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小樓看着昏睡在旁邊的沈依依,他突然感覺格外的鬱悶。沈依依好好的在這裡生活着,因爲自己突然的出現反而連累了她。
他現在連道歉都知道該這麼道了。
雪狐跳在外面洞口處,一雙大大的眼睛望着外面警惕的四處看着。
天色微亮,沈依依醒了過來,卻發現自己依舊躺在山洞內,洞內有烤肉的香味傳來,沈依依睜眼一看,聶小樓正坐着,手裡握着一根樹枝,樹枝上串着鹿肉塊正在火上炙烤着。雪狐早就饞得瞪大了雙眼搖着尾巴等着。
聶小樓撕下一塊肉丟給雪狐,儘管被燙得跳來跳去,它還是歡天喜地的叼着肉在洞口大嚼特嚼起來。
沈依依撐着起身,發覺背後的傷口已經被聶小樓給處理過來,還纏上了厚厚的繃帶,而她身上還披着聶小樓的衣服。
見到醒了,聶小樓扶着她起來,遞給她了一塊鹿肉,“多少吃一些,補充體力。”
沈依依更知道在受傷後如何在野外生存,她接過肉,大口大口的吃着。
“慕述錦怎麼會追殺你?”
聶小樓想了想,猶豫着要不要告訴沈依依,片刻後還是說道:“你可知道慕述錦與大月女帝之間的事?”
沈依依道:“多少也猜到了一些。慕述錦正是因爲大月女帝之事與左亭衣之間積怨頗深。”
聶小樓補充道:“其實,當年在冷月蕪船上的人並不只左亭衣一人。”
當年,慕述錦因爲家中窮困只好賣身到了船上做苦工,可是,他年紀又小,力氣有限,常常被船工苛刻,而當他見到出面救下差點被丟下大海的左亭衣等人的冷月蕪時,那個少女的身影便一直銘刻在他的腦海之中。
他並沒有像左亭衣那般幸運直接被冷月蕪救下。
後來慕述錦被輾轉賣到了大月國,此時的冷月蕪被她的叔伯兄弟逼迫着被迫還是籌謀自己的勢力了。
但是她聽從了左亭衣的建議,去死囚裡尋找可以訓練倚靠之人。
而當時慕述錦剛好被賣到大月國,然後他因爲無意中失手打碎了主人一個名貴的花瓶,後又遭人誣陷,被送入了大牢。
在牢房裡,他看到了親自來替冷月蕪挑選死士的左亭衣。
而那一刻,他驚然想起了這個叫做左亭衣的男孩不就是一年前被帝姬救下的那個男孩嗎?
看到他身上暗雲斜紋的衣衫,再看着他眸中寒光,原本過不了多久就能出獄的慕述錦卻心甘情願頂替另一個死囚的名字跟着左亭衣走了。
慕述錦在經過一年的時間,如願以償的再次見到了冷月蕪。
這時他也知道了她的名字與她尊貴的身份。
爲了在她身邊陪伴,他甘願潛入基地經過一番嚴酷的摸爬滾打,然後在左亭衣的安排下混入軍營。
“慕述錦原本是亭衣信任的下屬,可是直到那天,他發覺自己做任何事都只能在拍在冷月蕪隊伍的最外面,他想要進入這個圈子,所以,在軍營裡,他是唯一一個不怕死勇於拼搏的人。”
聶小樓解釋給沈依依聽這些事情的前因後果。
只用了整整三年時間,慕述錦成爲了副將,在一場戰役之中,他坑殺了數十萬俘虜,舉國震驚,這才博得一個殺神將軍慕述錦的稱號。
而直到這一天,他總算以一個全新的面貌,全新的高度出現在了冷月蕪的面前。而他做這些都是爲了冷月蕪。
在那個時候,冷月蕪與左亭衣正是處在最艱苦的時候,大月王朝皇宮的傾軋的殘忍程度並不亞於商朝,而因爲在大月國中,帝姬也能有資格與王子們一同成爲繼承者,所以,殘酷的皇室傾軋的火殺到了冷月蕪的面前。
“慕述錦他就是一個瘋子,愛冷月蕪都愛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了!所以但凡是企圖靠近冷月蕪的人都是他心頭的刺,無不想除之而後快的!你說他如何不恨左亭衣。你不知道,在那時,冷月蕪隨時隨地都要預防着自己被人暗殺,同時也得除掉那些企圖要殺她的人。那種波詭雲譎的可怕在於,有些人你是防不勝防。”聶小樓仔細說着那水生火熱的七年時光。
“冷月蕪不論是喝的水還是吃的東西,甚至是身邊的沒有個侍從,她都不敢相信。整整七年時間,左亭衣都在她牀榻外的軟榻上睡着。就算是睡夢之中,手中的刀也從未離開過。”看着左亭衣與自己心愛的人日日宿在一起,慕述錦心中的恨意與日俱增!
當得知整個事情完整的經過後,沈依依這才感覺到無比的震驚,她回想着那樣一個令人驚豔的美貌女子居然也經歷過這樣如同地獄的生活。
而她更加心疼的是左亭衣!
他幼時的經歷才造就了他如今冷漠的個性。其實她懂他,越是冷漠如他,心中對溫暖就越渴望。
或許他奪得天下,謀算這一切,都是想要過一個真正的安穩的日子。
沈依依忽然想通了,現在想來,她當初還真是有些誤會了左亭衣。
不過……
她擡眸看着聶小樓道:“這麼說來,亭衣與冷月蕪之間感情應該格外深厚了?”
“依依,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聶小樓忽然敏銳的發現了一個重要的問題。
沈依依也不遮掩道:“大月賢王出使商朝時,那個女賢王對我處處針對,後來我聽到她與亭衣的對話……”
“我不知道你聽到什麼,可是我能告訴你的是,亭衣對你的感情絕對不同,更是無法複製的。有些事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看得清清楚楚,你心裡有他,而他心裡也是有你的。你們兩情相悅,如今一起都會慢慢好起來的,”
“小樓,亭衣現在還在京都嗎?”
聶小樓點點頭,“昨晚我找到你後,本打算髮信號給風衣樓,卻被慕述錦截住了。現在亭衣應該還不知道你在這裡。”
沈依依揚起笑臉道:“你說得對,有些事我應該親口去問他!”
“好!等擺脫了慕述錦那瘋子,我們就會京都!”
兩人正說着,雪狐忽然豎起耳朵瞪大雙眼看向外面,它連鹿肉也不吃了,轉身
就往山洞跑。
見狀聶小樓前去查探,他回來一腳把火熄滅,對沈依依道:“來得好快!慕述錦對左亭衣恨之入骨,他若是抓了你,必然要用你來威脅左亭衣。咱們快走!”
沈依依點點頭,即刻與聶小樓動身向着山下跑去。
蘇摩兒看着洞內的火堆,又看了看地上的尚未吃完的肉,他伸手在火堆裡探了一探後道:“將軍,他們應該剛走沒多久。”
“追!聶小樓死活都不重要,我要沈依依!”他忽然想到沈依依隆起的腹部,眉頭擰緊。“她懷有身孕,又受了傷,不會逃多遠的。聶小樓要顧忌她的身體,不能往山裡躲,前面不遠是不是有個鎮子?”
蘇摩兒想了想,“前面往西,三十里的確有個鎮子。”
“好!咱們就在哪來守株待兔好了!”
“是!”
聶小樓帶着沈依依連忙下山,每一步因爲牽動着她的傷口,沈依依面色就難看一分,而當聶小樓發現沈依依越來越不對勁了。
沈依依腹部疼痛,一直都是強撐着,聶小樓看到她因爲強忍疼痛緊咬着的下脣都滲出了血來,他連忙扶着她在大樹下坐下。
“依依,你怎麼了?”他聲音都有些顫抖起來,因爲他看到沈依依身下開始出血了。
“我不行了!”沈依依滿頭大汗,臉色白得嚇人。“小樓救救我的孩子……”
沈依依話還沒說完頓時就暈了過去。
聶小樓原本打算帶着她躲到深山的,在大山之中繞上幾圈,就能徹底的擺脫掉慕述錦。可是現在他卻發現不可以了!
再往西行三十多裡,那裡有鎮子。他對刀傷內傷還行,可是面對沈依依這種情況,他完全沒有一點辦法。
去鎮子是最危險的,可是他沒有辦法只有一試了!
聶小樓抱着沈依依施展輕功,往西行了三十多裡,總算來到一座小鎮子。
內力這般消耗,聶小樓也有些吃不消,他拼着內傷依舊堅持着,來到鎮子,他第一時間找到醫館。
慕述錦坐在茶樓裡,聽着手下前來回報。
“不出將軍所料,聶小樓果真帶着沈依依來到這裡,就在街頭上的那家醫館內。看樣子沈依依傷得不輕。”
“走吧。去看看。”
整齊劃一的腳步聲驟然停止,數十人來到醫館外面,並且在瞬間將醫館團團圍住。
兩人擡着一頂肩輿也停在外面,肩輿之上慕述錦一襲紫袍,神態慵懶的看着醫館的大門。慕述錦的五官本就長得極爲妖魅勝過女子,再配上這濃重的紫衣,越發妖嬈極致。
醫館大門緊閉着,蘇摩兒扯開喉嚨大聲對着大門喊道:“聶小樓,你逃不了了,開門吧。”
鎮子外的行人哪裡見識過這種陣仗,早就躲得遠遠,深怕被殃及。
醫館裡面,聶小樓一心在沈依依身上,那裡還顧得上外面。
看到他抱着渾身是血的沈依依衝進醫館時,大夫嚇得臉色蒼白。
年邁的大夫替沈依依把脈。
“她怎麼樣?”
大夫看到聶小樓一臉的煞氣,說話的聲音都在發抖:“她失血過多,又……又動了胎氣,怕是,胎兒怕是保不住了……”他看着那黑麪煞神,“孩子和大人,只能保全一個了……”
聶小樓眸色一寒,“你說什麼?”驟然盛怒,手中匕首抵在大夫的脖頸上,“我可是告訴你,大人和孩子我兩個都要!別跟我說你辦不到?你若辦不到,”他目光掃過旁邊的其他人,威脅道:“我就要你全家的性命來陪葬!”
“大爺饒命啊!”大夫嚇得一哆嗦跪倒在地!
而外面蘇摩兒的喊聲響起,聶小樓忍不住脫口大罵:“媽的!這些人真是陰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