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依依看着眼前琳琅滿目的一堆東西足足堆了半屋子。
張媽驚得半天合不攏嘴來,“這……這些東西都是他們送的嫁……嫁妝?”
打從一大早,衆人都還沒來得及從睡夢中醒來,就有人不斷的在門外送東西,這一車又一車的綾羅綢緞珠寶首飾的,晃得眼都花了。
張媽又打開另一個箱子,裡面竟然是滿滿一箱子銀錠。
她轉頭帶着不可思議看向沈依依,“大姑娘,這會不會太誇張了啊?”
而這時,寇珠一頭大汗的從外面奔來,道:“依依姐,又來了一撥人,也是說給你送嫁妝的。”
“我的天!這皇帝嫁女兒也沒這排場吧!”
寇珠喊道:“不行,依依姐,你還是親自出去看看吧,外面這撥人既不是魏國公也不是聶公子,問了半天,我也沒弄明白。”
沈依依嘆一口氣從一堆嫁妝中爬了出來,說爬一點也不過分,這些東西堆得她幾乎找不到下腳的地方了。
自從那日左亭衣委婉的說了要讓宣輕揚與聶小樓給沈依依籌備嫁妝後,也不知道這是誰把風聲給放了出去。
今天一大早,魏國公府的人就送了幾十個大箱子來,後來聶小樓又跟着送了幾十個大箱子。
而最好笑的是,沈家竟然來人了,說不管如何沈依依好歹姓沈,是他們沈家的女兒,要出嫁的嫁妝自然是由他們沈家出,破天荒的安排人擡了十多個箱子來。
韓府不知怎麼的聽說了這事,韓老太太倔脾氣上來了,她不依了!
說之前早就給陛下說過這事了,陛下也同樣讓沈依依入住韓家宗祠。從此之後,她沈依依就是韓家的女兒,與他沈家毫無干系!
今天一早,帶着嫁妝趕過來的齊氏把腰一叉,對着韓老太太吼道:“我嫁入沈家這麼多年了,沈依依打小也是我養大的,喊了十幾年的母親,嗬!這下倒好了,她長大了出息了,眼看着要出嫁了,你們韓家跑出來湊什麼熱鬧!”
韓老太太氣得怒不可遏,她見與這齊氏根本無法溝通,簡單粗暴直接的舉起龍頭柺杖就要打。
幸好沈依依及時出來。
她先讓張媽扶住韓老太太坐下喝茶,這才面帶微笑的看着送上門來讓自己羞辱的齊氏。當年沈依依在她手下可沒少吃苦頭。以至於張媽看到齊氏就氣得發抖,要不是榮叔不打女人,她早就吩咐他把人叉出去了。
現在看到沈依依露出這樣的笑,張媽寬心在韓老太太耳邊低聲說道:“老太太,您別擔心,沈家討不到好的。依依可不是曾經的沈依依了。您要就好整以暇的看戲。”
齊氏看到一步一步向着自己逼近的沈依依,莫名的心裡有些發憷,之前沈依依打出沈府的一幕仍舊曆歷在目。
不由的,連說話的聲音也有幾分發虛,不似之前對着那些下人那般頤指氣使了。
“你,你要做什麼?”她氣焰低了幾分,連帶着聲音也不由有幾分發顫。“沈依依我可告訴你,你父親好歹也是朝中重臣,那個還有你伯父,還有你家姐,收了我們沈家嫁妝,對你也是有好處的……”
她話還沒說完,沈依依卻覺得萬分聒噪,原本打算與她好好玩玩的,現在卻突然沒有了興致,她都還沒有選好自己嫁衣要配那件首飾好,之前選的手鐲好像不太搭,宣輕揚與聶小樓送了那麼多來,她都還來得及一一挑選呢。
此時此刻,她覺得所有事都不如自己挑選自己的嫁衣首飾來得重要。本來她對這些也是不太在意,但是,忽然她想到自己即將成爲左亭衣的妻子,要與他共度一生了,那麼婚禮的那一刻,她一定要把最驚豔的自己呈現在他面前,讓他永生難忘纔好。
小女人的心一覽無遺了。
可是現在卻還要聽這無謂的人在旁邊囉嗦。
等不及齊氏說完,她截斷她的話道:“你說完沒有,你好囉嗦!”
齊氏愣了愣,這樣被無視,是對她最大的羞辱,她恨恨道:“沈依依你別太過分!沈家送東西來是看得起你,你別給臉不要臉!”
沈依依臉一沉,淡淡掃了齊氏一眼,那一眼就好像重重的巨石突然壓在她的胸口。
沈依依冷笑道:“給臉不要臉的人是你纔對吧。”她隨手打開齊氏送來的一箱子嫁妝,裡面的東西其實還算不錯了。畢竟知道沈依依這次婚禮是陛下親允的,同時還是左亭衣以無上的軍功換來的,這事早在帝都穿得沸沸揚揚的。
以軍功換一個女人!
這可是商朝第一啊!
帝都那些小姐千金嫉妒沈依依,嫉妒得要死,大家紛紛更改了自己擇偶標準,都以沈依依爲範本了。
沈家終究也是大家族,見到沈依依攀上了左亭衣這個在陛下面前無比受寵的大臣,就算之前發生了那麼大的事,陛下也只是暫時停了左亭衣的職,可是他讓人把嚇死了的清汝挫骨揚灰的這一舉動,卻告訴大家,他依舊寵信左亭衣。
就算停職,卻還是親自命令欽天監測算良辰吉日,同時還讓皇后以她的名義在左府旁邊贈了一處極大的宅子,命令打通修葺作爲賞賜。
如此一來,刑部尚書的府邸竟然大過了親王的規制。
這一系列的舉動,就算沈家不希望與沈依依扯上關係,看在左亭衣的面上也不得不巴結!
所以這纔有了齊氏厚着臉親自來送嫁妝一事。
沈依依隨意挑起一串珍珠項鍊,正要說話,忽然一瞥眼間,卻見到張媽神情一變,而她目光一直盯着自己手裡的珠串,眼中透出幾分震驚、熟悉,以及不可思議。
電光火石間沈依依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這東西應該就是自己的啊.
她霍然擡眸,直勾勾的看着齊氏,齊氏眼中閃過一絲驚慌,越發讓沈依依確定自己的猜測。
這些珠寶首飾應該就是自己母親當年的陪嫁嫁妝,後來都被齊氏強行佔了去。現在也不知道拿過來究竟是誰的意思。
難道是沈家提醒自己要念着舊情,這是母親之物,他們必然篤定自己會收下,一收下後,這意味着自己領了他們的情。
看着齊氏心虛的樣子,估計心疼所以中間攔截了些去。
而張媽顯然也認出了這些東西的來歷,她也正在爲難。
可是,人死如燈滅,這些東西都是身外之物,她沈依依豈會惦念。沈依依冷冷一笑,把手裡的東西輕飄飄的丟了進去,“你擡回去吧。”
“什麼?”齊氏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瞪大了並不算太大的雙眼。“你沒看出這些東西是……”
沈依依截斷話頭道:“我母親的東西,我如何不認得。不過,這些東西都污濁了,我想就算是我母親也不會希望我再把這些東西拿回來。”
“污……”齊氏嘟囔幾句瞬間反應過來,有些氣急敗壞:“沈依依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沈依依微微一曬,做了個請好,恕不遠送的手勢,再也不去看齊氏一眼,走過去揚起笑顏去扶韓老太太。
韓老太太瞬間喜笑顏開,她高傲的掃了齊氏一眼道:“還不快滾!今後我家依依與你們沈家再無半點瓜葛!”
逐客令一下,榮叔絕對不會對他們客氣,親手擰着一個沈家隨從就扔出門外,他對着嚇傻了的齊氏冷道:“你是打算自己走,還是被我扔出去?”
齊氏一哆嗦,下意識後退一步,卻不想摔了一跤,頓時格外狼狽的被下人扶着逃似的跑了。
見到他們落荒而逃的模樣,沈依依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啪啪啪!”
幾聲拍手叫好聲傳來。衆人回身,宣輕揚與聶小樓正帶着笑意看過來。
“依依,你可真行啊!”宣輕揚忍不住稱讚,若是換做他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捨得這麼幹脆,畢竟,那些東西可以說是沈依依母親的遺物。
聶小樓湊過來,“沒關係,你若想要,今晚我親自去給你取回來,可好?”
沈依依笑着搖搖頭,“母親永遠在我心裡就好,那些都是身外之物。”說罷,她卻撇到兩人身後還跟着的車隊,車隊上大大小小的箱子,不會吧!又是嫁妝?她哭笑不得指着滿屋子的嫁妝對着兩人道:“喏!已經沒地方堆了,你們後面的可以擡回去了吧。”
雖然她知道面前這兩人都是不差錢的主,可是平日裡,以她對他們的熟悉程度,他們可是一個比一個吝嗇啊!甚至常常在左府和自己醫館混吃蹭喝,可是,現在他們這般豪邁程度會不會太任性了啊!
聶小樓道:“一定要!你是我乾妹妹嘛,嫁妝多一些,你嫁的風風光光的,看夫家敢欺負你不。”他說着瞥了宣輕揚一眼。
宣輕揚驟然上前把聶小樓擠開,對沈依依道:“你也知道我與亭衣的關係,這些就算作是我給他提親用的。今後,我就是你的長輩,若是亭衣對你有半點不好,你就告訴我,我這個親孃舅會替你做主的。”
衆人:“……”
咳咳咳,一聲輕咳幽幽響起。
“亭衣……”沈依依已經被聶小樓他們打擊得快不行了,見到左亭衣如同見到救星。
她趕緊溜到左亭衣面前,“他們……”她再回頭時,那裡還有那兩活寶的蹤影。
“這就逃了啊?”沈依依無奈笑了笑,剛要說什麼,一轉眸,眼前一花,整個人就被人虜獲,緊跟着她感覺自己凌空而起,左亭衣施展輕功,帶着她縱身躍上馬匹……
看着兩人走遠的背影,韓老太太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淚,接過張媽遞給的手巾。
“看到依依這般幸福,我真的太高興了!”韓老太太忍不住又落下淚來,“她母親苦了一輩子,現在所有的好運都在依依身上。希望,紫茵能保佑依依,一生一世都這麼幸福。”
就在沈依依他們離去後不久,一輛馬車在醫館門口停住,簾子挑開一道縫隙,一雙勾畫者精緻眼影的眸子斜斜的看了過去。
見到那堆積如山的嫁妝,那雙眼眸中頓時蘊滿了殺氣!
“沈依依,爲什麼你偏偏活得比我還要好?你有什麼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