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水下了馬車,鞭炮聲再次響起,喜娘攙扶着她,緩步的走進了這座威嚴的府邸中,大堂內,三品以上的文武百官皆是一臉含笑的站在一旁,皇帝高坐在主位上,臉上亦是帶着難掩的笑容。
滿堂歡喜,只除了那站在大廳中央,一襲常服的男子,俊逸的面容上依舊是慣常的清冷,沒有新郎的喜服,沒有新郎的歡顏,他負手立在那裡,看着蓋着紅蓋頭的新娘子緩步朝着自己而來,卻只像是站在一旁觀禮的看客。
皇帝來時看見他一襲常服的樣子也詫異了一下,司寇逸卻是波瀾不驚的說道:“早上兵部有急事,而且喜服不合身。”
就只這簡單的一句話,親也沒去迎,喜服自然也沒穿,可憐製衣監的總管大人因這一句話沒革了職不說,還被打了三十板子。
皇帝對此也無可奈何,只得當做沒看見,而其他人見皇帝都沒說什麼,又怎敢造次,也只有自己在心底琢磨着永安王爺對這門親事的態度,只有司寇雲意有所指的說道:“王爺還真是憂國憂民啊,連成親這麼大的日子,都還要忙公事。”
感覺到自己正在一步步的走近他,林若水的心便止不住的緊張起來,即使紅蓋頭遮住了她的視線,她也能隱隱的感覺到他的氣息正在離自己越來越近。
兩人終於並肩而立,看着上座的皇帝。
皇上喜不自禁,都說長兄如父,這一剎那,他居然有種很是欣慰的感覺,看着司寇逸身旁華服逶迤的喜娘,突然覺得自己心裡的事又少了一件。
及時已到的喊聲充斥在偌大的庭院內,衆人都是一臉帶笑的看着大廳內的新人。
“一拜天地……”
司寇逸微微躬身對着皇帝行禮,身旁的人亦是彎了腰,然而從始至終,他卻沒有絲毫要成親的惜月,在他看來,這不過只是一個過程而已,只是他計劃的一部分,甚至算不得是認真的計劃。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衆人正準備等到禮成二字喊出時就鼓掌時,行禮到一半的二人,卻被突然涌進來的禁衛軍首領打斷。
“皇上,樑大人有急事稟告。”來人面色匆忙,顯然跑的很急,看着樑大人那個樣子,想不急也不行啊。
衆人一驚,皇帝剛想呵斥卻聽見樑洛書的聲音已經傳進了耳朵裡。
“讓開,讓我進去……”
觀禮的樑尚書嚇的不清,驚了聖駕可不是小事,顫巍巍的跪地道:“臣教導無妨,請皇上賜罪。“放他進來。”皇帝不在理會樑尚書,樑洛書並非莽撞之人,而且,他不是應該跟着安陽嗎?
皇帝發話,自然無人敢阻。
只見樑洛書疾步跑來,衣衫之上有清晰的血跡,面色看上去慌張不已。
他徑自跪在大堂內,着急的抱拳道:“皇上,安陽公主被劫,如今下落不明。”
“什麼?”皇帝大驚。
司寇逸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冷聲開口道:“你說什麼?”
不待絲毫溫度的語氣,眼底嗜血般的目光,讓四周的人止不住的打了個冷顫,樑洛書亦是心底着急,接着道:“公主在雨花鎮四十里處被人劫持……”
話尚未說完,便見原本立在大堂內的身影,已然幾步飛奔而出,無事喜娘的阻止,林若水掀開蓋頭,只看見那早已經奔出大堂的身影,她這才發現,他居然,連喜服都沒有穿。
樑洛書一愣,也跟着跑了出去,留下已然茫然無措的衆人,和那淚水滾落的新娘。
“張宗何在?”皇帝穩了穩心神開口道。
張宗從觀禮人羣中疾步走出,抱拳道:“臣在。”
“即刻領三千人馬助王爺找尋公主,分所墨國各個要塞,嚴密檢查,傳令雨花鎮方圓地方官員,全力協助尋找公主,不得有誤。”
張宗道是疾步退下了。
皇帝心底又急又憤,一拍扶手站起身來,怒道:“敢在我墨國土地上,劫持當朝公主,當朕何在,不管何人所爲,一旦抓住,滿門抄斬。”
“皇上息怒……”目之所及所有人,皆是雙膝跪地,連聲說道。
帝王之怒,浮屍百里,血流成河,這是屬於皇家的威嚴,也是屬於君權的殘忍。
墨皇氣極,拂袖而去,而這場婚禮,便再這膽顫心驚的氛圍中,落下了帷幕。
密不透風的石室內,聽不見絲毫的聲音,除了一旁的火盆內,竹炭噼啪的聲音,上面火紅的烙鐵,似是在無聲的說着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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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間石室裡,只有兩名身穿黑衣的男子,以及刑架上雙手被縛,渾身鞭痕奄奄一息的女子。
原本上好的雪紗長裙,此刻血跡斑駁,看不出絲毫原來的痕跡,手腕上被繩子束縛的地方早已就被磨的血跡斑斑,已然昏迷過去的人低垂着頭,額頭上尚未消散的汗珠一滴滴的滾落,姣好的容顏如雪般的蒼白,除了嘴角處咬破的地方,有鮮血尚未乾涸的痕跡,兩名黑衣人目光冰冷的看着架上的女子,之後轉頭看一看一方石壁上那兩個只有眼睛大小的小洞,似是在等待什麼。
一牆之隔的石壁內,殘陽看着面色不佳的北堂炙,整整一百鞭,便是換了一個壯碩的男子恐怕都支持不住,然而這個看似單薄的公主殿下,居然從頭到尾沒有叫過一聲,甚至在睜開眼睛看到一切的時候,沒有疑問,沒有掙扎,冷靜到讓人詫異。
原本抱着羞辱之心的北堂炙,從最初的歡顏到如今陰沉的仿似要噴出火來,這個女人,怎麼可以做到這個地步。
“倒是我們,小看了這女人。”殘陽微微一笑道,原本看戲的目光,這一次卻多了幾分深沉的東西,渾身傷痕,血跡斑斑,原本該是狼狽不堪的人,卻因着詭異的安靜,絲毫沒有折損她的驕傲。
殘陽突然想起曾經主人說過的話,他說,司寇鳳羽就是一隻驕傲的鳳凰,便是面對着九天之上的飛龍,也不見她有卑躬屈膝的姿態,那種驕傲,是與生俱來的。
從前她不過覺得這只是主人一廂情願的說法罷了,如今,她才發現,或許主人說的,的確是真的。
“本王就偏偏不信,她永遠不會低頭。”北堂炙冷聲道,初見鳳羽時,他也曾爲那樣傾城的容貌動容過,然而也僅僅只是一剎那,隨後他便笑了起來,難怪北堂烽會看上她,而後他所想的,就是如何折磨司寇鳳羽,然後在讓北堂烽看看,這便是他心心念唸的人,他想着北堂烽那張永遠泰然自若的臉在看着不成人形的女子時,該是怎樣的精彩,可是,他卻沒想到鳳羽會這般頑固。
“弄醒她。”北堂炙對着牆外的黑衣人道,殘陽原想阻止,害怕他真的把人弄死了,可是心底卻有個聲音在慫恿她,她也真的很想看一看,這個公主的底線,究竟是在哪裡。
黑衣人聽見裡間的人吩咐,走到一旁的木架上,取下了一根細小的木籤,走到鳳羽面前,抓住她已經被束縛住的一隻手,對準指甲縫裡,使勁的紮了進去。
“啊……”刺骨鑽心的的疼痛讓昏迷中的人猛然疼醒,發出了一聲不算太尖銳的叫喊,斗大的含住再次從額頭之上滑下,她睜開眼睛,直視着一旁的黑衣人。
徹骨的目光讓黑衣人一愣,那樣的眼神仿似突然驚醒的獵豹一般,讓黑衣人心下一顫,木籤取下,鮮血順着指尖一滴滴的滑落。
她緊皺着眉頭咬着嘴脣最沒有在叫出一聲,鳳羽不知道這些人是什麼人,然而放眼墨國想置她於死地的人不在少數,怪只怪自己一時大意,渾身撕裂般的疼痛亦是讓她清醒過來,原本就行走在刀尖上的人,果然是一絲一毫的懈怠都不可以。
“爲何不直接殺死我?”鳳羽開口問道,渾身疼的顫抖,臉上卻依舊一臉的淡漠。
黑衣人沉默不語,只是愣愣的看着她,鳳羽眼前一陣陣的發黑,卻強忍着沒有睡過去,她很明白,抓她的人不想殺她,或許是爲了要挾,又或者是因爲什麼其他的目的,但是很明顯,似乎折磨自己讓幕後的人很高興,就因爲這樣,她才更不能示弱,一旦自己示弱了,恐怕得到的折磨比之更甚。
這是鳳羽被抓到現在說的第一句話,然而黑衣人卻也沒有要回答的意思,正想詢問下一步指示的時候,卻見石壁突然打開,一襲墨色衣衫的男子,臉上帶着銀質的面具,冰冷的目光直視着鳳羽。
北堂炙終究沒有沉住氣,躲在暗處的殘陽阻擋不及,也懶得管他,他以爲帶上面具就可以瞞過那個睿智的女人嗎?真是蠢,既然他想死,她可不奉陪,於是自顧的躲在一旁,看這場好戲。
鳳羽勉強牽起一抹諷刺的笑意,聲音沙啞的道:“終於出來了麼?”
兩名黑衣人恭順的退到了一旁,北堂炙走到鳳羽身邊,擡手捏住她的下顎,迫使她擡頭看着自己,不削的說道:“公主殿下是在找死嗎?”
“呵!你敢殺我嗎?”鳳羽好不躲閃的直視着她的目光道。
若不是那蒼白的面容和額頭上晶瑩的含住昭示着面前的人有多痛苦,只看着那毫無畏懼的目光,北堂炙都要懷疑那深可見骨的鞭痕究竟是不是打在她的身上,就是這種無畏讓他心底的怒火更加的燃燒,北堂烽就夠了,何以一個小小的女人都敢這般瞧不起自己。
啪的一聲,北堂炙一掌扇了過去,鮮血順着嘴角滑落,鳳羽卻是冷笑了一聲,轉過頭,蒼白的臉頰上一片通紅。
“司寇鳳羽,你太過狂妄了,我不會讓你死,不過我會讓你想死都死不成。”北堂炙冷笑一聲,看着那張倔強的臉,彷彿看見了北堂烽不可一世的面容一般。
“解開她。”北堂炙冷勝道,黑衣人上前,走到了鳳羽身邊,解開了她被束縛的雙手,失去依託的鳳羽根本支撐不住,卻在倒下的瞬間被北堂炙攔腰抱住。
仿似絲毫不在意鳳羽一聲血污一般,北堂炙將她抱的很緊,陌生的氣息讓鳳羽強烈的反感和排斥,然後身體劇烈的疼痛讓她根本沒有力氣掙扎,一絲恐懼從心底蔓延。
“你想怎樣?”鳳羽放棄掙扎擡起頭看着那張冰冷的面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