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寇逸亦是看着司寇銘,半晌才道:“四哥,你可知,就算她不死,她也活不了。”鳳羽不解的擡頭看着司寇逸,蘇潺的死鳳羽亦是從心底感到悲傷的,那是疼愛了自己這麼多年的人,雖然她也曾利用過自己,卻也改變不了她是自己母親的事實。
“我知道。”司寇銘嘆口氣道。
“其實從一開始你就知道,可是你卻沒有阻止,你知道蘇潺爲了取得司寇睦的信任,幫助他尋毒謀害父皇,後就用計,讓鳳兒名正言順的住進宮裡,利用探尋之便,圖謀不軌。”司寇逸冷聲道,眼底已然有了恨意。
鳳羽有絲驚訝的看着司寇逸,繼而轉頭看着司寇銘,似是想要看出點什麼。
“不是的,我知道,她這麼做,其實都是爲了我,若非她取得司寇睦的信任,及早的察覺到了不妥,偷盜了父王遺照,又及時的聯絡了孟將軍,此刻,恐怕也不是這個局面,她這麼做,都是爲了我,設計把鳳兒弄進宮,雖然是想方便聯絡劉順,但是也是想要保護鳳兒和啓兒,畢竟宮裡比起宮外要安全很多,再者又有你的庇護,他們的安全便能得到保障。”司寇銘道,其實他從很早以前就知道,雖然蘇潺瞞着他,可是畢竟是一起生活這麼多年的人,她的異常他又如何不知,可是他卻沒有阻止。
現在想來,都是自己的權利薰心所致。如今,蘇潺不再了,他無法形容此刻心底的感受,若這次不是僥倖活下來,蘇潺所設計的一切,便都化爲烏有了。
“四哥,皇位真的有那麼重要嗎?”司寇逸問道,語氣中的痛惜,讓鳳羽心疼不已,他對於皇帝的感情,或許連她也是理解不了的。
“九弟,我……”司寇銘欲言又止,眼底帶着歉疚和悔意。
“這就是皇家啊,無論願意與否,這就是我們的命,不是每個人都能象你那般,從小得到父王的庇護,有時候,奪權也不過是自保而已,只是誰又能抵擋得住皇權的誘惑呢?難道你就從來沒有想過嗎?”司寇銘語重心長的說道,認真的看着司寇逸。
“四哥,不管你信不信,我曾經說過的話都是真的,從來不曾變過,我恨你,因爲是你害死了父皇,可是,我依舊會好好的輔佐你,因爲這墨國,是父皇的心血,我曾經答應過他,會替他好好的守着。”說完,司寇逸漠然轉身,不再看司寇逸一眼。
“九弟……”司寇銘叫道,眼底溢滿了淚水,鳳羽上前,握住她的手輕聲道:“父王……”
司寇銘擡起頭,看着自己女兒,眼底滿是悔意:“鳳兒,父王錯了嗎?”語氣中的脆弱,看的鳳羽心疼,她搖搖頭,道:“父王沒有錯,弱肉強食,適者生存,有時候,我們無從選擇。”
就像前世的自己一樣,不是每一個出生都可以選擇的,若是可以,沒有人願意當壞人,可是,只有小白兔的世界難道就真的太平嗎?她其實能理解司寇銘,若他不是如此,或許早就已經被別人害死了,誰都沒有錯,錯就錯在,他們不應該生在皇家。
大殿外,司寇逸看着跪在地上的文武百官,沉默片刻道:“大王爺司寇睦謀害先皇,謀逆造反,妄圖撼動超綱,左右丞相先後被其密謀致死,天地難容,已被正法,爾等今後,要以此爲戒,齊心扶持新皇,不可有絲毫不軌之心,否則,挫骨揚灰,株連九族。”
“臣遵旨,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衆臣俯身行禮,齊聲喊道,身後,鳳羽扶着司寇睦緩步而出,司寇逸走至下方。
鳳羽從手裡啓兒的裡衣內取出藏於背面的遺詔,雙手捧着緩步而下遞給了爲首的一位老臣,此人乃是除卻左右丞相外朝中德高望重的老太傅,慕容政。
慕容政接過一看,站起身來大聲喊道:“先帝遺詔,傳位於四王爺司寇銘,望衆臣擁戴新君,護我墨國榮康萬世。”
言閉,司寇逸率先跪於地上行禮道:“臣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所有大臣,所有侍衛,所有宮人全都跪在地上高聲喊道,鳳羽亦是跪於地上,微微擡頭看着示意衆人平聲的司寇睦,心底感慨萬千,一個時代結束,而另一個時代,又這般開啓。
明淵一百二十七年,墨國十代帝王駕崩,傳位於四王爺司寇睦,沿用墨國國號,封九王爺司寇逸爲永安王,掌墨國五十萬大軍,封長子司寇啓爲太子,賜住東宮,長女司寇鳳羽爲安陽公主,將原四王爺符重新修繕,賜於其爲公主府。
六個月後,公主府修建完畢,在皇帝的縱然及永安王的特別囑咐中,公主府在以往的王府基礎上進行了還原,然而府內的亭臺樓閣,雕欄畫壁,比之以往,有過之而無不及,一時間,安陽公主得寵已然譽滿墨國。
公主府大院內,所有奴婢下人全都集中於此,偌大的園子裡站滿了人,卻聽不見一絲一毫的聲音,衆人之前放着一張寬大的座椅,不多時,迴廊上一衆侍女簇擁着一名女子緩步而來。
金釵雲碧瑤,一寸一蓮步。
女子尚顯嬌小,然而那一襲的風化氣度,卻已然帶着屬於皇家的威嚴,藍月扶着她緩步坐於椅子上,身後八名宮女依次守在後方,被陳雨打成重傷的老管家也在前一個月痊癒,再次接管了公主府的管家一職,此刻站在鳳羽身旁,沉默的掃視着下方的衆人。
“今日起,你們便是這公主府的人,你們的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公主殿下,你們要記住和清楚認識的就是這些,你們當中的一些曾經是王府的老人,曾經都何其有幸的伺候過皇帝陛下,如今,能夠伺候公主殿下是你們的福氣,要安分守己,知道嗎?”老管家義正言辭的說道。
“是。”衆人低頭齊聲道。
訓話完畢,便見他一個眼神失意,兩邊的侍衛領命而下,不多時將一人押了上來,那人全身佈滿各種傷痕,鞭笞,鐵烙,有些傷口深可見骨,骯髒的頭髮遮擋了部分的面容,早已經布成人形,仿似只剩下一絲微弱的氣息。
許多新進府的新人不認識這人,都是虐待驚慌和好奇的看着,然而那些老人,卻是個個面如死灰,嚇的不清,這人他們怎麼不知,那是曾經專門伺候小王爺,也就是當今太子殿下的貼身太監,阿南。
六個月的監禁和折磨,讓阿南早已經生不如死,鳳羽面色如常的看着他,這是他被司寇逸下令關起來以後自己第一次看見他,便是做好了心理準備,看到他時,鳳羽也有些不忍,可她清楚的知道,現在可不是她不忍的時候。
阿南被押着跪在了鳳羽面前,管家道:“此人是以前王府的主子,王妃娘娘待他不薄,而他卻串通外人企圖謀害小主子,你們都看到了,他會是怎樣的下場。”
下方衆人噤若寒蟬,低着頭不敢說話,很多曾經和阿南相熟的下人嚇的瑟瑟發抖,鳳羽在藍月的攙扶下站起身來,開口道:“如今,你們都是這公主府的人,從此便與本宮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若本宮好,你們自然就好,只要你們做好自己的事,本宮不會虧待你們。”
拂袖立於人前,聲音不大,卻充滿着皇家的威嚴,所有人躬身行禮道:“是,公主殿下。”
鳳羽看着阿南道:“後悔嗎?”
阿南擡起頭,渙散的眼神艱難的聚集了些許的視線,諷刺的笑了笑道:“人生在世,總會有錯的時候,若今日是大王爺得到這天下,我又豈會是這個待遇,這都是命,怨不得別人,也就談不上後悔。”
這一刻,鳳羽突然有些同情他,自己前世不是也和他一樣嗎?隱藏身份混跡在各種場合,身爲間諜,很多時候,不是一句身不由己,就能完全概括的。
“今日憑你這番話,也不枉本宮把你從牢里弄出來,留你個全屍。”鳳羽道,若不是她去向司寇逸將人要來,恐怕他就得這般生不如死的,不知道活到什麼時候。
“呵呵……奴才謝公主殿下恩典,臨行之前,奴才最後對公主殿下說一句話,公主殿下生在這皇家庭院內,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說完嘴角一彎,不知道是在嘲笑她,還是在嘲笑自己。
“大膽。”藍月見他說完鳳羽面色微變,忙呵斥道。
鳳羽微擡手,藍月忙閉了嘴,鳳羽看着他,突然開始有點同情自己,不久之前,自己才用這樣的話去同情過別人,沒想到其實自己也不過是這其中之一。
誰說不是呢,曾經不想要和皇權有何沾惹,所以一直在逃避,可是最後呢,自己卻還是被捲入了所有的一切中,到現在,已然無法脫身,因爲這裡面,已經有了自己無法放開的人。
“幸與不幸,是本宮自己說了算的。”鳳羽擡眼看着他,淡笑着道,既然決定了,那就努力讓自己和自己在意的人,過的好吧!
阿男嘴角一笑,沉默的低下頭。
“公主,阿男……”管家問。
司寇鳳羽坐回主位上,道:“當場仗斃。”
下方的奴僕不可思議的看着主位上嬌小的身影,卻沒有人敢質疑分毫,管家招收,幾個侍衛已然將人按趴在了地上,棍棒打在身上的聲音此起彼伏,本就奄奄一息的人不多時便沒有了聲響。
而從頭至尾,司寇鳳羽都冷眼看着一切,下方的丫鬟好多都低下頭不敢看,嚇的瑟瑟發抖,侍衛伸手探過鼻息對司寇鳳羽道:“回公主,已仗斃。”
她擡起手一揮,侍衛將已然毫無氣息的人拖拽着出了園子,地上尚未乾涸的血跡異常刺眼,她站起來看着已然受到了警示作用的下人道:“本宮希望,不會再有人會是這個結局。”說完自顧轉身朝着園外走去。
身後一衆人等高聲喊道:“恭送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