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只聽說公主微恙,很多想去巴結的人卻都被擋在了門外,原本最爲疼愛安陽的九王爺這一次卻也是沒有任何動靜,衆人想着他大抵是忙着自己的婚事,自然也就無暇顧及這個平日裡疼愛的皇侄女了,而公主府的大門,連太子殿下都被攔了下來,啓兒見不到鳳羽,在門外大鬧,最後還是被藍月安撫了回去。
鳳羽突然的深居簡出雖讓衆人詫異,然而和永安王的大婚相比,自然的就被掩埋了下去,也或有幾個人會把這兩件事情聯繫在一起,卻又似乎找不出什麼有說服力的事實,也就不了了之了。
王爺大婚,而公主,閉門謝客。
城內城外沸沸揚揚,大街小巷說的無非也就是這幾件事,八方樓上,裴卿之,樑洛書,左丘南和慕容復幾人好不容易聚到了一起,這些日子因着個人手中的事,鮮少有機會見面。
“你說這鳳羽究竟是怎麼了?整日裡關在府裡面,她也不嫌悶。”左丘南不明所以的道。
“就是,洛書,聽說昨天連太子殿下都沒讓進?”慕容復好奇道。
樑洛書點點頭,微微一笑道:“她肯定就是煩了你們兩個,不想看見你們纔不出門的。”
“嘿,有你這麼說話的嘛,我跟公主,那可是……可是兄弟,兄弟你懂嗎?”慕容復拍拍胸脯道,意思是她絕對不會不待見自己。
樑洛書不削的白了他一眼,不再接話。
“我說啊,說不定公主是在準備給王爺的賀禮,你想啊,你自小就跟九王爺感情好,你看平時就知道,我估摸着她肯定會準備一份大禮送給王爺,所以纔會如此的低調。”左丘南肯定道。
裴卿之飲下杯中的酒,淡笑着道:“再過五日就是九王爺大婚了,到時候答案自然就知曉。”
“卿之說的對,嘿嘿,洛書,王爺成親那天,你準備送份什麼大禮呢?”左丘南問,他可是司寇逸一手提拔起來的,應該會與常人不同吧。
“這事兒都是我爹操辦的,我管這些幹嘛,再說,九王爺成親那天,我還不一定能去。”樑洛書不甚在意的說道。
“啊?”幾人都不解的看着他。
“我可能,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樑洛書嘴角含笑的說道。
那一天,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的守着鳳羽,他雖不能理解她對於司寇逸的感情,但是隻從那公主府外懸掛的免客牌,就不難看出她的異樣,不想見人,是因爲她已經沒有過多的力氣去撐起那張屬於公主的面具了,然而真實的她,又會是怎樣的呢。
樑洛書很想去看看她,可是他知道不能,這個時候,他只能靜靜的等,等她自己從絕望中走出來,當聽說司寇逸要成親的時候,樑洛書心底禁不住的高興,不是因爲自己,而是因爲,他覺得,只要司寇逸成了親,那麼她便能從那片泥沼中走出來,哪怕她選擇的不是自己也好,只要她不會背上那把*的枷鎖。
他現在就在等,而成親的那天,便是最後一道坎了,只要他能好好守着她,那麼過了那一天,或許很多事情就能解決,只是此刻的樑洛書並不知道,他想想的那道坎,卻不是鳳羽可以邁過去的。
公主府,密室內。
鳳羽坐於桌前,靜靜的看着桌上的錦盒,受傷的右手輕輕的撫摸過盒身上凹凸的花紋,眼底一片清冷,受傷白色的繃帶看上去異常的突兀。
打開盒子,金黃色的卷軸安靜的躺在上面,鳳羽緩緩的拿起卷軸,打開來看,裡面的內容早在三年以前她就已經知道,看着那黑色的字跡,眼底的清晰漸漸的被朦朧所代替。
逸,若是你看見了這卷軸上的內容,會不會放棄這場婚禮,會不會愛我呢?鳳羽猛然低下頭,雙手緊緊的握住卷軸,似是想要把這卷抽揉碎一般,右手的白色繃帶上有隱隱的血跡蔓延,她卻好像毫無知覺。
腦海中,浮現的全是他的臉,想起他從前說過的每一句話,他說,我不削於這萬里山河,在我眼中,指點江山遠沒有肆意山水來的歉意,可是,鳳兒,我必須要守好這江山,因爲他是父皇的;他說,鳳兒,在你沒有出現之前,我的世界裡只有父皇和我,其餘人於我而言,可有可無;他說,我從小就是仰望着父皇的高度長大,他是我留在這紅瓦高牆中的唯一理由;他說,鳳兒,父皇……他可會想念我……
這些話,只有她聽過,那樣落寞的表情,也只有她見過,墨國的戰神,那鐵血著稱的永安王爺,他的孤單和脆弱只有她能看見,司寇逸對於先皇的崇敬與熱愛是別人無法理解的,可是鳳羽懂,懂這種在飄搖無際的大海上抓住浮木的感覺,那是支撐自己唯一的希望。
就是因爲懂,所以她才更能夠體會他的感情,若是這唯一支撐的希望破滅了,他會怎樣,鳳羽不敢想,她不願意看見他痛苦絕望的神情,她可以對天下人殘忍,可是卻無法爲了得到他的愛,卻做傷害他的事情。
只是……
鳳羽低下頭,額頭抵在桌沿上,淚水滴滴的落在地板上,砸的粉碎。
城外夕樓,五層樓閣之上,男子極目遠眺,眉目微凝,似是在思考着什麼。
而他之後,巨大的屏風後面,殘陽倚靠在軟榻上,臉上精緻的面具,妖豔而美麗。
“殿下覺得,墨城美嗎?”殘陽含笑的問道。
男子沒有轉身,道:“天底下還有比江山更美的東西嗎?”
“呵呵,殿下難道不覺得,比起江山,還是美人更容易得到嗎?”說話間,原本倚在軟榻之上的人已然走到了他的身邊,塗滿丹蔻的手指撫摸上那俊逸的臉,緊緊的貼了上去。
男子握住她的手,嘴角含着一點笑意,然眉目中卻是戾氣一閃,縱然是殘陽,都被驚了一下,只是臉上卻沒有看出分毫。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脣上輕吻一下,道:“美人是很容易得到,不過,本王還是比較喜歡不容易得到的東西。”說完兀自甩開了她的手,徑自轉身走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殘月也絲毫沒有不快的表情,只是笑着道:“殿下還真是不會憐香惜玉啊,早知道,奴家就去伺候平原侯了,聽聞他對待美人,可是極盡溫柔的。”
“狐狸有時候,比起狼還要兇狠幾分,你可知道?”男子嘲諷一笑道,殘陽掩嘴輕笑道:“這個道理,奴家自然是知道的,不然又怎會找上王爺呢,對吧!”
北堂炙,涼國皇帝之二子,於十七歲封王爺至今,已然以血腥殘暴之命,文明幾國,正是北堂烽的二哥,如今他最爲有力的對手。
北堂炙不置可否的笑笑道:“本王如今倒是很好奇,你爲何會讓本王去接近平原侯,如今身份被識破,大有可能打草驚蛇,豈不是得不償失?”
“平原侯何其聰明之人,隔了兩日才知你的身份,王爺已然做的很好了,奴家這麼做,不過是故佈疑陣罷了,便是他知道你是涼國王爺又如何呢?如今兩國正處於和睦友好,大王爺微服出訪,也不是什麼大事,就算他告訴了墨國皇帝又能怎樣呢。”殘陽道。
“換而之,他卻可以矇蔽人的視線,你故意讓本王不易容出現在茶會上,就是爲了讓本王被人認出來,而平原侯爲人本就在這墨國內耳熟能詳,能認得他的也大有人在,原本這都沒什麼,可是本王和他居然坐在了一個桌子上,難免就會被有心人看見,繼而就會被有心人知道,而平原侯,就這般被框了進來,本王說的,對嗎?”北堂炙問。
“什麼也瞞不過王爺的眼睛,不過,王爺可知,那日茶會因何而來?”殘陽緩步走到他身邊道。
“夕樓茶會永遠的目的,不就是一個嗎?”
“呵呵,這一次,可不同。”
“有何不同?”
“這一次的茶會,還有一個更爲重要的原因,是爲了一個人,而且,是個美人……”殘陽倚靠着他的肩膀,嘴角含笑的說道,眼睛內柔媚的光芒,帶着攝人心魄的美麗。
“哦?”北堂炙好奇的看着他。
“爲了安陽公主,司寇鳳羽。”
“呵呵,又是她。”北堂炙道。
“看來王爺似乎對於這個倍受爭議的公主殿下,有些許的看法啊!”殘陽道。
“不過一個女人而已,又能掀起多大的風浪。”
“王爺這可就錯了,安陽公主的身後,可是有着很多千絲萬縷的關係。”
“你是說硅鑫島?呵呵,縱然硅鑫島卻然有外間傳言的那般財富,可是硅鑫道遠離明淵大陸之外,多少年來從爲參與過明淵之上的戰爭,也因此才能安保他一世太平,本王根本不削於這小小的島國。”北堂炙不削的說道。
“呵呵,卻如王爺所言,你可以不顧及硅鑫島,那你可能不顧及司寇逸?”殘陽撫了撫鬢間的步搖,笑着道。
果然見北堂炙收了眼底的不削,等待着她的下文。
“永安王爺寵愛安陽郡主想必王爺是知道的,一個皇叔疼愛自己的侄女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可王爺可知,司寇逸曾經爲了安陽公主,差點陪上自己的性命?”
本堂炙眼底一愣,殘陽繼續道:“王爺又可知,就在你的弟弟也就是三皇子離開墨國之前,他和司寇逸做了一個交易。”
這話一出,北堂炙明顯的驚詫了,他與本堂烽朝廷對壘也非一朝一夕,不過一直都勢均力敵,涼國皇帝的心底又容衆人捉摸不透,因此這這種形勢下,若是誰能得到外援的支持,特別是墨國這種大國的支持,也就如虎添翼一般,這個到底,他怎會不懂。
“他們交易的內容是什麼暫時還不知道,只是從蒐集的情報來看,北堂烽原本是屬意要迎娶安陽公主爲妻,以得到更多的人力物力支持來和王爺抗衡,可是卻突然改變了主意,放棄了迎娶公主的打算,想必這其中肯定是有什麼聯繫的,王爺說呢?”
北堂炙眉頭微皺,兀自思考着什麼,殘陽也不打斷她,徑自的離開他身邊,走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許久後,北堂炙冷冷一笑道:“既然一切都跟司寇鳳羽有關係,那除掉她,事情不就簡單很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