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三回 堅定

一時大夫來了,小心翼翼的給韓慧生施了一回針,韓慧生便幽幽醒轉了過來,第一句話便是問牀前的韓夫人:“娘,哥哥來看我了嗎?您和爹爹答應了我,待我醒來哥哥就在我牀前的,您可不能騙我。”

雖氣若游絲,聲若蚊蚋,顧蘊因隔得近,還是聽見了,心裡攸地一“咯噔”,已直覺將韓慧生的心結所在猜到幾分了,難怪她從八九月裡就開始發病,難怪在自己和宇文承川大婚當日,她會再次發病,發得比以前都厲害……不由暗自苦笑,瞧韓慧生的樣子,巴掌大的小臉,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膚,一雙大眼睛天然漾着一層朦朦的薄霧,讓她莫名就想到了方雪柔,雖然兩人之間毫無關聯。

顧蘊自問前世單論相貌,自己絕不比方雪柔差,可董無忌就是能一眼都不看她,眼裡心裡只有一個方雪柔,究其原因,就是方雪柔在他面前表現出來的柔弱,極大程度的滿足了他男人的自尊,所以前世她便得出了一個慘痛的結論,有一類人,你得一輩子防着!

何況韓慧生比方雪柔還要更漂亮些,因爲打小兒病弱的緣故,想來也要比方雪柔單純得多,換了她是男人,只怕也會不由自主憐惜她的,——自己才新婚不到一個月,就遇上了這樣的事,也真是有夠“好運”的!

不止顧蘊聽見了韓慧生的話,宇文承川雖離得遠些,但因練武耳力極佳,也聽見了,倒是沒有多想,只是應聲上前站到顧蘊身邊,放柔了聲音道:“慧生,我來了,你嫂嫂也來了,你以前不是常說日日都只能悶在家裡,連個可以說話兒的人都沒有嗎,你嫂嫂與你年紀相當,以後有她時常過來瞧你,時常過來陪你說話兒,你就不會覺得悶了,你安心養病,我和你嫂嫂,還有義父義母,我們所有人都盼着你能早日痊癒呢!”

韓慧生看見宇文承川,先是一喜,原本大而無神的雙眼也有了光亮,及至聽到他說顧蘊也來了,這才發現在他身邊還站了個雖一身男裝,卻難掩麗質天生的人,顯然就是他口中的‘你嫂嫂’了。

臉上的喜色立時褪了去,眼裡的光亮也暗淡下來,再不看宇文承川與顧蘊一眼,只是有氣無力的與韓夫人道:“娘,您怎麼把第一次見面的客人也往我屋裡引,我累了,要睡了,您先請客人出去罷。”

韓夫人有些尷尬,卻不忍違揹她的意思,只得一臉歉然的看向了顧蘊:“蘊姐兒,我們且先出去罷,讓慧生與她哥哥單獨說幾句話兒,說來他們兄妹已半年沒見過面了,想來有不少話要說。”

顧蘊抿了抿脣,沒有說話,只是看了一眼宇文承川。

就見宇文承川的臉色已不若方纔那般和煦了,不過聲音還是很溫柔:“慧生你有什麼話要與我說?你嫂嫂不是外人,雖然今日她才與你第一次相見,但她的的確確不是你口中的客人,她若是客人,我自然也是客人了,所以你有話但說無妨,我的事,沒有什麼是她聽不得的。”

宇文承川何等敏銳之人,又豈會察覺不出韓慧生對顧蘊的敵意,雖然韓慧生正病着,卻並不代表,他就會眼睜睜看着顧蘊受委屈。

韓慧生眼裡就有了水霧,泫然欲泣的看了宇文承川一會兒,才低聲喃喃道:“哥哥眼裡心裡如今就只有她一個,全然沒有我這個妹妹的位置了嗎?明明就是我先認識的哥哥,明明就是我先……明明就是我先喜歡的哥哥,就因爲我想着爹孃定然是不肯答應我進宮的,所以一直把對哥哥的心意都埋在心底,對着任何人都不敢表露出分毫來,纔會讓她捷足先登了。我好後悔,真的好後悔,如果我早些向哥哥表明我的心意,如今一切必定都不一樣……”

話沒說完,忽然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起來,嚇得韓夫人聲音都變了:“慧兒你別激動,大夫說了你不能激動的……你別嚇娘,你別嚇娘啊……”

韓卓則已在衝外面大吼:“大夫,快把大夫叫回來!”

很快大夫便去而復返了,見韓慧生捂着胸口滿臉的痛苦之色,忙出手如電給她紮了幾針,待她漸漸平靜下來,昏睡了過去,方看向韓卓與韓夫人滿臉不贊同的道:“不是說了令千金如今情況危急,萬萬不能激動的嗎,幸好老朽才走出去百十步遠,若老朽已經回了客院,只怕就來不及了!”

韓夫人滿臉是淚,哽咽得根本說不出話來,韓卓只得握了她的手,沉聲與大夫道:“那現在小女怎麼樣了?”

大夫搖頭道:“不好。令千金的心疾是天生的,本就絕難根治,也就是她生在了你們這樣的家庭,醫和藥都是最好的,一應看顧也是最精心的,所以才能活到現在,若是換了尋常人家,只怕早已……如今她心脈受損比先時更嚴重,又鬱結於心,若能儘快解開心結,再輔以藥石和鍼灸,還能有好轉的可能,否則,也許下一次發病,便再救不回來了。老朽方纔紮了她的幾大要穴,讓她暫時昏睡了過去,馬上再輔以藥物,希望能讓她緩解一下痛苦,問題的關鍵,還得讓她早日解開心結,保持心情平靜,請賢伉儷千萬謹記了。”

韓卓沉聲應了:“大夫的話我記下了,有勞大夫開方子去罷。”命丫鬟,“引大夫去開方子。”

大夫便隨丫鬟去了,韓卓這纔看向宇文承川與顧蘊,嘆道:“方纔的情形你們也看見了,你們都是聰明人,想來該明白的都明白了,我們且外面去說話罷,這事兒終歸得先徵求你們兩個的意見。”

爺兒三個遂先去了前面的花廳,留下韓夫人等待會兒喂韓慧生吃完了藥,睡安穩些了再過去。

分賓主在花廳坐定後,韓卓不待丫鬟上茶來,便先沉聲開了口:“那日你們離開後,我們依然不知道慧生到底是因何憂思過度,又過了幾日,眼見她身體一日壞似一日,我和你們義母都急得不行,卻又無可奈何,只得再次逼問她的貼身丫鬟,方自其口中知道,她在夢中曾叫過衍兒你……”

韓卓與韓夫人都是過來人,如何會猜不出韓慧生在夢中叫宇文承川意味着什麼?雖覺得在意料之外,想起韓慧生是從八九月開始病情加重的,想起她自小到大接觸得最多的男子便是宇文承川,宇文承川也的確出色,又覺得是在情理之中了。

夫妻兩個的第一反應便是這事兒不可能,一千個一萬個不可能,且不說宇文承川已經娶了顧蘊,與顧蘊心心相印,他們不能爲了讓自己的女兒如願以償,就在他們之間埋一根刺,甚至拆散他們,韓夫人與韓卓一輩子恩愛,心裡只有彼此,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他們怎麼做得出來?

只說宇文承川是太子,註定後半輩子要生活在皇宮裡,他的妻兒自然也是一樣,他們便不可能答應讓女兒也進宮,皇宮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是韓卓尤其是韓夫人一輩子的傷心地,她恨透了那個地方,怎麼會再願意讓自己的女兒踏進那裡一步?

而且韓慧生身體也不好,人也因打小兒病弱毫無心機,在皇宮那樣的地方,這樣的人隨時都有可能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關鍵還有一點,韓夫人曾是當今皇上的廢妃,就算之後“葬身”火海了,韓慧生卻與她生得那麼像,萬一落入有心人的眼裡,順藤摸瓜查到了韓卓身上,再牽扯出宇文承川來,現成的欺君大罪,大家都將死無葬身之地,韓卓與韓夫人哪敢冒這個限?

所以韓夫人很快便與韓慧生深談了一回,開門見山的問她是不是喜歡宇文承川,此番憂思過度,病勢一日重似一日,是不是也是爲了宇文承川?

韓慧生本來不想說的,因爲知道她要進宮不可能,所以纔會一直瞞着任何人也沒告訴,也所以纔會憂思過度的。

但如今母親既已知道了,她也的確忍得辛苦,到底還是承認了,然後撲到韓夫人懷裡大哭起來,說自己好後悔,若早些讓宇文承川明白她的心意,哪怕一時因困難重重,他們不能結合,但慢慢的把困難解決了也就是了,總還有希望,不像現在,連希望都沒有了。

韓夫人被女兒哭得心如刀絞,實在不忍把她與宇文承川這輩子不可能結合的理由告訴她,何況除了這些客觀的原因,宇文承川心裡很早就只有顧蘊一個人,根本容不下第二個人,纔是最重要最根本的原因啊!

然想着不能再讓女兒執迷不悟下去,否則他們夫婦就真的要白髮人送黑髮人了,韓夫人到底還是狠心把該說的都說了,尤其把最後一點宇文承川心裡由始至終只有顧蘊一個,由始至終只拿韓慧生當妹妹一點着重說了,韓夫人到底與宇文承川母子多年,知子莫若母,宇文承川心裡想什麼,她還是約莫明白的。

不想韓慧生聽了後,卻激動起來,她自己明白她與宇文承川不可能在一起是一回事,經別人之口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了,哪怕那個‘別人’是她自己的母親,而且她一千個一萬個不能接受宇文承川心裡惟有顧蘊,只拿她當妹妹的事實,固執的認爲宇文承川也是因爲知道他們不可能在一起,所以纔會退而求其次娶了顧蘊的。

當即便近乎歇斯底里的反駁起韓夫人的話來,說宇文承川心裡一直都是有她的,不然這些年不會對她那麼好,說他們不能在一起只是造化弄人而已……直至因爲身體撐不住,暈了過去,纔算是消停了。

把韓夫人急得半死,忙忙請了大夫過來,好一番忙碌後,才讓韓慧生醒了過來。

只是韓慧生醒來後,卻哭着求韓夫人,說她要嫁給宇文承川,‘我知道我的身體撐不了多久了,可我不想帶着後悔和遺憾去死,我要嫁給哥哥,做哥哥的妻子,哪怕只是一日,也死而無憾’,求韓夫人成全她。

韓夫人心亂如麻,宇文承川都已經有顧蘊了,怎麼可能再娶自己的女兒爲妻,那將置顧蘊於何地?她只是暫時拿話穩住了韓慧生,然後含淚去與韓卓商量該怎麼辦。

韓卓也不贊同此事,宇文承川心裡若有女兒,以他的性子,早主動出擊了,就像他一直死乞白賴的巴着顧蘊不放一樣,又豈會等到今日?遂讓韓夫人再勸韓慧生,他自己稍後也勸了女兒一回。

只可惜韓慧生憋悶了那麼久以後,一旦釋放出來,忽然就鑽了牛角尖,無論韓夫人與韓卓怎麼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她都是那句話,她要嫁給宇文承川,做宇文承川的妻子。

韓卓沒辦法,只得想出了個折中的主意來,讓女兒與宇文承川就在自家成親,一圓女兒的夙願,橫豎以女兒的身體狀況,圓房什麼的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以宇文承川的身份,要日日過來甚至夜夜在自家留宿也不可能,他只要隔三差五過來以夫君,而不再是以哥哥的身份陪陪韓慧生,便既可以讓韓慧生解開心結,身體慢慢的好起來,又不至於威脅到顧蘊,乃至將來顧蘊兒子的地位了。

說到底,就是讓宇文承川哄哄韓慧生,想來他不會不答應,畢竟人命關天。

“……我知道這事兒有挾恩求報的嫌疑,所以我與你們義母原是沒臉開這個口的,可慧生的情形方纔你們也看見了,我和你們義母這輩子就她這點血脈,實在不忍心看她就這麼去了,還望你們能體諒一下我們爲人父母的心。”韓卓向來剛毅且不苟言笑的臉上,此刻滿滿都是爲難與羞愧。

本來這事兒韓卓與韓夫人是打算先與宇文承川說好了,再讓宇文承川回去與顧蘊說的,想着只要宇文承川同意了,再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顧蘊一定也會同意,卻沒想到今日顧蘊也跟着來了,還把方纔韓慧生髮病的前因後情都看了去,倒是可以一次就把話說清楚了。

韓卓說完,看向顧蘊遲疑道:“我知道這事兒最委屈的便是你,你與衍兒才新婚一個月都不到,便讓你遇上這樣的事,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再沒臉,也只能向你開這個口了。我向你保證,衍兒定然不會與慧生圓房的,他不論是身還是心,從頭到尾都只會完完全全屬於你一個人,萬望你能見諒與……成全。”

顧蘊聞言,扯了好幾次嘴角,想扯出一抹笑來,都發現自己力不從心,只得作罷,心亂如麻的看向韓卓艱難道:“義父與義母的意思我明白了,發生這樣的事,也不是義父義母願意看到的,您二老也不過是出於一片拳拳的愛女之心罷了,我……”

“我不同意!”話沒說完,已被一個聲音斷然打斷,不是別個,正是宇文承川。

宇文承川面沉如水,雖仍接受不了好好的妹妹,怎麼忽然間就變了,口口聲聲喜歡自己,還要嫁給自己做妻子的事實,態度卻十分的堅定:“義父不必問蘊蘊的意思,這事兒她答應了沒用,得我答應了才作數,如今我就明白的告訴義父,這事兒我不能答應,因爲我已經娶了蘊蘊爲妻了,這輩子也只會有她一個妻子,自然不可能再娶別人。而慧生這輩子只會是我的妹妹,嫡親的妹妹,我可以爲她做任何事,包括爲她付出自己的生命,因爲我是她的哥哥,是她在這世上除了義父義母最親的人,但也僅此而已,萬望義父明鑑!”

宇文承川說完,便堅定的看向了顧蘊,無論是她慘白得近乎透明的臉色,還是她眼裡遮掩不住的澀然與灰敗,都讓他說不出的心疼。

他娶她是爲了疼她愛她,讓她幸福與快樂,而不是爲了讓她受這樣那樣的委屈,爲了他不得不委屈求全的,對着他的敵人們他是這個態度,對着他的親人們,他一樣是這個態度!

顧蘊豈能不明白宇文承川的意思,鼻子一酸,眼睛裡已經有了淚,只要他明白她的委屈就好,那那委屈也就算不得委屈了,她要的只是他的一個態度而已,原本以爲自己這輩子定然會眼裡揉不得沙子到底了,如今方知道,以前只是沒遇上那個願意讓她爲之妥協的人而已!

她擡頭望了望天,把淚意強自逼了回去,清了清嗓子,便要開口,從情感上來說,韓夫人與韓大人都待宇文承川恩重如山,沒有他們,就沒有今日的他,她怎麼能讓他因爲她,把彼此間的恩情與多年的親情都抹殺了,指不定彼此還要反目成仇?畢竟韓大人韓夫人只得韓慧生一個女兒,可以說韓慧生就是他們的命,一旦韓慧生真去了,他們多多少少也定會遷怒於宇文承川的。

從理智上來講,宇文承川就更不能拒絕了,韓大人掌着至少半個騰驥衛,是他將來想要大業得成的中堅力量,一旦韓大人不再支持他了,他的實力勢必大大受損,就更不必說韓大人還有可能惱怒憤恨之下,轉而去支持別的皇子,他與其他皇子不一樣,其他皇子都是主動投入奪嫡這場戰爭中的,他卻是被動被捲入的,不成功便只有死路一條,怎麼能在如此關鍵的時刻,與韓大人生嫌呢?

何況韓慧生的情形的確很不好,若她真因此香消玉殞了,連她一個才與韓家人打過幾回交道的人都難以心安了,他與他們一家二十年下來,更是早已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總不能真讓他爲了她見死不救!

顧蘊正要開口,韓夫人紅着雙眼進來了,默默的坐到了韓卓身邊後,拿帕子掖了掖眼角,才嘶聲道:“方纔衍兒的話我都聽見了,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與你們義父從相識到現在幾十年,很能明白你們此刻的心情,但凡還有別的法子,我們也不想爲難你們,慧生是我的孩子,衍兒你一樣是我的孩子,手心是肉,手背難道就不是肉了嗎?只是慧生她的情形方纔你們也看見了,我實在擔心……”

說到這裡,哽咽得說不下去了,忙拿帕子捂着臉平靜了一會兒,方繼續道:“當年我本不該生她的,若一早知道她會生來便有心疾,生來便只能拿藥當飯吃,我絕不會帶她來這個世上受盡病痛的折磨……都是因爲我一時的自私,才害她從來沒過過一日正常人的生活,如今更是入了魔似的,也許都是我上輩子造的業障罷?可我又有什麼法子呢,事情不到這個地步,也到這個地步了,我只能腆着臉,爲了一個孩子,爲難另兩個孩子了,誰叫我是一個母親呢……衍兒,你真的不能可憐可憐慧生嗎?”

宇文承川與韓夫人母子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她哭得這般絕望,這般無助,心裡是真的很不好受,可要讓他因爲可憐韓慧生,就做傷害顧蘊的事,他也的確做不到。

他只得澀聲一字一句緩緩說道:“義母,我不能騙您,也不能騙自己的心,我的確做不到可憐慧生,就娶她,這不只是對蘊蘊的傷害,也是對慧生的傷害,親情是一回事,愛情又是另一回事,這兩者根本不能相提並論,我還是那句話,我可以爲慧生做任何事,甚至可以爲她付出自己的性命,但只會是以哥哥的身份,而不是其他身份,我希望義母您能明白。”

韓夫人的眼淚就落得更兇了,幾乎快要泣不成聲,仍做着最後的努力:“可你東宮裡除了蘊姐兒,也不是沒有其他女人啊,你能讓那些女人佔着你嬪妾的身份白養着她們,爲什麼就不能也讓慧生佔一個名分嗎?她真的不會與你圓房,不會對蘊姐兒造成任何實質性傷害的,你也不必日日過來看她,只要隔三差五來坐坐就夠了,這樣難道也不行嗎?”

宇文承川搖頭:“對不起義母,還是不行,東宮那羣女人之於我來說,與屋裡擺的櫃子多寶閣什麼的唯一的區別,就是她們是活的,傢俱擺設什麼的卻是死的而已,但說到底,她們也只是傢俱擺設的一種,有用時搬來用用,沒用時白放着就是。可慧生不一樣,她是我妹妹,我不能只拿她當擺設,我如果真拿她當擺設,也未免太冷血無情了,可我不拿她當擺設,又是對蘊蘊不公,在傷害蘊蘊,而且如今慧生是身體不好,但焉知以後她就不能好起來了?待她好起來後,萬一她漸漸想要更多時,我和她還有蘊蘊,我們三個人之間只會陷入剪不斷理還亂的亂麻,到最後最大的可能,便是夫妻也沒的做,兄妹也沒的做,那樣的結果是我寧死也不願意看到的,希望義母能明鑑。”

他把話說到這個地步,韓夫人還能說什麼,只得含淚又看向了顧蘊,笑得比哭還難看的道:“蘊姐兒,當日我第一次見你時,還信誓旦旦的向你保證,衍兒是看着我與他義父怎樣情深意長長大的,別的我不敢保證,他會始終待你如一,這輩子只會有你一個卻是敢保證的,不然我第一個便饒不了他,誰知道如今反倒是我逼他做起對不起你的事來,我都快沒臉見你了……”

顧蘊知道她這是見實在勸服不了宇文承川,所以把目標轉向了自己,但卻怨恨不起她來,這樣一個無助絕望的母親,換了任何人,也做不到怨恨她的。

她只得抿脣道:“義母您別這麼說,也別太難過,我們這麼多人,總能想出解決問題的法子的。”

韓夫人滿臉的悽惶:“哪還能有其他法子,十個大夫十個說無力迴天,其實這一日我早知道會來的,這十八年我沒有哪一夜睡安穩過,就怕哪日醒過來,慧生她已經……不在了。我就這樣熬啊熬,總算熬到她一年大似一年了,我還慶幸着,也許真的有奇蹟,大夫都說像她這樣的情況,活過十歲的都少,可她卻活了十八歲,既能活十八歲,自然也有可能活二十八歲,三十八歲,乃至更多歲……如今二十八歲我是不敢奢望了,只盼她能走得沒有遺憾,臨走前能幸福快樂一些,蘊姐兒,好孩子,就當義母求你,你幫着我勸勸衍兒好嗎,我後半輩子做牛做馬報答你的大恩大德,給你造成的傷害我竭盡所能,十倍百倍的彌補你,好不好?”

讓她勸自己的夫君娶別的女人,在自己的夫君說什麼也不肯的情況下……顧蘊自問自己還賢惠大度不到那個地步,哪怕那個女人眼下看來已沒多少時日好活,她也自信宇文承川的心全在自己身上,可她還是那句話,有些人她得一輩子防着,所以她不直接出言拒絕與反對,不因此與宇文承川吵鬧,已是她能做到的極限。

韓夫人見顧蘊只是低着頭,並不接自己的話,也知道自己的請求實在有些過分了,可她總不能眼睜睜看着女兒死在自己面前,但凡還有一線生機,她都不能輕易放棄。

她只得繼續哽聲說道:“蘊姐兒你是擔心衍兒方纔說的,慧生以後身體萬一好轉起來了,她會漸漸想要更多嗎?我的女兒我知道,她不會這樣的,她只要得到一點點,就足以滿足很久了,何況她好起來的可能性真的微乎其微,蘊姐兒,你就行行好,可憐可憐她好嗎?”

顧蘊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只能繼續沉默以對,唯一慶幸的,就是韓夫人自有風骨,也做不出真正挾恩求報的事來,不然她若來一出‘我給你跪下給你磕頭了,你今兒若不答應我,我就不起來了’之類的戲碼,她就真要崩潰了。

宇文承川趕在韓夫人再次出聲前開了口:“義母,請您別爲難蘊蘊了,雖然她的話我都會聽,但這事兒她說了真不算,得我說了纔算。”

頓了頓,看向自韓夫人進來後,便一直沒再說過話的韓卓:“義父,其實我有一個想法,我說出來您斟酌一下,看可行不可行。慧生如今身體這麼虛弱,的確與她生來便患有心疾有關,可也與她所處的環境與心境有關,她若打小兒就處在一個廣袤開闊的環境裡,能接觸到形形色色的人,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也許這些年她的身體不會這麼虛弱,心疾最需要的,不就是心胸開闊嗎?可她打小兒便知道自己是病人,打小兒便被要求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長這麼大連家門都沒踏出過一步,素日連個可以說悄悄話的人都沒有,她怎麼能不因爲一點小事就憂思過度,鬱結於心?”

韓卓不由聽住了,他九死一生,摸爬滾打混到今時今日的地位,見過的重病重傷之人不知凡幾,可那些人大半都能在缺醫少藥的情況下熬過來,憑的是什麼,說到底還不是那股精氣神兒,偏偏他們的女兒缺少的,也正是那股發起狠來,連閻王爺都能打退的精氣神兒。

他不由皺眉接道:“那你有什麼提議嗎?”

宇文承川道:“我覺得可以讓義母帶慧生去凌雲峰住上一段時間,那裡天高水遠,誰去了那裡,都會覺得心胸開闊,心曠神怡的,那裡的山民也淳樸,慧生去了那裡後,可以教那裡的孩子習字唸書,還可以教女孩兒們做針線,她找到了自己存在的價值,每日裡日子過得忙碌而充實,何況還有大師日日誦經洗滌慧生的心,再輔以藥材補品,也許她反倒能漸漸好起來呢?”

這番話很早以前宇文承川其實就想與韓卓和韓夫人說了,只是二人都寶貝韓慧生得什麼似的,韓慧生也的確嬌弱,他怕萬一他們真這麼做了,韓慧生反而有個三長兩短的,他也沒臉再見義父義母了。

但如今韓慧生都那樣了,說句不好聽的,死馬當作活馬醫,也許反倒能換來生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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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若連這點最基本的堅貞都做不到,也趁早別做男主了,反正備胎多着呢,當然,也得韓大人韓夫人明理才成,不然遇上這樣一朵真正的小白花,就真是蛋疼了哈,親們這下可以放心了撒?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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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六回 施粥月底事半功倍第二百六八回 勝仗第一百一五回 表白第二百二二回 夫妻反目第35回 姐妹第67回 女兒宴?鴻門宴!(上)第302回 以己相代第二百八九回 對峙今年最後一次第二百七六回 絕情斷臂自救第92回 袒露心跡第二百五二回 有情有義的表小姐第56回 人情第一百五七回 申冤上第一百五三回 堅定第21回 籌謀第一百七五回 如此親孃第36回 挑事第二百五一回 撐腰720度打滾第39回 還早第72回 中風第54回 驚險第19回 衝突(上)第260回 折磨(中)第120回 人若犯我,決不放過!第一百六五回 接風宴第98回 唯恐天下不亂第15回 提醒第14回 不走第204回 其心可誅第二百六六回 出師不利第一百四六回 會親第二百三四回 兄弟之間第一百七四回 正名第一百一五回 表白第一百九八回 以銀抵罪第4回 仇恨君臨天下八第一百七五回 如此親孃第二百五二回 有情有義的表小姐第二百四九回 出征繼續泣血第二百一二回 大放光彩第二百九九回 落敗自刎第二百六二回 大火打滾第81回 祁夫人生子第一百二一回 自作聰明第2回 噩夢第15回 提醒第二百八七回 僵持心狠第一百七九回 帶刺的玫瑰採不得第二百一七回 太子難做第二百三五回 回宮鬧事泣血第48回 無事獻殷勤第290回 反轉第91回 若無其事第34回 踐行第140回 認親第2回 噩夢第一百四一回 大怒拜會第109回 拜壽第一百三二回 賜婚第2回 噩夢第88回 自取其辱第二百七五回 封爵第40回 規矩(上)第一百六九回 妻妾鬥第91回 若無其事第78回 你怎麼那麼多表哥!第一百二七回 豁然開朗第二百八三回 反擊聖誕節後記上第22回 峰迴第二百七七回 致仕離京有票嗎第二百一八回 又一朵爛桃花第二百五二回 有情有義的表小姐第93回 先斬後奏第260回 折磨(中)第60回 管家 提醒第72回 中風第290回 反轉第1回 強勢第250回 漲價 無恥第一百四八回 走水君臨天下六第78回 你怎麼那麼多表哥!第一百八七回 挑事第二百四二回 徐良娣作死第二百二五回 遇險手刃第46回 黔驢技窮第一百五二回 韓慧生病危第300回 二皇子死君臨天下三第202回 事出反常第一百二七回 豁然開朗第一百九七回 負荊請罪第二百六九回 傷逝臨產第一百九七回 負荊請罪第二百一六回 狼心如鐵第105回 改變主意第一百七八回 你來我往君臨天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