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聲音由遠及近的傳來,在那一刻,時間、空間彷彿凝固下來。大家不由的停下了腳步。
而在甬道的盡頭處,當初這個甬道的設計者更爲巧妙的以光線折射的原理,使盡頭的牆壁上形成了一整面牆都有着投影,而投影上所顯示的正是此時此刻外面發生的一切。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牆壁上。
只見上面正顯示無數的官兵與身穿黑衣的暗影們纏鬥在一起,暗影們雖然武功高強,可是,這些官兵卻是人數衆多。此刻是膠着狀態,可是,再繼續這麼下去,敗跡終會顯現。
而在另一邊不遠處,所有的大臣們都被身穿官兵服制的人控制着,所有人都蜷縮在一圈,嚇得瑟瑟發抖,有些人還直接嚇暈過去。
地上橫七豎八的躺着無數人的屍體,鮮血不斷的從這些屍體裡涌出,地面上乾涸的血跡上重新又有鮮血流淌,血流成河。
這裡哪裡再有皇宮應有的氣派與莊嚴,這裡分明就是地獄,收割着衆人性命的地獄。
太子臉色慘白如紙,他站在大殿院門的入口處,眼神頹然,他看着地上失去生命的屍體,再看着不斷衝擊的士兵。
那一刻誰都不知道他在想着什麼。他只是緊緊的看着,卻不知硃紅色的大門裡卻也有一雙眼睛同樣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從一開始到現在,太子什麼表情也沒有,更加沒有下任何決定,所有的命令都是太子身邊的鄭旦所爲。
而這個時候,從外面有一小隊人馬護衛中中間一人從外面衝了進來。
是四殿下君琰。
他在護衛的協助下靠近太子,卻又被刀劍逼回,他扯着嗓子喊道:“太子!太子……大哥!”
驟然聽到大哥二字,太子終於又了反應,他慢慢轉頭看向君琰這邊。
“大哥,你這是在做什麼?你想要逼宮造反嗎?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父皇會有多傷心?收手吧大哥!”
君琰身邊僅有十多個護衛,而這一路,又有數人喪命當場。
鄭旦看到君琰,低聲笑道:“自投羅網。”手一揮,無數兵士已經將君琰身邊的侍衛戕殺殆盡。
眨眼的功夫,君琰被俘,他身邊的侍衛全都命喪當場。
這一切的發生,太子也只是靜靜的看着,什麼也沒說。
鄭旦看着滿意的笑了,他對着君琰道:“今日之後,帝都風雲際會,你若識時務,太子殿下自然會念在手足之情上放你一條生路。”
君琰狠狠看着鄭旦,“鄭旦,你這個混賬!你知不知道你會害死太子?”
“太子?他可是新皇!”
“大哥你要想清楚,你已經貴爲太子了,這樣對你沒有半點好處的。”他想盡自己最後一力喚醒太子。
太子悽然而笑,他從懷中取出一塊黃色的絹布,丟在君琰面前說道:“太子?我從一出生到現在做了整整三十年的太子了,可是,你們所有人當過我是太子嗎?而到了今日,左亭衣一死,你們就慫恿父皇改立詔書,要廢了我,我還做什麼太子?我要做皇帝!我要成爲整個大商朝的真正的主人!”
太子的話讓君琰頓時變了臉色,他看着地上的絹布,明黃色的錦緞那是皇上冊立詔書時專用的御物,而絹布上面寫着字,絹布有一角飄出,上面赫然寫着,廢太子,冊立四殿下君琰登基爲皇。
看到這張明黃色的絹布,好像所有問題都又能解釋了。可是,爲什麼君琰會感覺到濃濃的陰謀和算計的味道?
陛下從前壓根就沒有提起過這件事,而且,太子之位從一出身就定下的,雖然這些年太子從來沒有什麼大的作爲,可是,他也並沒有犯過大錯,陛下做事向來以江山社稷爲重,不會輕易做出這種事。
太子個性平庸保守,創業不行,可是卻是能夠守業的人選,放眼天下,大商朝兵強馬壯,民衆富庶安康,若是換個個性銳利之人,少不得會厲兵秣馬,而要想長久的保住天下,正需要性格溫和的帝王,再加上忠誠明智的文官以及驍勇商戰的武將。這一切都是安排得如此妥當,可是誰能想到太子會突然來這麼一招。
“這事不對!大哥,這東西有蹊蹺!”君琰並沒有想到自己,而是提出了他心中的疑惑,“這東西大哥你從哪來得來的?如果陛下真有心要廢你太子之位,還能等着今日?大哥你莫要被人欺騙了……”
實際上,自從宣輕揚扶靈而出後,軒轅雲霄就一直在太和殿閉門不出,任何人也不見。
“呵呵!”太子冷笑,“這東西是……”太子忽然想到什麼,他轉眸看向鄭旦。
鄭旦立馬上前,指着君琰喝道:“休得胡說!太子,這封密詔乃是屬下費勁千辛萬苦才得來的。陛下早有廢儲之心。”
鄭旦轉頭看向君琰道:“你以爲就憑你三言兩語就能左右事實?你口口聲聲說事有蹊蹺,不過是想拖延時間,等着勤王罷了。畢竟如果陛下無事,穩坐太子之位的人可不就是你!”
他說罷給身邊衆人使了個眼色。
君琰聽罷鄭旦的話,又看了看雙眼悒鬱的太子,忽然間他明白了,今日之事,其實是鄭旦一早就設計好了的,他張了口,想對太子說讓他小心鄭旦,可是一個音都未能發出,只感覺到腹部被人猛烈的撞擊,那種疼痛好像要將他五臟六腑給撞爛,緊跟着,他感覺到後勁一痛,整個人頓時就暈了過去。
見到君琰倒在地上,而旁邊還有一人手裡握刀就要結果君琰的性命。
看到這裡,沈依依整個人就跳了起來,想也不想就要衝出去救君琰性命,卻被左亭衣死死扣住手腕。
她怒急猝然轉頭:“我要救他!”這是她在這裡爲數不多的好友之一了。君琰貴爲皇子,可是與她相交時,身上全都沒有那種飛揚跋扈的味道,反而溫文儒雅。
眼見到他有生命之憂,她自然是要救的。
左亭衣的手死死扣住她的手腕。
沈依依喝道:“那是我的朋友!我可不像你鐵石心腸!”
她不過是情急之下脫口而出,聽在左亭衣耳中卻又是另一種感覺了。此刻太子那邊一早就控制了整個局面。
如果貿然而出,沈依依不但救不了君琰也有可能搭進去自己的性命。人固然是要救,可是卻不能貿然行事。
如果他把心中的顧慮講給沈依依聽,她自然也會明白,可是,偏偏左亭衣卻是個從不解釋的性子。
朋友?君琰什麼時候成爲了她的朋友,他們籠統才見過幾次面而已,就成爲了朋友?再者,君琰始終也是皇家的人,單反與皇家沾邊的人,沒有一個不是心有算計的。
且說此刻,君琰看上去,命懸一線了,可是誰能猜透其中的緣由呢?他不是蠢人,明明知道現在乃是逼宮,他卻偏偏帶着一隊十多人的侍衛從來上送死?
左亭衣之所以到現在還按兵不動就是要看清楚事情的所有方面!
孟公公眼見到鄭旦控制了君琰,他眸色一寒,手一揚,就在那刀即將落在君琰的瞬間,他飛身而出向着那邊掠去。
他的出現好像飛鷹從天直降。
手中雙刀揮舞得是密不透風,他只有一個目標就是要救下君琰。
孟公公突然的行動,出乎鄭旦和太子的意料,兩人在護衛的守護下連退數步,看着昏迷的君琰被孟公公救。
太和殿的大門至此方纔打開,君琰被送進去,硃紅色的大門重新關上。
而在剛纔那一瞬間,太子彷彿看到了孟公公眼中的殺氣,剛纔他過來明明是想取自己性命的。
幸好有兩名侍衛及時的擋在了他的面前,饒是如此,孟公公手上的刀卻還是刺中了那侍衛的心口,一刀貫穿身體,血飛濺而出,濺了太子一臉,血液裡帶有的溫熱在瞬間消失,如同面前侍衛的性命不過轉瞬間就由生至死。
就在方纔,他差點就死了!
在生死間一徘徊,太子雙腿發軟,兩眼發黑。
士兵還在拼殺,剛纔沒有覺得,可是,現在那些聲音卻是無比清晰的傳進耳裡。兵刃相接的聲音,利刃刺入肌膚的聲音,甚至血蓬濺出的聲音,以及傷者悽慘的哀嚎聲……
太子看着周圍一切,屍橫遍野,血流滿地……
他感覺到臉上有東西,他伸手一抹,卻是一手的血,那樣刺目紅彷彿灼燒進他的心裡。
“鄭旦,撤了吧。”太子頹然的靠着牆壁支撐着自己站立。“已經死了太多人了……”
鄭旦有些嫌惡的看了太子一眼,太子生性軟弱,能撐到現在已經是奇蹟了,可是鄭旦還是不滿足,他道:“事已至此,你若就此罷手,等着你的就只有一個死!都拼到這個時候了,你要放手?”
“本宮說了,撤!你聽到沒有!那是我的父皇,我的父親!爲了一個王位,我要親手弒父嗎?”他怒氣衝衝對着鄭旦高聲呵斥,一把上前,揪住鄭旦的衣襟。
鄭旦忽然冷笑起來,反手扣住太子的手,將自己的衣襟從太子的手裡掙脫出來,他道:“現在已經由不得你了!你以爲就憑你,能讓這些人撤走嗎?”
他的話讓太子猝然一驚,太子看着還在拼殺的人,他胸口劇烈的起伏着,突然間想到什麼,他大聲高喊:“住手!都給本宮住手!”
可是,無論他怎麼喊,那些士兵好像根本聽不到一般。
太子驟然回身,他這時總算明白了,“你究竟是誰?”
鄭旦冷笑着在他耳邊輕聲幾句,只見太子整個人頹敗的跌坐在地上。
隨着鄭旦再一次的發號施令,所有的兵士開始以共計陣型向着太和殿發出最後的攻擊。
太和殿的大門緊緊關閉着,大門外站着一排暗影,這些人手持武器只有一個任務就是看守,但凡任何要靠近的人都會命喪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