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公主聽着方纔的曲子,想到了什麼會如此失神?”北堂烽微微一笑道。
“我是在想,一國皇子爲了吸引人的目光,居然會用這麼拙劣的手段。”鳳羽從容的回道,眼底卻沒有笑意。
“呵呵,只是閒來無事,所以來找點消遣,並不知道公主會來。”北堂烽無所謂的笑着。
“可我還是來了。”鳳羽道。
“所以說,我運氣不錯。”
見他這般樣子,鳳羽微微一笑,心下道,這北堂烽也不是個容易看透的人。
“公主既然來了,不如就再聽一曲如何?”北堂烽搖着手中的笛子道,鳳羽看着他眼中的笑意,點點頭,走到了他的身邊。
笛聲又起,卻與方纔的不同,沒有了方纔的荒涼之感,帶着火焰般濃烈的熱情,猶如夏天百花盛放的喧鬧,鳳羽立於山坡上,遠處可見墨城繁華的燈火,清冷的目光中看不出悲喜,北堂烽似乎也沒有打斷她的意思,專注的吹着自己手中的笛子,兩人比肩而立,卻是彼此靜默。
不遠處,藍月看着兩人,心下感慨,傾國傾城的公主,絕世風華的皇子,最般配的也不過如此,可是……她偏偏喜歡的,是那個最不可能的人,藍月嘆息道,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她的執着,也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這個高貴的公主心底,有多少的痛苦和無奈,只是,誰都無法安慰她,就如自己一樣,無法阻止,便只能沉默。
次日,御書房。
司寇銘笑着對坐在對面的男子道:“九弟覺得這北堂烽如何?”
手執白子的手微微一頓,方纔將棋子放在棋盤之上道:“皇兄不是已經有答案了。”
“依你看,鳳羽可會喜歡這北堂烽?”皇帝接着道,今早聽聞鳳羽邀請他去公主府他還有些驚訝,昨日還說下了三次拜帖都被其退了回來,怎麼一夜間事態就不一樣了。
“鳳羽的性子,皇兄應該比我瞭解,喜歡與否,要看她自己,若皇兄執意要她嫁到涼國,想必鳳羽也會同意。”司寇逸無甚表情的說道。
“朕就是不願意勉強她,鳳羽的性子你也懂,若是朕,她或許不會抗旨,但這成親畢竟是一輩子的事,朕還是願意讓她自己做主,這是朕欠她的。”司寇銘有絲感慨的說道,與其說是他欠鳳羽,不如說是他欠蘇潺的。
“若按我的意思,我不願她嫁到涼國。”司寇逸道,皇帝有絲驚訝的擡起頭。
“涼國日漸崛起,此時雖不及我墨國,然未來之勢不可限定,若有朝一日涼墨開戰,鳳兒何堪,皇上莫不要把這聯姻之事想的太過簡單,涼國如今韜光養晦,不可不防。”拋開鳳羽的關係,司寇逸對涼國早有防範。
“或許是朕想的簡單了,朕總以爲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天下能夠太平,又何必徒增殺怒。”皇帝道。
“憐憫之心需看時勢而定,皇兄如今身居九天之位,需知憐憫之心只該賦於子民百姓,戰爭,是容不得半點悲天憫人的。”司寇逸道,司寇銘自幼從文,便是登上了大寶,骨子裡根深蒂固的優柔卻也沒有辦法改變。
“朕知道,也只是這般對你說說,墨國有你在,朕安穩不少,那這事……”司寇銘問道,在很多時候,他習慣的依賴司寇逸的意見,因爲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他是唯一一個不會覬覦自己位置的人,也是唯一一個全心全意爲自己的人,哪怕因爲父皇的死,司寇逸一直耿耿於懷。
“讓鳳兒自己定好了。”司寇逸道,皇帝贊同的點點頭。
皇兄不願意勉強你,我難道又願意嗎?腦海中突然想起了那日她的話:若我一輩子不嫁,你便一輩子陪着我可好?
“皇兄,你覺得,公孫堯如何?”收回思緒,司寇逸如此問道。
而此時,北堂烽和公孫堯看着一襲男裝的鳳羽,眼底滿是驚訝,公孫堯心底道,不想這公主穿了男裝,卻是獨有一番風韻。
“三皇子不是要了解我墨國風土人情嗎?今日我便略盡地主之誼。”鳳羽從容一笑。
“自然恭敬不如從命。”北堂烽微微一笑,三人相攜着出了公主府,卻在門口,遇見了一個不速之客。
樑洛書興高采烈的來找她,卻在看見旁邊二人時,熱情一下被澆熄,不耐的行了禮挪到鳳羽身邊道:“你這是要帶他們去哪裡?”
“呵呵,你要去嗎?”鳳羽問。
“去,當然要去。”樑洛書趕緊回道,管他去哪裡,反正他是決計不讓他們單獨行動的。
“那跟上便是。”鳳羽說着,手中摺扇一搖,率先走了,身後三人對視一眼,含笑跟少。
墨城有三最,最美佳餚八方樓,最好的佳釀醉顏閣,最美的女子,便是夜夜笙歌的滿庭芳。
此刻,樑洛書和鳳羽爲首,輕車熟路的上了而樓的包房,一看便知是這裡的常客,北堂烽和公孫堯偏後,看着前面和領路的婢女聊的火熱的樑洛書。
“看不出樑將軍還是可懂的享受的人。”北堂烽含笑的說到。
“正直少年風流時,這是自然的。”公孫堯笑着回道,心底卻是極爲不滿,聽聞這樑洛書平日裡就和公主關係密切,經常相約出府,難不成就是到這裡來的。
一行人落座,自有人送上酒水,婢女含笑的問道:“你知幾位公子可有相熟的姑娘。”
“聽聞今日,秦姑娘要競拍出樓獻舞一次。”鳳羽開口道,眼中含笑,風流倜儻。
侍女掩嘴輕笑道:“公子消息真靈通,秦姑娘今日確實要競拍獨舞一支,只要哪位公子出的價錢高,就能邀得秦姑娘在任意的地方獻舞一支,這個機會可不是隨時都有的哦。”侍女一聽便知幾人是衝着天下第一舞姬來的,瞭然一笑。
鳳羽點點頭,示意侍女可以退下。
“這秦姑娘莫非就是天下第一舞姬,秦煙若?”北堂烽隨口問道,面色從容,似乎對於一國公主將自己帶到這風花雪月之地並無什麼不滿,倒是一旁的公孫堯眉頭微皺的看着鳳羽,欲言又止。
“嘿,沒想你還是個識貨的嘛!”樑洛書笑着道。
“秦姑娘之名,名滿天下,知道也不足爲奇,看來今日我有眼福了。”北堂烽道。
“哦?你可聽好了,方纔侍女說的,是要競拍,這競拍尚未開始,你又如何知道你一定能看到這支舞呢?”鳳羽道。
“呵呵,既然公主說是略盡地主之誼的,又怎會讓在下敗興而歸呢!”北堂烽舉起酒杯朝着鳳羽微微一擡道,鳳羽淡笑不語,拿起面前的酒飲下了這杯。
不多時競拍開始,很多聞風前來的人都是抱着勢在必得的心態而來,能夠讓天下第一舞姬爲自己獻舞一曲,這樣的機會可是不多,因此一上來價格就被擡的很高,四人從容淡定的閒聊着,聽着樓下此起彼伏的叫喊聲。
“我出五萬……”
“本公自出六萬……”
“我家老爺出七萬……”不時有讓人更爲令人咋舌的價格出現,卻不見鳳羽有任何的表示。
“嘖嘖……這吼的就跟不是銀子似得。”樑洛書感慨道,眼底卻滿是笑意。
“一個小小的舞姬,便是在好也不過是戲子而已,居然會有這般身價,簡直荒唐。”公孫堯憤然道,他因飽讀詩書從來都是恪守禮儀的,便是有人請他也是避而遠之,今日若非因爲鳳羽,他決計不會踏進這裡,此時看見如此情景,明顯的不能接受。
“公孫大人這可就說的不對了,你們讀書的不是有句話叫什麼來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嘛,自己的銀子,管他花的多少,只要別人樂意不就行了。”樑洛書嘲笑道,他最見不得的就是這些迂腐的讀書人。
鳳羽聽見他們掙扎不在意的笑笑,緩步站起身來走到橫欄之前,看着下摩拳擦掌的衆人,似有似無的笑意,屬於皇家特有的貴雅之氣在她身上多了幾分的慵懶,北堂烽看着,不知不覺的笑意更深。
“十萬兩,黃金。”鳳羽看着差不多收尾的競拍,開口道,聲音不大,卻是讓下方的人一下噤若寒蟬,擡起頭來看着二樓的雅間處,奈何遮擋的薄紗擋住了視線,衆人只能隱約的看見一位公子倚在橫欄之前。
十萬兩黃金豈止是天價,就算再是難得沒有人願意出這樣的價格買一支舞,一時間喧鬧的大廳內突然安靜下來。
“呵呵,既然沒有老爺公子再出價,那麼秦姑娘的這支舞,便是這位公子的了。”臺上的女子笑着道,下方一片唏噓之聲,鳳羽微微一笑,轉身走回了座位上坐下。
“風公子可真是大手筆啊,十萬兩黃金就這樣沒了。”樑洛書笑着道,看着對面公孫堯明顯綠了的臉,心底笑的燦爛。
“這個地主之誼還真是讓在下受寵若驚啊!”北堂烽亦是淺笑着道。
“這支舞,算你昨晚吹笛的回禮,想來應該不算虧吧!”鳳羽道,用一個舞姬和堂堂一國皇子做比較,還能笑着問別人不算虧吧!樑洛書心底搖搖頭,恐怕也只有安陽公主纔會說出這樣的話。
然而北堂烽卻是絲毫沒有不滿之色,故作沉思般的摸摸下顎,笑着道:“貌似我賺了。”
正在此時,房門輕響,門外女子柔美的聲音想起道:“秦煙若前來拜見公子。”
房門開起,便見美人拂袖而立,新月如佳人,出海初弄色。
“好久不見。”鳳羽看着來人含笑道。
“我就知道能有如此闊綽的,也只有風公子了。”秦若煙含笑道,眼底那抹看見北堂烽的驚詫之色稍縱即逝。
秦煙若與樑洛書等人早就熟識,風流俊逸的公子她見過太多,而像北堂烽這般風華絕代的,確實少見,比起女子,都要勝過幾分,更難得的是那一襲除塵的氣質。
“呵呵,秦美人,你不是一向不出樓的嗎?這次又是爲何?”樑洛書笑着站起來給美人讓座,然後挨着鳳羽坐了下來,公孫堯從方纔起就面色不善,此時便更加的沉默。
“奴家於風月場內生存,自然不會嫌錢多。”秦若煙行禮坐下,回道,接着轉頭看着北堂烽道:“公子好氣度啊,於公子同桌都顯得奴家唐突了。”
“久聞秦姑娘之名,如今一見,果然不虛。”北堂烽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