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長老這麼說,不過是不想承認,慌亂中脫口而出的,可是話一出口,他思維卻頓時又順暢起來。他突然伸手指着沈依依朗聲道:“對!你根本就沒有資格成爲我雪族的大祭司!”
這話一出,在場衆人全都看了過來。
“司畫她逃到了外面,誰能保證你就是她的子嗣?再者。司畫叛逃出了雪族,是她先背棄了雪族子民!我雪族的大祭司必須是雪族人!”
他說道這裡,擡頭瞥了沈依依一眼,不可否認她的確與司月祭司長相相似,極有可能是她的子嗣,所以,他不能冒險,一定要從司畫叛族這點將其抹殺掉。若有可能借着這個機會,他要鼓動大家重新選出新的大祭司來,而新選出來的大祭司一定要出自他的部族!
他能想到這一點,沈依依和桑長老也能想到。
桑長老立刻回擊道:“雪族衆人能活到現在都是因爲司月大祭司,你現在卻這樣否定,你是不是想……”
桑長老的話沒能說完,因爲,沈依依忽然擡了手,只是一個動作就瞬間止住了他的話。
她轉眸回來看着金長老,眼角眉梢處帶着笑意,可是那一眼,金長老卻感覺到寒冷,和一種深深被算計的感覺。
他情不自禁的避開與沈依依目光的直視。
在祭臺之下,無數的雪族人,無數雙眼睛全都看向這邊,人羣中衆人都似乎在等待着這竟然的一幕能有種合理的解釋。
沈依依慢慢起身,儀態之中帶着清華的氣度,以及成竹在胸的沉穩與自信,相較之下,金長老胸口起伏波動。
沈依依只是在他耳邊以極輕的聲音說了幾句,金長老霍然色變,他指着沈依依,半響卻說不出話來,“你……”
“怎樣?”她依舊面帶笑意,金長老心裡卻如同五味翻騰,不是滋味,這樣衆目睽睽之下,她還能如此明目張膽的威脅?
沈依依與他說了什麼,就連距離最近的桑長老都沒有聽到,只是隱約的,他心裡浮起一個念頭,這個女子不是那麼好招惹的。雖然當初他是想過利用她與大祭司相似的容貌,可是後來當他得知她真是大祭司的後人時,心裡卻偏偏生出了後悔的念頭。
現在竟然看到金長老吃癟的模樣,他有些不可思議,要知道在整個雪族,目前掌權者就是金長老了,也不知道沈依依與他說了什麼。
旁邊的木長老連忙過來,偷偷拉了拉金長老的袍袖,示意這裡還有無數的雪族人在看着呢,他不能就這樣丟了自己在雪族中的威望。
他們幾人可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在這緊要關頭更要抱緊成團。
金長老以一種哀怨的眼神掃了木長老一眼,你以爲我不知道這些啊,可是這人……
沈依依知道對方的小動作,她依舊面帶笑意,“金長老您說呢?”
金長老眼中有一種極力壓抑和隱藏的情緒。他看了看沈依依又看了看下面的雪族人,他忽然拂袖而去。
這大大出乎衆人的意料,就好像聽故事眼看到了高潮的結尾處,突然戛然而止了。
不過這卻在沈依依意料之中。
桑長老忍不住問道:“你跟他說了什麼?”
沈依依頗有深意的看了桑長老一眼,“你不是希望我能成爲雪族的大祭司嗎?如你所願難道不好麼?”
明明感覺到當中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可這話偏偏讓他無法反駁。
這是一處院落,院落的佈局頗爲講究。甚至進入了抄手走廊後,廊坊的地面都是以木板鋪就,整個院子下面溫泉經由流過,再寒冷的季節,這裡都無需爐火,就能帶來一室如春。
金長老一腳踢開鞋子,踏上去,大踏步的走進去。矮几擺放在室內中央處,旁邊有幾個蒲團。
金長老心裡憋着一團火無處發泄,他猛地踩着木板走過去,狠狠坐在蒲團上,身體本能的靠在矮几。
他伸手在矮几的磁盤裡翻弄起來,想找什麼卻沒有找到,他大聲喝道:“東西呢!”
隨着他的聲音,旁邊迅速跑來一個小小的女孩子,她看到滿臉怒氣的金長老,頓時一臉的驚恐,“金……金長老……”
她連話都說不清楚了,就聽得啪的一聲脆響。那小女孩捂着臉摔倒在牆角邊。聽到這邊有動靜,有個老嫗連忙從裡面跑出來,她掃了一眼就知道發生了什麼。老嫗連忙跪倒在金長老腳邊。
“長老您息怒,這丫頭是新來的不懂規矩。”
金長老怒氣衝衝的看了這兩人一眼,從她們身上的粗衣布服就看出她們都來自桑族,都是那個桑長老幹的好事!如果不是他帶的人,他今日也就不會在衆人面前出醜了!
想到這裡心裡就來氣,他突然皺眉,對着那老嫗心窩就是狠踹一腳,那老嫗撲倒在地。
“去!把東西給我拿來!”他狠狠抽了一下鼻涕說道,身體又開始疼了。
那老嫗經常被這樣打罵,早已習慣了,忍痛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去給金長老拿東西,可是當她走到牆角邊上時,卻驚悚的發現木盒是空的!
只一瞬間,她感覺自己汗毛都豎立起來了。
等了一會兒也沒見到人把東西給自己送來,金長老忍不住了,他罵一聲作死啊!徑直起身,當他看到空空如也的木盒時,他腦海裡也是一片空白,反手就是一巴掌落在老嫗的臉頰上。
ωwш _ttkan _C 〇
“我的東西呢?”他質問起來,對着那老嫗又是一腳,牆角邊是那個小女孩連忙跑過來護住老嫗。
“長老,長老,求求您,別打我奶奶。”
“廢物!偷我東西!”他讓忍不住罵着,可是從心底深處傳來的疼,讓他再沒有多餘的力氣打罵這祖孫二人,他一把丟開手裡的空木盒,轉身向着另一邊走去,牆壁那邊有處暗格,他扭開一看,越發震驚。
暗格裡要也是空空如也。
金長老感覺心裡的火快要把自己給燒了,他猛地衝向那祖孫二人,“我的東西呢!”他大聲的喝道,對着她們拳打腳踢起來。
突然間,一條白練閃過,猛地束住打向那祖孫二人的手。
腕上驟然吃痛,金長老霍然轉頭,“是你!”
沈依依依舊眉眼含笑,越發的神似司月大祭司。“我說過的,會來找你。”
金長老迅速反應過來,他掃了一眼地上的空盒子,“我的東西是你拿走的?”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她沒有否認。當她知道桑長老的目的後,她便開始暗中調查這個雪族其他長老。不做人傀儡和提線木偶是她的底線,做足功課也是她的原則。所以雖然只有兩晚的時間,但是也足夠她瞭解該瞭解的事了。
金長老的爲人,她已經清楚了。他高高在上慣了,也習慣了頤指氣使,更是把把桑族的人當人看,所以,不需要太複雜的部署,簡單的策反,就讓所有事情都手到擒來。
沈依依收起白練,她走過去把那祖孫二人扶起來,她對着那小女孩微微點了點頭,從懷中取出一個成人拳頭大小的布帶,布帶被裝的慢慢的,她把東西交到沈依依手裡,“大祭司,東西全在這裡了。”
小女孩仰頭看着沈依依,目光中充滿了崇敬的信仰,得到沈依依點頭後,她才扶着老嫗退了下去。
金長老感覺背脊發涼,這人簡直是太恐怖了!纔來短短兩日,她竟然……
看到她打開布帶,裡面是一團發黑的膏狀物體,金長老臉色驟然一變,立刻低聲說道:“給我!把東西還我,當我求你。”
那種深入骨髓一般的疼痛讓金長老蜷縮着身體,好像在瞬間他全身上下再沒有一絲力氣。
沈依依放在鼻尖前淡淡一聞,果然,與她之前猜測的一樣。
沈依依走過去,搭脈在金長老手腕處,片刻後,她掀開他的袖子,只見在袍袖下面的,金長老的手臂肌膚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浮腫,她微微用力一按,肌膚上就出現了一個凹點。
“把東西給我!”
“你再吃這東西,也活不過半年。”
沈依依無奈的搖了搖頭,這人明明身染重病,卻選擇這種方式。
“把東西給我!”金長老一心要他的東西,話脫口而出他瞬間反應過來,驟然擡眸疑惑的看向沈依依,“你說什麼?”
沈依依把手裡的黑色的膏在他面前一晃,瞬間丟入屋外的水中,她說道:“那東西治不好你的病,只是暫時掩蓋你的病情,同時還能製造出無數的幻覺。你若真的想死,我成全你。”
她說着起身就要走。
金長老在瞬間的掙扎後,猛地一下抱住沈依依的腿,“姑娘,救我!救我!”
沈依依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從髮髻中取出幾根銀針,對準金長老的幾處要穴刺了下去……
沈依依回到桑族的院子時,天色已經全黑了,她的手痠軟的幾乎擡不起來,她甩着手臂,剛剛推開門,就見到屋子裡圍坐着好幾個人。
桑長老見她平安回來也算鬆了一口。
“大祭司,您去哪兒?”桑桃連忙說道,嗓音有些沙啞。整整一下午的時間,她和桑木都在找她,可是人沒找到,卻被無數的雪族人攔住不斷的詢問與大祭司有關的事情。她不停的說了一下午的時間,幾乎是口乾舌燥,現在總算看到她了。
“金長老他那邊到底是怎麼了,你怎麼說服他的?”上午金長老還堅決不肯承認沈依依的身份,可一下午的時間後,傍晚時分,從金族那邊傳來的消息,金長老徹底的尊崇大祭司的號令了。
知道大家都想了解發生了什麼事,她淡淡一笑說道:“其實事情很簡單,金長老身患重病,相比權利,他更加惜命,我不過是給他選擇的機會而已……”她說着,卻有意無意的掃了桑長老一眼。
那一眼,讓桑長老心驟然一顫!