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知道了……”她問,平素嬌甜的嗓音中不期然的帶了一絲尖銳之色,俏臉之上更充溢着毫不掩飾的失望與氣惱之色。她是有理由氣憤的,只因宇文璟之本是她的同母兄長。
瞭然一笑,宇文璟之道:“這事我確是早有耳聞!”擡手親暱的一點宇文琳琅小巧微翹的瓊鼻,他才又接着說下去:“但你該知道,十五年紀與你相仿,皇室慣例,斷無長姊不曾婚配,卻先爲幼妹指婚之理……”說到這裡,宇文璟之脣角笑意愈濃:“你先說說,這事你從何得知?”
宇文琳琅倒真沒想到這一茬,聞聲之後,不覺怔了一下,半日才恍然點頭道:“對呀!十五姊至今尚不曾許人,按說不該跳過她,先爲我指婚呀?”一面說着,她到底忍不住皺了皺小鼻子,胡亂的揮了揮手後,宇文琳琅道:“這事我也只是聽人說起,不過是一句閒話的事兒,若真要追根究底起來,也不知最後會挖到哪個根子上去,算了,我也不計較了!”
似是放下心來,宇文琳琅很快的又露出一抹開懷的笑容。
宇文璟之哪能看不出她這話有所隱瞞,但宇文琳琅既不想再說下去,他自也不會哪壺不開提哪壺的繼續追問,笑了一笑後,他徑入正題道:“你今兒來,不會是專爲此事吧?”
理所當然的搖頭,輕鬆了一些的宇文琳琅隨手取過一隻蜜橘剝着皮:“我今兒來這裡,原是順路!我才從菀兒姐姐那裡來!”一面說着,已丟了一片橘瓣入口。
“瞿菀兒嗎?”宇文璟之微微揚眉,眸中不期然的閃過一抹古怪的光芒:“她都同你說什麼了?”微微舒展身體,他閒適的將身靠在太師椅背上,舉止隨意,卻自顯雍雅之氣。
宇文琳琅撇嘴,倒也並不隱瞞,便道:“下月十二。四姐姐會在府上宴客,菀兒姐姐委了我,讓我幫着說合說合,她想四姐姐給靖安侯府二小姐風細細發一張請柬!”
若有所思的笑笑,宇文璟之道:“看來這事。她還真是上了心了!”宇文琳琅口中的四姐姐。指的便是當今四公主宇文瓊玉。四公主宇文瓊玉乃先皇后所出,卻是嫡出公主,先皇后雖說早逝。但她的身份在諸公主中,仍是最爲貴重的一個。她所嫁入的曾家,乃是新貴之家,雖及不上連國公府的底蘊深厚,但這些年也可稱得上是人才輩出,風光無限。
兩廂相加之下,宇文瓊玉所舉辦的宴會,便愈加一柬難求,儼然已成爲身份的象徵。
他這裡感喟。那邊宇文琳琅覺出他口氣不對,不覺疑惑的擡眼看了過來:“難道九哥也識得那風細細?”宮中常日無事,其中又多是女子,天性便愛說那些是非。這些事兒,有些事過境遷,便也再無人提起。但有些,卻是歷久而彌新,經久卻不衰。而在瞿氏夫人之事,顯然是屬於後者,原因說來倒也簡單。只因直到如今,連國公府與靖安侯府仍是形同水火。
只是無論是誰,說起這事時,大多隻是在喟嘆瞿氏夫人命薄的同時,順道鄙夷一下劉氏,雖說這鄙夷之中也不無欣羨,但這種欣羨往往都只會暗藏心中,對於風細細,還真是少有人提起。偏偏先前宇文琳琅追問之事,瞿菀兒又只是輕輕一語帶過,倒弄得宇文琳琅愈發好奇。
擺一擺手,宇文璟之漫不經心道:“也曾有過數面之緣,算是相識吧!”
宇文琳琅聞聲,少不得追問道:“九哥覺得她是個怎樣的人?”她之所以對風細細這般好奇,根子其實還在瞿菀兒身上,說到底,若非是瞿菀兒故意賣着關子,她又何至如此?
挑眉斜睨妹妹,宇文璟之失笑搖頭,但他到底還是沒有賣什麼關子,只道:“你們應該能成朋友的!”依風家那丫頭的性子與目的,又怎會不將宇文琳琅抓的緊緊的。
只是,他這個妹妹可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尤其不喜被人利用,也不知那風家丫頭會用出什麼手段來?不過那丫頭,雖說不無功利,卻也並非真正冷酷自私之人,與她相交,倒也不虞有什麼差池。這麼一想,宇文璟之不自覺的竟出起神來。
見他面現若有所思之色,脣邊甚至還勾起了一絲笑意,宇文琳琅心下不覺更是詫異。她與宇文璟之同母所生,自幼便極親近,又有何時曾見過這個哥哥在說起某位小姐時,面露這樣的神情來:“九哥……”她叫着,同時不無興味的問道:“你不會是看上那個風家小姐了吧?”
她這麼問着,自己卻都覺得大不可能,忍不住格格的笑了出來。
無謂的聳一聳,宇文璟之悠然道:“這個麼?也說不準她將來就真成了你的王嫂呢?”
笑聲被硬生生的卡在喉嚨裡,宇文琳琅被這話驚得杏眼圓睜,小嘴也張的圓了:“九哥……你……你……你……不會……是說真的吧?”
古怪的笑笑,宇文璟之悠然的端起桌上茶盞,不急不緩的啜了口清茶,全然沒有一絲迴應的意思。目前而言,對風細細,他仍是好奇多過好感,更遠說不上男女之情。斜乜一眼目瞪口呆的妹妹,他暗暗笑道:傻丫頭,你可並不是只有我這一個哥哥呀?
不過這話,他暫時並沒有挑明的打算。若是沉默能讓他看上一場好戲,他又何樂而不爲?
知道斷難從宇文璟之口中逼問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宇文琳琅憤憤然起身,怒哼一聲道:“你不說就算了!我自有方法去打聽!”言畢也不管宇文璟之,一個掉頭就往外走去。
堪堪走到花廳門口時,她卻又忽然的停下了腳步,也不回頭,便問道:“九哥,這往後之事,你到底作何打算?”言語之中,卻早沒有了分毫的頑謔,有的只是認真。
“往後?”她聽到宇文璟之輕笑了一聲:“往後能有什麼事兒?天塌下來,也自有高個兒的頂着,我們……還是莫要操這個心了!”
默然靜立片刻,宇文琳琅仍未回頭,好半晌,才輕嗤了一聲,也不言語,便徑自去了。只是那腳步卻已在不經意間輕快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