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洛大喝一聲:“全都住手!”
激烈的拼殺在瞬間停止了,大家耳中都能聽到那嘎吱嘎吱的聲響,不由循聲看去,卻見到暗衛們向着兩個分開,主動地讓出一條道路來。
有人推着一人慢慢的進入。
坐在輪椅上的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前幾日被宣輕揚扶靈而出的左亭衣。
驟然見到他,人羣中頓時發出一陣倒抽氣的聲音。
“是左亭衣!”
“天啊!竟然是左亭衣!他不是死了嗎?怎麼會這樣?”
鄭旦胸口劇烈的起伏着,他的雙眼發紅,藏在袖子裡的手暗暗的拔出了匕首。
乍一見到左亭衣的出現,衆人自然格外的震驚,可是,誰的震驚都沒有太子來得複雜,太子頹廢的看着面前的場景,左亭衣的出現,讓所有事全都翻轉過來。
他茫然無措的搖了搖頭,“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這樣?”他喃喃說道,忽然間卻仰天大笑起來。
笑聲中無數的情緒在瞬間勃然噴發。
笑着笑着,眼淚卻順着眼角滑落。原本,左亭衣一直以來都是他心裡的定心丸,因爲他知道,只要父皇沒有宣佈廢除自己的太子之位,左亭衣會一直守護着自己的,不管旁人如何看待,左亭衣所做的一切都是嚴格遵守陛下的旨意。
可是,之前得到的消息是左亭衣遇刺身亡,他一死,原本支持自己的人卻都在暗暗投靠其他皇子,原來沒有了左亭衣,沒有一個人是看好自己的。
偏巧這個時候,鄭旦尋來了陛下的詔書。他原本就沒有一點希望,現在更加如此!
在鄭旦的慫恿下,他才做出了逼宮這樣的打算。但是,當他得知真相時,卻又發現左亭衣死而復生,這一切還真是格外的諷刺!
左亭衣冷冷的看着太子,只是淡淡的說了三個字,“爲什麼?”爲什麼要逼宮?爲什麼要這麼做?
太子笑容越發的瘋狂,“爲什麼?你以爲我想這樣?我不過也是一顆棋子,受人擺佈罷了。”
“是誰?”
“他……”
太子剛剛說了一個字,卻突然住口,他不可思議的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處。
隨着他這一看,大家這才注意到,太子胸口原本穿着的明黃色的衣服在瞬間被染成了紅色,紅色的痕跡還在不斷的向外擴大,蔓延。
他猝然回頭,卻見到眼眸中帶着詭異笑意的鄭旦。
“太子,你太讓我失望了!”鄭旦詭異的笑着,可是有血跡從他脣角溢出。說着,他手上更加用力,一把鋒利的匕首猛讓戳穿了太子的身體,至背後透體而出,正好刺穿了他的心臟。
太子再也說不出一句話,身體慢慢的軟了下去。
左亭衣眉心一擰,衛洛立刻一個飛身躍上前去。
卻發現還帶着詭異笑容的鄭旦早已斷氣,他扳開他的嘴,搖了搖頭對左亭衣道:“他咬破藏在牙齒裡的毒,死了。”
這一切的發生不過就是在瞬間,可是整個事情卻發生了逆轉。鄭旦看到左亭衣時,就猜到了今日之事已經沒有了可能了。所以他殺了太子,又自殺當前。
其他死士眼看鄭旦一死,像是收到了某種信號一般。
大家立刻倒轉手中的寶劍瞬間開始了集體自殺。
左亭衣一見,眸色一寒道:“留活口!”
縱然他即刻下令,可是還是遲了一步。在場的死士一共七百三十二人,全部死亡!
這樣集體的自殺,可見這些死士真的是經過嚴格訓練的。而以他所知,太子從來都沒有訓練過死士。
那麼這些訓練有素的死士是從何而來的?
而且,太子臨死前所說的話分明是意有所指,只是他還沒來得及說出他所知的一切就被鄭旦所殺,鄭旦刺殺太子以及他的自殺都是在爲了掩蓋真相。
從左亭衣前往火雲崖開始,這一切都好像是有人在精心策劃一般。
他知道這當中事有蹊蹺,可是他始終查不出當中究竟是誰在搗鬼,所以,他將計就計不過是要引出幕後之人來。卻不想引出的人是太子,但是太子不過也只是傀儡,那人太過精明,鄭旦一死硬生生掐斷了所有的線索。
“查!”
只有一個字,卻重新在京都掀起了一陣風雨,與鄭旦有關的所有人全都被丟入到刑部大牢,他們要查出鄭旦背後隱藏的那個人。
但是這一切都像是被人切斷了一般。
隨着所有死士的死亡,整個太和殿陷入了詭異的凝重。
孟公公輕咳一聲,收了手中的雙刀,他弓着背,雙手抄在袖子裡,一步一步走下臺階來到左亭衣的面前。
“奴才見過左大人。”
左亭衣頷首點頭,“陛下還好吧。”
孟公公微微一笑,“一切安好!見到左大人無礙,陛下想必也是歡喜的。剩下的事就交給左大人。奴才告辭了。”
孟公公說罷,只一揮手,不過瞬間,所有的暗影們驟然退下全都不見,重新隱藏在暗處。他告辭轉身重新回到太和殿的大門,門開後,孟公公閃身進入,門重新關上。
自始至終都沒有露面的軒轅雲霄一直都在太和殿內,他如老僧入定一般的盤膝坐在座上,手裡轉動着佛祖,嘴裡微微念着什麼。
聽到門聲輕響,他這才擡了頭,看向孟公公,“可是亭衣?”
孟公公點點頭,“正是左大人。”
“太子呢?”
“太子……歿了。”孟公公輕聲的說着,雙眼密切的關注着陛下的臉色。
卻見到陛下眼中閃過一絲苦澀,軒轅雲霄重新閉了雙眼,手裡佛祖轉動的更加快,嘴裡默默唸着往生咒。
所有的王公大臣在短短兩日間就經過了血的洗禮。親眼見到逼宮,親眼見到廝殺,親眼見到爲了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生命竟然是這般的脆弱,果真的一將功成萬骨枯!
而當左亭衣驟然出現,逆轉了所有事情時,他們的心中愈發的複雜起來。
九門重新被打開了,宣輕揚和聶小樓策馬站在神武門口。
見到當前那個坐在輪椅上的左亭衣時,兩人眼中卻都是帶着笑意。
宣輕揚儘管兩日未曾梳洗,下頜上佈滿了胡茬,衣服也是皺的,沒有了往昔的風流倜儻,可是他卻也是萬分的欣喜,他揚了頭,看向左亭衣道:“我就知道你這小子不會這麼容易死的。”
聶小樓飛身下馬,跑了過去,“你那屍體是怎麼回事?你究竟藏哪兒去了?你的腳怎麼了?你……”
他只管自己一口氣的說,卻不管左亭衣怎樣才能把答案告訴他。
宣輕揚也走了過了,他看到左亭衣身後不遠處由暗衛們攙扶着格外狼狽的一衆王公大臣,見到左亭衣時,他就知道,皇宮的事情已經瞭解了。
“走,一品軒,我替你接風!今日小樓請客,咱們不醉不歸!”
“喂!怎麼你說你替亭衣接風,卻要我請客?”聶小樓說着立刻就和宣輕揚槓上了。見到他們,左亭衣忍不住微微而笑,這兩人果然如此,無論發生什麼事,他們貪財吝嗇的本性也絕對不會改變的……
時間慢慢的在繼續,在這世界,只有時間纔不會因爲任何人任何事而發生改變,他依舊會按着自己特有的步子前進。
時距逼宮之事後過去了一個月。
這一個月的時間,沈依依和左亭衣竟再也沒有見過一面。兩人都忙碌着自己的事,京都經過逼宮的血洗,重新引來了朝陽,看上去一切又恢復了平靜。
而年節過去後,回陽草的花開了。
沈依依在花開的那一瞬間摘下這好不容易得來的花,入藥煎煮,每一個步驟她都親自看守着,而丁香服下藥後,身體日漸好轉。
丁香的病症好轉,這對於整個清月山莊而言是件極好的事。
一個月之後,丁香的身體基本上也沒有大礙了,丁大夫對沈依依自然是千恩萬謝。丁香病癒後,丁大夫就把她接走了。
而丁大夫走後沒過幾日,山莊裡的衆人也陸陸續續的探親回來了。
沈依依吩咐大家打掃醫館,打算半月後正式開門營業。
寇珠和沈樂康正拿着笤帚在門口掃雪,忽然有輛馬車在門口停住了。從裡面跳出一位衣飾頗有些講究的媽媽。
“請問,沈大夫在嗎?”
寇珠見狀還以爲是來看診的,她連忙道:“對不起,我家東家說了,半月過後三月十五正式營業,你們到時候在來吧。”
那媽媽一怔,隨後聽到馬車裡有人喊了一聲:“繡媽。”
繡媽趕緊回去,馬車簾子挑開,裡面露出一個和藹慈祥的老太太來,那她細細打量了寇珠後對繡媽低聲吩咐了幾句。
繡媽連連應聲,然後對寇珠說道:“我們不是外人,你去告訴沈姑娘,就說韓老太太來了。”
寇珠愣了愣,用眼神去問沈樂康,沈樂康連忙給她比劃讓她快去,見她還愣着,樂康把笤帚丟在一邊,過來給老太太和繡媽作個揖,示意她們等等,然後扯了寇珠就往裡跑去。
大廳裡,沈依依正挽着袖子自己用抹布擦着自己的診桌。
一扭頭就見到瘋跑進來的沈樂康和寇珠。
“好哇,讓你們去掃雪,卻在這偷懶,今晚的秘製雞翅可不要想了。”
沈樂康指了指外面,寇珠連忙說道:“有位韓老太太在外面,說問姑娘在不在。”
“韓老太太?”沈依依猛地想起是誰,丟了抹布連忙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