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昨晚爲衛洛治傷忙了一宿沒睡的沈依依剛剛又配了幾貼藥,有些犯困,她坐在圓椅上,正靠着桌子剛剛入夢,耳邊就聽到有嘰嘰喳喳說話的聲音。
寇珠和沈樂康看着沈依依一宿沒睡,他們都很心疼她,好不容易見她俯在桌案上打個盹,這纔剛剛歇着,宣輕揚和聶小樓怎麼一起跑來了。
寇珠手叉腰對着兩人吼道:“你是要把我依依姐給累死啊!”
宣輕揚長眉一佻,他道:“沒時間了!沈依依她人呢?”
聶小樓知道寇珠是好心心疼沈依依,可是現在連亭衣都下了大牢,最可氣的是他也不知道是怎麼搞得,都不爲自己辯解一句。
他急忙解釋道:“寇珠、樂看你們別鬧了,真有急事找依依。”
沈依依被他們說話聲給吵醒了,她揉了揉眼睛,就着旁邊銅盆裡的水澆了些在臉上,讓自己清醒一些,正打算去院子裡,她之前一直問衛洛,卻始終沒有個結果,這下正好,他們找上門了,她要親自去問問他們。
她剛剛推開門,還沒走到院子口,就見到榮叔一臉陰沉的走了過來,攔住了沈依依的去路。
“怎麼了榮叔?”
榮叔向外看了看,看樣子,寇珠也是他故意安排在外攔住宣輕揚和聶小樓他們的。
“姑娘,進屋說。”
榮叔先一步拖着沈依依回房,“剛纔老夫人派人來說,說左大人被陛下下了大牢了。”
沈依依一驚,猛然想到今早衛洛說的事。看來謝吟風他們行動了,還真對左亭衣有了打擊。
而她看着榮叔一臉嚴肅,想到韓老太太特意來說,自然是另有用意,她連忙道:“您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榮叔有些尷尬,輕咳一聲道:“三殿下不知道從哪裡找了個人來,說是左大人的舊識,還說,左大人曾經在青館花樓裡待過。”
他說道那四個字時,特意停頓了一下,又看了沈依依一眼,意思像是在問,你知道這是個什麼地方麼?
沈依依還真沒反應過來,她愣了愣,“男人也能出身青樓?”
這個話題讓他一個大男人跟一個黃花小姑娘解釋,着實有些爲難,他嚥了口口水勉強點點頭,“這個,我朝從前朝起,就有男風的喜好,所以,男人之中也是有花魁這麼一說的。”
沈依依面色大窘,她點點頭,卻又搖搖頭,“不對!你是說左亭衣他是……”
“大概是這麼個意思。”榮叔說道,猛然醒悟自己這個帶話好像帶跑題了,他連忙更正道:“老夫人的意思是,這事可大可小,姑娘您還沒有答應嫁給左大人,若是這事是真的,對您名聲不會太好,所以,我讓寇珠和樂康他們拖住魏國公他們,若姑娘不想蹚這道渾水,我這就帶您去韓府。相信魏國公他們總不會硬闖吧。”
沈依依竟然沒有半點猶豫,“我不會走!這事我得親自去問他!”
“姑娘!”榮叔急道:“您難道不明白麼,左大人已經下了大牢,明日陛下會親自過問,如果這事是假的,魏國公他們就不會親自跑來找您了。明日一旦確定了,左大人的前途盡毀,您又何必……”
沈依依截斷他的話,“榮叔,我知道你和老夫人都是在爲我着想,可是,這件事不單單只是他左亭衣一個人的事,我既然愛了這個人,就會接受他的全部!若是我只顧着自己,那我也不配是沈依依了。”
她微微笑着,並不因爲這些而有一絲的變心。
榮叔吃驚的看着她,忽然他發現,以前大家都以爲是左亭衣是愛着沈依依的,而直到現在他才發現,沈依依對左亭衣的心意竟然是如此的深厚,如此的堅定!
但願這是上天對他們感情的一個考驗吧!
沈依依拍了拍榮叔的肩頭,沒有猶豫,沒有疑惑的向外跨步,腳步是如此的沉着穩定!
寇珠和樂康就這麼擋在院子門口處,宣輕揚和聶小樓好話說盡,他們就是不讓,他們一咬牙打算硬闖時,忽然一擡頭,見到沈依依一臉微笑淡定的看着他們。
“依依……”
沈依依點了點頭,先讓寇珠和樂康下去。
她搶在他們開口前說道:“事情我大概也知道了,亭衣既然已經被下了大牢,現在只有我們能幫他了。你們撿重點的說!我需要知道所有的事實和事實的全部!”
她語速有些快,可是條理卻格外的清晰,一時間身後兩人全都愣住了。
沈依依前面走了幾步發覺身後沒人跟上,她回頭看了他們一眼道:“還不快走!”
“哦!是,是!”
聶小樓和宣輕揚對視一眼,眼神交匯間都帶着幾分敬佩。
“我的馬車就在外面,我們先上馬車,邊走邊說。”
宣輕揚一把替沈依依撩開車簾,絲毫沒有半點自己身爲魏國公竟然爲一個平民女子服務而顯得詭異的自覺。
馬車上,宣輕揚大致先將今日在朝堂上發生的一切說了。
沈依依奇道:“是君昊提出的麼?”
宣輕揚點點頭,“雖然是他說出來的,可是,應該是謝吟風的主意。”
“君琰有沒有說什麼?”她忽然提起這個。
宣輕揚感覺有些奇怪,倒也認真想了想說道:“好像他也覺得很奇怪,我想起來了,聽到這事時,他雖然有些意外的看了亭衣一眼,可是,眼中好想另有深意。”
沈依依沒有再說心裡的打算,如果這事君琰沒有出手的話,她只需要提防君昊與謝吟風就行了。
她又將目光轉到聶小樓那邊,“事已至此,你還打算讓我親自去問亭衣麼?”
聶小樓顯得格外微妙的看了沈依依一眼,“剛剛我和輕揚商量過,現在亭衣。陛下是交給他看管的,所以我們可以想辦法送你過去,有些事不是我不想說,而是我知道的也並不算太多,亭衣對這事很在意,如果你真想知道,你還是親自去問的好。”
皇宮大牢
沈依依換上侍衛服飾跟在宣輕揚身後。
進入牢房,大家見到是魏國公,都知道他是奉命看守,所以也沒多加阻攔。他輕易就帶着扮作侍衛的沈依依進入大牢之中。
“刑部尚書左大人被關在哪來?”宣輕揚問道。
旁邊一個獄卒連忙過來,賠笑道:“回魏國公的話,左大人在最裡面,因爲陛下有令,小的們不敢違抗,也只能找了間略微乾淨安靜的牢房,魏國公這邊請,小的這就給您帶路。”
宣輕揚點點頭,一臉嚴肅的走着,可是暗中還是塞了一錠銀子給那獄卒。
獄卒口裡說着使不得使不得,卻還是飛快的接過銀子往懷裡一塞。
到了最盡頭,左亭衣呆呆的坐着。
這裡陰暗潮溼,甚至還有老鼠正明目張膽的的爬着,壓根就不害怕人。這間牢房旁邊倒沒關着其他人,可是,依舊有惡臭,有些枯草上面都生着厚厚的黴菌,這就算是獄卒口中說的乾淨安靜的房間?
沈依依眉頭緊緊擰着,她看着抱腿坐在枯草上左亭衣,不知怎麼的,心裡驟然抽痛起來,若不是旁邊有獄卒,她一定跑過去了。
獄卒知道他們有事要談,所以無比乖覺的把腦門打開,自己就退下了,“國公爺,您請便,小的先告退了,若有事,您只管吩咐一聲!”
“好的!你先退下吧。”
等獄卒走遠後,宣輕揚看了左亭衣一眼,自己來了這麼久了,他竟然一個眼神都沒有看過來,看來這事對他打擊很大!
真的如同小樓所說,這事真要問出個所以然來,還得看沈依依了。
宣輕揚對沈依依低聲說道:“你去看看他,我在外面給你守着。”
沈依依點點頭,向着左亭衣走了兩步。可是卻再也沒有辦法走去。因爲她看到左亭衣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
沈依依在距離他還有半步的距離處蹲下,她的手輕輕搭在他的肩頭,她輕輕開口,“亭衣……”
他一身月白色的錦衣素袍,就算在這樣的地方,就算現在的他看起來有些頹廢,卻無法讓他清華高潔的氣質有半點損傷。
可是,卻讓她格外的心疼。
“亭衣!”她微微加重了語氣。
左亭衣嘆了一口,他緩緩轉過頭來,看着沈依依,他也想過她若知道自己被下了大牢,也一定會爲自己奔走,可是萬萬沒有想到,她既然會親自到這裡來。
這着實讓他意外!
可是他開口了,從今日到現在說的第一句話,卻是,“依依,你不應該到這裡來的,這個地方不適合你。“
沈依依一愣,她挪到他面前,擡頭只看着他的眼眸,“爲什麼?這個地方也不適合你,你若不想待在這裡,沒有人能強求,爲什麼你什麼都不做?”
左亭衣想移開目光,卻發現自己的視線牢牢被她虜獲,“我能做什麼?你說知道的那些都是事實!”
“那又如何?”她忽然高傲的說道。
左亭衣側目看她,“你不介意?不介意我的出身?謝吟風他們說得不錯,我的確在青館花樓待過,無論我怎麼做,這是事實!”
“那又如何?”
沈依依再一次問,直問的左亭衣都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是認真的!就算那些事都是真的,那又如何?”
沈依依一手握緊左亭衣的手,“你也說過,那些事是過去的。和現在的你沒有任何關係。只是那些事很不巧的被有心之人找出來故意針對。我們需要的只是找出解決問題的辦法,而不是去追究當年那些事。你故意一言不發,是想一個人扛着麼?你已經向我求婚了,而我也答應要嫁給你,這也是事實。既然是事實,就註定了這是我們兩人共同的劫,一起面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