了。
宇文策在一旁看在眼裡,就暗暗點了點頭,看來丁氏還真沒有辜負父王的期望,倒是當得起榮親王府的世子妃了。
二人簡單用了早膳,便去了銀安殿給榮親王和榮親王妃敬茶,這樣的大日子,榮親王妃就算“病”得再厲害,也不可能不出現,不然以後丁氏與其當面遇上了,都不知道那是自己的婆婆,可就鬧笑話兒了
。
宇文竼夫婦自然也不能不出現,還帶着他們的一串庶子庶女,再就是何側妃與張側妃,並靜和郡主一家子了,瞧着倒也坐了半屋子的人。
榮親王妃久不在人前出現,這次乍然出現,幾乎都快老得讓人認不出來了,與榮親王坐在一起,倒不像是夫妻,更像是母子,唯一不變的,就是她看向宇文策的目光,仍是一如既往的仇恨與怨毒,不,應該說是更仇恨與怨毒了。
宇文策接收到榮親王妃的仇恨怨毒目光,也是一如既往的視而不見,如今她也就只能白瞪瞪自己了,反正她就是把眼珠子瞪出來了,也不能讓自己少一塊兒肉!
讓他意外的是,丁氏面對這樣的榮親王妃,竟也一點沒表現出驚慌與無措來,給榮親王妃敬茶時,後者一直不叫她起來,存心刁難她,她也一直面不改色,腰肢挺得筆直,讓人挑不出半點不是來,沉穩從容得渾不似十幾歲的小姑娘。
由不得宇文策不刮目相看,想到曾經的顧蘊也是這般的沉穩與從容,說來二人年紀倒是差不多大小。
也由不得榮親王不刮目相看,低聲說起榮親王妃來:“策兒與他媳婦還得進宮去向皇上和太子殿下太子妃謝恩,你要立規矩,等他們從宮裡回來後再立也是一樣。”
榮親王妃滿臉的憤怒,等他們從宮裡回來,她也再見不到天日,更遑論給兒媳立規矩,享受兒媳的伺候了……可想起榮親王這些年針對她孃家的種種手段,還有親生兒子的無能無用,父親有意養廢他,他便也自甘墮落的由着被養廢,卻是敢怒不敢言,只得恨恨的接過了丁氏一直舉着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後賞了她一對鐲子和一個紅包。
輪到宇文竼夫婦,就是他們給宇文策和丁氏敬茶了。
宇文竼似是沒想到新進門的大嫂會這般漂亮,又是嫉妒又是不忿,父王的心果然偏到了腳後跟,給他就胡亂娶個小官家的女兒,姿色還平平,給宇文策那賤種就娶高門貴女,還這般漂亮,實在是太可恨了!
打量丁氏時,眼神便免不得肆無忌憚了幾分,還是感受到宇文策冰冷如刀的目光,想起宇文策實在不好惹,才悻悻的收回目光,給二人敬了茶,叫了丁氏“大嫂”。
宇文竼的妻子許氏則是一臉的麻木,讓敬茶就敬茶,讓叫大嫂就叫大嫂,多餘的一個動作一句話都沒有,卻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此刻她心裡有多悽苦與無奈,大伯這樣的男人她這輩子都是不敢想的,可哪怕沒有男人呢,也好過有宇文竼那樣一個夫君啊,她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麼孽,這輩子才嫁了這麼一個人?!
靜和郡主一家待宇文策和丁氏就要親近多了,夫妻兩個的小女兒還吐字不清的叫着“舅舅”,要撲到宇文策懷裡去,顯然這一家子與宇文策素日關係着實不錯,何側妃這麼多年的苦心經營還是得到了回報。
丁氏給靜和郡主夫婦兩個的見面禮自然與宇文竼的一樣,甚至給兩家孩子的見面禮都一樣,但對着二人時的笑容就要發自內心多了,對他們孩子說話的語氣也要柔和得多,差別雖不明顯,卻是親疏立現。
這下不止宇文策與榮親王,連靜和郡主一家並兩位側妃,都分明的意識到新進門的大嫂/世子妃是個難得的聰明人了,都在心裡暗暗點頭,聰明人好啊,有個聰明能幹的當家主母,所有人的日子都能好過些不是?
一時敬完了茶,宇文策與丁氏便在榮親王的催促下出了銀安殿,去到了垂花門外上車。
半道上,宇文策因見丁氏腳步略顯滯澀,想起昨晚自己因爲缺乏實戰經驗,更因爲心裡不愛,所以也不會生出太多情致與憐惜,從頭至尾都更注重自己的感受,折騰了許久,也就不怪丁氏難受了,聽說女子第一次,就沒有不難受的,若遇上個魯男子,則更是加倍難受……只得放緩了腳步,又吩咐隨行的抱琴與入畫:“扶着你們世子妃些,很快垂花門就到了,再堅持一下
。”後一句話卻是對丁氏說的。
丁氏的兩頰立時飛滿了紅霞,眼裡的柔情卻是滿得要溢出來,聲若蚊蚋的應了一聲:“多謝世子爺關心,妾身能堅持得住。”
餘光瞥見抱琴與入畫都笑得見牙不見眼的,一面笑一面還不忘擠眉弄眼,世子爺待世子妃可真好,而且世子爺身邊服侍的哪有什麼眉清目秀的,可見傳言果然是無稽之談,真是太好了!
丁氏忽然就覺得,自己真是太幸運了,竟然嫁了世子爺這麼好的男子,一定是前世做了許多好事,決定了,以後她要做更多好事,讓自己的福氣越發綿長,甚至持續到來世纔是!
很快到得垂花門外,丁氏由抱琴入畫扶着上了馬車,宇文策則騎了馬,被自己的親衛和長隨簇擁着出了自家的角門,直奔皇宮方向而去。
到得懋勤殿,皇上正會見幾位閣老,二人足足等了大半個時辰,才見到了皇上。
皇上早前便對宇文策另眼相看,如今越發另眼相看,和顏悅色的說了好些話,又賞了丁氏好些東西,才吩咐宇文策:“皇后身體不適,就不必帶你媳婦兒去景仁宮了,直接帶去東宮拜見太子妃罷。”
滿朝文武心裡都有數了的事,皇上心裡又怎會沒數,但就像宇文承川說的那樣,他是大鄴的太子,帝國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榮親王府與宇文策在皇上與他君臣父子間沒有意見不合甚至起衝突時,他們忠於太子也是理所應當之事,這也是對皇上自己的變相忠心,所以皇上自不會因此對宇文承川生出什麼不豫與嫌隙來,至少現在還不會。
何況顧蘊給丁氏的添妝之舉讓皇上十分欣慰,就像尋常人家,做婆婆的忘記了一件事,協理管家的長媳卻記住了,主動全了自家的體面一樣,這樣的行爲怎麼都是值得肯定的,所以皇上纔會親自開口讓宇文策帶丁氏去東宮拜見顧蘊,以肯定顧蘊是整個後宮僅次於宗皇后的存在,兒媳懂事,他自然也願意給她體面。
彼時宇文承川與顧蘊早在東宮候着宇文策與丁氏了,聽得胡向安進來稟報:“十一爺與世子妃已經進了東宮了。”
宇文承川想也不想便站起來道:“蘊蘊,十一哥到底是外臣,不方便出入內宮,我還是出去見他罷,讓胡向安領了十一嫂見你便是。”有些事情,要斷就必須要斷個徹底纔好!
顧蘊不疑有他,點頭笑道:“那殿下快去罷,別讓十一哥久等了。”又吩咐胡向安,“好生服侍了榮親王世子妃進來,就說本宮身子不便,就不親自去迎接她了。”
胡向安忙應了,服侍着宇文承川一道出去了。
不多一會兒,便引了個着大紅色禮服,生得柳眉秀目,櫻脣半點,既清雅端莊又不失嫵媚的女子進來,顧蘊一看便知是宇文策的新婚妻子丁氏了。
果然丁氏拜了下去:“臣妾榮親王府丁氏參見太子妃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顧蘊忙笑道:“十一嫂快快免禮,都是一家子骨肉至親,何況我們殿下與十一哥還頗有幾分私交,十一嫂實在不必客氣。”
丁氏卻仍給她行了全禮,方笑道:“再是骨肉至親,也得先國後家,臣妾不敢輕狂。”
說話間,趁機看了顧蘊一眼,見這位傳說中褒貶不一的太子妃雖不施脂粉,小腹微隆,卻實在是自己生平前所未見過的漂亮,漂亮也還罷了,關鍵還有能力有手腕,也就不怪太子殿下愛若珍寶了……言語行動間便越發的恭謹與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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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哥脫處了,瑜說了自己不是後媽的,這下都相信了罷?爲了慶祝十一哥脫處,難道大家不該灑點票票給親媽嗎?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