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很忙的
只是風細細主意已定,對此卻是默不作聲,只以沉默應對。對着不發一語的風細細,宇文璟之也覺無奈,碰過一回軟釘子後,也便作罷,再無任何舉動。
風細細見狀,也只以爲他已生放棄之心,卻不意宇文璟之竟在這裡等着自己。
深深看她一眼,宇文璟之忽而問道:“這麼說來,瞿菀兒已先一步嫁去南源了?”
坦然點頭,風細細也無相瞞之意。畢竟宇文璟之若當真決意要送宇文琳琅往南源孟京的話,那遲早也會在孟京見到瞿菀兒,再行隱瞞也是無用,倒不如干脆認了。更不說瞿菀兒這事,本來也就沒可能永遠瞞着,不過是大家做個表面工夫而已。
微微一嘆,宇文璟之徐徐道:“我早知道,能讓她如此死心塌地的,這世上也就只一個風入松而已!”事實上,真正讓他確定風入松已回衍都一事的,也正是瞿菀兒的婚事。
瞿菀兒的遠嫁事先幾乎全無預兆,京中甚至無人知道南潁趙氏之名,可是瞿鎮竟如此輕易的就答應了這門親事,而瞿菀兒對此,竟也不曾流露出任何的一絲不願。
在不熟瞿菀兒情性之人眼中,這或者還能解釋爲年紀漸大、心灰意冷,因而草草完婚,然而對於宇文憬之等人而言,猜出事實真相卻是一點不難。
只是瞿家既是望族又是皇親,不解內情之人不敢妄言,知曉內情之人又大多睜隻眼閉隻眼。因此這事直到最後竟也無人說穿。更遑論瞿、風二家都是明白人,知道這事宜快不宜慢,匆匆打點了嫁妝等物。纔剛過了正月,便送了瞿菀兒離京,明面上只說是嫁去南穎趙氏。
因太過匆促的緣故,京中私下其實也不少議論,更有不少幸災樂禍的言論,而風子揚爲了此事,更在二月頭裡。爲次子入槐而向杜家提親,求娶杜家嫡出小姐杜青荇。
京中對此,也只以爲是風家正與瞿家別苗頭。倒也並沒怎麼多想。
杜青荇與風細細一度走得甚近,風細細及笄之時,還特爲趕去凝碧峰喝了一杯賀酒。也正因此無意在別院撞見風入槐,驚鴻一瞥間。都是互有好感。因此這門婚事倒也不算盲婚啞嫁。杜家爽快的應下了這門親事,如今已在爲杜青荇置辦各色嫁妝。
因婚事抵定的緣故,爲避嫌,杜青荇也不好再常來常往,便是這次風細細離京,她也沒能親自前來送行。好在來日方長,有了這層關係。日後縱是山長水遠,二人也不愁無緣再會。
默默了片刻。風細細才嘆了一聲,道:“菀兒姐姐這也算是求仁得仁了!”這麼多年。縱有許多遺憾難釋,到底也還是守得雲開見月明瞭。好在只要兩心相許,那許多的遺憾與痛苦,日後回想起來,也許反別是一番滋味也未必。
她這話本是有感而發,其實並無他意,卻不料這話一出,宇文璟之竟立時反問了一句:“那我呢?我若求仁,可能得仁?”聲音是難得的低沉微喑。
風細細聽得心下一驚,倏忽擡眼時,卻正正的瞧進了宇文璟之的雙眸。宇文璟之的眸色原較常人更要深黑一些,此時又值月上柳梢,朦朧月色,搖曳花影,更襯得他雙眸深幽,認真凝視別人時,直讓人心頭小鹿亂撞,更有種莫名的酥麻之感,讓風細細無由得想起兩個字來——觸電。這樣的想法讓她陡然紅透雙靨,同時迅速的別過頭去,不敢再看對方。
宇文璟之也未逼上前來,只是輕輕的笑了一聲。因着身份的緣故,他與風細細獨處不多,而風細細在感情一事上,也遠稱不上坦白、主動,因此從一開始,宇文璟之想的,也只是向風子揚提親。一件事,若能借由迂迴的手段來完美解決,那又何必非要直撞南牆。
只是他算來算去,卻沒料到,風入松會忽然出現橫插了一槓子。這一槓子徹底打亂了他的計劃,讓他只得另做打算。只是二人畢竟男女有別,獨處機會有限,更遑論風細細在得知他的心意後,一直若有若無的避讓着他,不願與他獨處私言。
別過臉去,將燒得幾乎發燙的臉轉到一側,任清涼的夜風吹拂,沉默片刻後,風細細才胡亂的道:“我……以前曾對琳琅說過……一生只求一心人……”到了這個時候,她其實已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適合,只能匆匆的提出一些要求來,以推卻宇文璟之的洶洶之勢。
淡淡一笑,宇文璟之道:“可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說着這話時,宇文璟之語調篤定而平靜,似重複,又非重複,仿若誓言一般,直讓風細細既心慌又無措,一時竟連手腳也不知該往哪兒放。
踏前一步,朝她穩穩伸出手來,宇文璟之低低笑道:“細細,你可想好了,錯過了我,也許仍有人會承諾你這些,但我想,再不會再有人比我更瞭解你了!”卻是一語雙關。
沒料到這個時候,他會說出這樣煞風景的話來,惱恨擡頭,風細細憤然叫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天下之大,你怎知就沒有旁人會……”
宇文璟之這話,若換了平日,也許風細細根本就不會放在心上,因爲宇文璟之這話本就是實話。但她如今正自心中慌亂,隱約間又驚喜參半,那滋味既無以言表,又滿滿洋溢,無處傾瀉,忽然得了這個把柄,又豈能不借題發揮起來。
但宇文璟之顯然並不打算與她辯駁爭論,他只是笑吟吟的豎起一根指頭,在她嫣然如粉桃初綻的脣上點了一點:“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其實你也知道,不是嗎?”
風細細無語,面上暈紅卻是愈演愈烈,以至於她幾乎懷疑,下一刻,自己會不會因如此高溫而在瞬間灰飛煙滅。她知道,宇文璟之說得不錯,這些,其實她都知道!她知道,這個世上,已不會再有人比宇文璟之更清楚她,也不會有人比他更適合她!
從他閒倚風府廳堂,衝她舉杯一笑始。那時高朋滿座、喧囂滿堂,而她身影,只映見於他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